1今天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提前三个月,就在法国一家手工坊,
给沈濯定制了一块表。表盘背面,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还有一个小小的,
只有我们才懂的暗号。为了这个惊喜,我骗他说晚上要加班,让他自己解决晚饭。下午四点,
我关掉电脑,拎着包装精致的礼物盒,走出了公司。路过花店,我给自己买了一束香槟玫瑰。
路过蛋糕店,又提了一个我们都爱吃的黑森林。想象着沈濯看到我时,
那种惊喜又感动的表情,我嘴角的笑意就怎么也藏不住。我们的家在十八楼。我没有坐电梯,
而是走了消防通道。我想象着自己像个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蹑手蹑脚,不发出一点声音。
到了家门口,我输入密码。“嘀嘀嘀——”门锁发出轻响,我拧开门把,悄悄探进一个头。
客厅里很安静,没有人。我换上拖鞋,把蛋糕和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
拎着最重要的礼物,轻手轻脚地走向卧室。卧室的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
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是沈濯平常看球赛的嘶吼,也不是他听音乐的调子。是一种压抑的,
黏腻的,我只在某些电影里听到过的声音。我的心,咯噔一下。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
停止了流动。我站在门口,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术的雕像。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我慢慢地,
慢慢地,把眼睛凑到那条门缝上。然后,我看见了。我们的婚床,那张我亲自挑选的,
铺着灰色床单的大床,此刻正剧烈地晃动着。沈濯,我的丈夫,
那个早上出门前还吻着我的额头,说“老婆我爱你”的男人,正赤裸着脊背,
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他的身下,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那个女人我见过。是他的新助理,
叫林薇薇,一个看起来总是怯生生的,兔子一样的女孩。此刻,这只“兔子”,
正用一双藕白的手臂,紧紧地攀着我丈夫的脖子。她的高跟鞋,一双刺眼的红色高跟鞋,
被随意地甩在床边。那双鞋,不是我的。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愤怒,不是悲伤,
而是一种生理性的恶心。像吞了一万只苍蝇。我以为我会尖叫,会冲进去,像个疯子一样,
撕扯那两个不知廉耻的男女。可我没有。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张我睡了三年的床,
是如何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看着那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是如何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挥汗如雨。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又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我没有哭。我只是,
缓缓地,退后了一步。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关上了那扇虚掩的门。“咔哒。”一声轻响。
隔绝了那个,肮脏的世界。也隔绝了,我那七年荒唐可笑的青春。2我回到玄关。
那束香槟玫瑰,开得正艳,还带着清晨的露水。那个黑森林蛋糕,散发着甜腻的巧克力香气。
那个蓝色的礼物盒里,躺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我看着它们,觉得无比的讽刺。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现在不是歇斯底里的时候。我走进书房,
那是我的独立空间,沈濯很少进来。我从书柜的最底层,拖出一个行李箱。打开衣柜,
我没有拿那些漂亮的裙子和华丽的大衣。我只拿了几件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
还有一件方便活动的外套。然后,是书桌。我打开抽屉,拿出我的护照,身份证,户口本,
毕业证。所有的证件,我都复印了一份,放在不同的地方。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接着,
我打开电脑。我的积蓄,一直都是独立管理的。沈濯知道我有一笔钱,
但他不知道具体有多少。我迅速地,把所有银行卡里的活期和理财,全都转到了同一张卡上。
那是一张我从未在他面前使用过的卡。做完这一切,我打开了航空公司的网站。去哪里?
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地名。最后,我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里斯本。葡萄牙的首都。
一个据说连空气里,都充满了自由和慵懒气息的城市。我一直想去。沈濯总说,
等我们有空了,等我们退休了,就一起去。现在,我不想等了。我订了当晚十一点的机票,
单程,没有返途。支付成功的那一刻,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还剩下最后一步。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和一支笔。我想了很久,想写很多话。想质问他,想咒骂他。
可最后,我只写了短短几行字。“沈濯:东西我都看到了。不用找我,也别联系我。
离婚协议书,我的律师会寄给你。财产我一分不要,祝你和她,百年好合,断子绝孙。
”落款,我没有写“爱你的浅浅”。我写了我的全名。姜浅。写完,我把纸条,
压在了那个蓝色的手表礼物盒下面。就让这个,我精心准备的“惊喜”,成为我们这段婚姻,
最后的墓志铭吧。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书房。卧室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
真是精力旺盛。我走到玄关,换上鞋。那束玫瑰,那只蛋糕,我还留在原地。就当是,
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我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这一次,
我没有回头。再见了,沈濯。再见了,我这七年,喂了狗的爱情。从今天起,姜浅,
只为自己而活。3第二天早上,沈濯是在一阵头痛中醒来的。昨晚,他和林薇薇,
折腾得太晚了。他看了一眼身边还在熟睡的女人,脸上没有半分温情,只有一丝不耐烦。
他起身,走进浴室。洗漱完,他走出卧室,准备像往常一样,去厨房,
喝一杯姜浅为他准备好的温水。可厨房里,冷冰冰的,一个人都没有。他皱了皱眉。姜浅呢?
