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将最后一滴试剂滴入采样管,便携光谱仪的蓝色荧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
数据曲线突然剧烈波动,他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眉头紧锁。
"酶活性完全失活,但氧化程度显示超过一周..."林深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反复核对着数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不是普通的血迹——有人刻意用化学手段扭曲了时间痕迹。
父亲泛黄的笔记本突然浮现在脑海,那行被污渍遮盖的字迹此刻格外清晰:"灰鹭镇的血,会骗人。
1987.3.12样本显示..."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林深的手按在配枪上,肌肉紧绷。
"我...我是周淑芬。
"门外传来颤抖的声音,"你父亲...认得我..."门开处,一位瘦小的老妇人站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
她怀里紧抱着一个泛黄的病历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们还在用老法子。
"老妇人压低声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走廊,"刘老三是屠宰场的,报案前运过一批特殊的血..."林深注意到她的瞳孔不正常地收缩着,呼吸急促而不规律。
她从病历袋里抽出一张脆弱的纸页——1987年的血检报告,数据与今晚的检测结果惊人地相似。
"杜小娟..."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那丫头最后出现在安宁巷,就在高墙那儿。
你爸当年查的就是她。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周淑芬猛地抓住林深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王所长办公室后面...他们快发现我了,你得——"话音未落,她己松开手,病历袋落地的瞬间,苍老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次日清晨,王所长亲自登门。
他摘下警帽的动作过于刻意,嘴角挂着程式化的微笑:"周淑芬?
突发心梗,凌晨走了。
"他摩挲着帽檐,指腹在警徽上停留了片刻,"年纪大了,总爱说胡话。
"林深的目光落在王所长的手上——他的指甲缝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暗红色痕迹。
"省厅专项检查。
"王所长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纸张崭新得可疑,"所有物证和调查笔记需要立即移交。
"当林深拒绝时,王所长向前迈了一步。
林深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防腐剂气味,混合着某种熟悉的血腥味——和安宁巷高墙上的血迹如出一辙。
"有些档案早就定性了。
"王所长的声音轻柔得可怕,"翻案对谁都没好处...特别是你,林法医。
"那天深夜,林深回到被翻乱的房间。
父亲的照片和记事本不翼而