他喊了一声:“老婆?”没人回应。他走到客厅,这才发现,玄关的柜子上,
放着一个蛋糕盒,还有一束已经有些蔫了的玫瑰花。他的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来了。
昨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而他,彻底地,忘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看到了压在礼物盒下面的纸条。他走过去,拿起那张纸。当他看到上面的字时,他整个人,
都愣住了。东西我都看到了。离婚协议书。百年好合,断子绝孙。……他的第一反应,
不是心虚,不是愧疚。而是愤怒。这个女人,竟然敢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她去哪了?
回娘家了?还是去闺蜜家了?沈濯拿出手机,拨通了姜浅的电话。“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关机?她竟然敢跟他玩失踪?沈濯冷笑一声,
他觉得姜浅是在欲擒故纵,想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去哄她。太天真了。
他沈濯,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他决定,先晾她一天。等她自己觉得没意思了,
自然会乖乖回来。他回到卧室,把还在睡觉的林薇薇叫醒。“你该走了。”他语气冰冷,
像是在打发一个上门服务的妓女。林薇薇委屈地看着他:“沈总……”“我说了,让你走。
”林薇薇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灰溜溜地走了。
沈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姜浅的家,安静得有些可怕。他打开电视,觉得吵。
关掉电视,又觉得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姜浅的影子。她种的多肉,
她买的抱枕,她给他织的围巾……他的心里,开始有了一丝说不出的烦躁。他等了一天。
姜浅没有回来。电话,依旧是关机。第二天。姜浅还是没有回来。沈濯终于,有点慌了。
他开始给她所有的朋友打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他开车去了姜浅的父母家。
岳父岳母看到他,很惊讶,问他怎么一个人来了,浅浅呢?他说,姜浅公司临时有项目,
去外地出差了,手机没电了,他联系不上,有点担心。他不敢说实话。他知道,
如果让两位老人知道真相,他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他又等了一天。第三天早上,
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请问,是沈濯先生吗?”“我是。”“您好,
这里是xx律师事务所。我们受姜浅女士的委托,向您送达一份离婚协议书。
请问您今天方便签收吗?”离婚协议书。这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
砸在了沈濯的头上。他终于意识到,姜浅,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要跟他离婚。
“她在哪?”沈濯对着电话,低吼道,“你让她亲自来跟我谈!”“抱歉,沈先生。
姜女士已经全权委托我们处理。如果您有什么异议,可以跟您的律师联系。”电话,
被挂断了。沈濯疯了一样,把手里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冲进书房,
那是姜浅的地盘。他拉开她的衣柜,里面,空了一半。那些她平时最常穿的,最简单的衣服,
都不见了。他打开她的抽屉,护照,身份证,都不见了。他瘫坐在地上,第一次,
感到了恐慌。一种,即将要失去某种重要东西的,巨大的恐慌。他错了。他一直以为,
姜浅是那只,无论飞多远,线都攥在他手里的风筝。可他忘了。风筝,也是会断线的。
4飞机在里斯本上空盘旋的时候,我从舷窗望下去。大片大片的红色屋顶,
像上帝打翻的颜料盘,铺满了整个山城。古老的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
穿梭在狭窄的街道上。远处,是蔚蓝的大西洋,海风,带来了自由的气息。我的心,
前所未有的,平静。下了飞机,一股暖洋洋的空气,包裹住了我。和国内深秋的寒冷,
截然不同。我没有预订酒店,而是拉着行李箱,在老城区阿尔法玛,随意地走着。
这里的街道,都是用小石块铺成的,高低起伏。两旁的房子,墙壁上,
贴着各种颜色和花纹的瓷砖,漂亮得像童话里一样。我找了一家小小的家庭旅馆,住了下来。
房东是一个很热情的老太太,不会说英语,但她会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和善的笑容,
来欢迎我。房间很小,但很干净。推开窗,就能看到不远处,特茹河的风景。我把行李放下,
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一张本地的电话卡。然后,给我那个做律师的闺蜜,打了一个电话。
“喂,佳佳。”“我靠!姜浅!你死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沈濯那个渣男,
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电话那头,传来闺蜜林佳佳,机关枪一样的声音。“我知道。所以,
才需要你帮忙。”我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然后,
是林佳佳气冲云霄的怒吼。“这个天杀的王八蛋!我早就跟你说过,沈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就是不听!”“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打断了她,“帮我办离婚。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最快速度,跟他撇清关系。”“行!包在我身上!
”林佳-佳咬牙切齿地说,“我保证,让他连内裤都剩不下一条!”“不用。我只要自由。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些年,为了沈濯,我放弃了太多。
我放弃了读博的机会,放弃了心仪的工作,心甘情愿地,做他背后的女人。我以为,
那就是爱情。现在想来,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接下来的几天,我什么都没想,
什么都没做。就是睡觉,吃饭,在里斯本的街头,闲逛。我坐着28路有轨电车,
穿过整个老城区。我去贝伦区,吃了第一口,正宗的葡式蛋挞。我站在大发现纪念碑下,
吹着大西洋的海风,看着远处的帆船。我把手机里,所有关于沈濯的照片,联系方式,
都删得干干净净。我好像,在用一种仪式感,跟过去,做着彻底的告别。第七天的时候,
我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公寓。就在我住的家庭旅馆附近。公寓有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
种满了天竺葵。我把公寓,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去超市,买回了很多食材。我给自己,
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红酒,牛排,还有我最爱吃的,海鲜饭。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慢慢地,吃着。吃到一半,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一滴,
一滴,砸在盘子里。我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着泪。为我那七年的真心,也为我,
这迟来的,新生。敬你一杯,姜浅。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的。5国内,沈濯快疯了。姜浅,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查不到她的任何出境记录,查不到她的任何消费信息。他这才想起,
姜浅,除了她常用的那张身份证,还有一本护照。而那本护照的信息,他一无所知。
这个女人,到底,还瞒着他多少事?离婚协议书,如期送到了他的公司。白纸黑字,
条条框框,清晰地,写着“夫妻感情破裂,自愿离婚”。在财产分割那一栏,姜浅,真的,
什么都没要。房子,车子,存款,她名下所有的东西,全都,留给了他。她走得,那么干脆,
那么决绝。仿佛,要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都斩断。沈濯没有签字。他把那份协议书,
撕得粉碎。他跑到林佳佳的律所,大闹了一场。“让姜浅出来见我!让她亲口跟我说!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在办公室里,咆哮着。林佳佳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沈先生,
你现在这副样子,真难看。”“我难看?”沈濯自嘲地笑了,“你告诉她,只要她回来,
我什么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你觉得可能吗?”林-佳佳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沈濯,
你出轨的那一刻,你们之间,就完了。”“我没有!”沈濯下意识地反驳,
“我只是……犯了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那你也准备好,承受,
全天下被背叛的女人,都会做出的选择吧。”林佳佳下了逐客令。沈濯失魂落魄地,
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家。没有姜浅,这个家,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地板上,
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厨房的水槽里,还泡着他前天用过的碗。他这才发现,原来,
他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自理。以前,无论他多晚回家,姜浅,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一杯温水。他的衣服,永远被熨烫得平平整整。他的胃,永远被她照顾得妥妥帖帖。
他一直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可现在,这些理所当然,全都不见了。他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那张他们睡了三年的大床,如今,变得又冷又硬。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姜浅的脸。她笑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
她专注地给他做饭的样子……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的身影,已经,渗透到了他生活的,
每一个角落。他开始后悔了。一种,迟来的,却蚀骨噬心的后悔。他想起了林薇薇。是了。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如果不是她勾引他,他怎么会犯错?他拨通了林薇薇的电话。“你,
被解雇了。”“沈总……为什么?”电话那头,传来林薇薇,不敢置信的哭声。
“没有为什么。”沈濯挂了电话,然后,把她的号码,拉黑了。他以为,解决了这个麻烦,
姜浅,就会回来。可他,还是太天真了。一个星期后,他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姜浅,单方面,
提起了离婚诉讼。6里斯本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我开始,在网上,
接一些翻译的活。以前,我学的,就是葡萄牙语。只是,为了沈濯,
我放弃了做同声传译的梦想,进了一家普通的贸易公司。现在,我终于可以,把我的专业,
重新捡起来了。我的客户,大多是国内的一些出版商和企业。工作不忙的时候,
我就会背着相机,在里斯本的大街小巷,穿梭。我喜欢,拍那些,最真实的,最鲜活的,
生活瞬间。卖花的老奶奶,街头拉手风琴的艺人,阳台上晾晒的,五颜六色的床单……这些,
都成了我镜头下,最美的风景。我租的公寓楼下,有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咖啡馆的老板,
是一个很英俊的本地男人。他有一头深棕色的卷发,和一双像大海一样,清澈的蓝色眼睛。
他叫Leo。我每天,都会去他的店里,买一杯咖啡。他好像,也记住我了。
他会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跟我说“你好”,和“谢谢”。他笑起来的时候,
嘴角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盛满了阳光。有一天,下起了大雨。我被困在了他的咖啡馆。
店里,只有我一个客人。Leo给我端来一杯热可可,然后,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拿出一本画册,给我看。里面,画的,全都是里斯本的风景。古老的城堡,斑驳的墙壁,
还有,那些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瓷砖。画得,特别好。“你画的?”我用葡萄牙语,
问他。他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笑了。“你会说葡萄牙语?”“会一点。”那天,
我们聊了很久。聊他的画,聊我的照片。聊里斯本的天气,也聊,各自的梦想。他说,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开着一家小小的咖啡馆,每天,画自己喜欢的话,过最简单的生活。
我听着,有些羡慕。曾几何时,我也曾有过,这么简单的梦想。只是,后来,我的梦想,
变成了另一个人。雨停了。我起身告辞。Leo送我到门口,突然,叫住了我。
“Jiang,”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能,看看你拍的照片吗?”“当然。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晚上,我把我的摄影作品集,发给了他。很快,
我就收到了他的回复。“你拍得真美。你的镜头里,有故事。”后面,还跟了一个,
大大的笑脸。我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认真地,
看过我的作品,肯定过我的才华了。沈濯,他从来,都对我的这些爱好,不屑一顾。他觉得,
那都是,不务正业,浪费时间。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能把他照顾得舒舒服服的,漂亮的,
花瓶。而我,心甘情愿地,当了七年。现在,花瓶碎了。里面,那个真正的姜浅,才终于,
有机会,走出来,透透气。7沈濯最终还是找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
可能是,找了私家侦探。也可能是,从我某个不够小心的朋友那里,套出了话。总之,
那天下午,当我像往常一样,坐在Leo的咖啡馆里,赶着一份翻译稿的时候。一个熟悉到,
让我骨髓都发冷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下巴上,
全是青色的胡茬。身上那件昂贵的定制西装,也皱巴巴的。看起来,像一条丧家之犬。
他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连他自己,
都没察觉到的,乞求。咖啡馆里,很安静。Leo正在吧台后面,擦拭着杯子。他似乎,
也察えました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他抬起头,看了看沈濯,又看了看我。
沈濯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他在我面前,站定。“姜浅。”他开口,
声音,沙哑得厉害,“跟我回家。”他的语气,还和以前一样。命令的,不容置疑的。仿佛,
我还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妻子。我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沈濯,我们之间,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说了,跟我回家!”他突然,提高了音量,一把,
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在这里,算什么?你以为,你离开我,能活得下去吗?”他的力气,
很大。捏得我,生疼。“放手。”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不放!”他固执地,拽着我,
想把我从座位上,拖起来,“你别忘了,你是我老婆!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给的!
”“是吗?”我冷笑一声,“沈濯,你记错了。我的学费,是我自己挣的。我的工作,
是我自己找的。我花在你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赚的。”“倒是你,”我看着他,
一字一顿地说,“你的公司,能有今天,你敢说,没有我爸,在背后帮你吗?”沈濯的脸色,
瞬间,变得惨白。这是他,最不愿意承认,也最忌讳,被人提起的事。他刚创业的时候,
举步维艰。是我父亲,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和关系,帮他,拿下了第一个,
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才有了,他后来的,平步青云。他一直觉得,那是他的耻辱。所以,
他才更要,在生活上,在精神上,对我,进行全方位的,打压和控制。他要证明,他才是,
这段关系里,绝对的,强者。“你……”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们中间。是Leo。他手里,拿着一个空的咖啡杯。
他用我听不懂的葡萄牙语,对沈濯,说了一句话。然后,把手里的咖啡杯,递给了他。
那意思,很明显。“这位先生,如果你不喝咖啡,就请你出去。”沈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个,在国内,呼风唤雨的成功人士,竟然,在异国他乡,被一个咖啡店老板,
下了逐客令。他狠狠地,瞪了Leo一眼,然后,又看着我。“姜浅,你等着。
”他扔下这句,毫无意义的狠话,转身,走了。咖啡馆里,恢复了平静。Leo走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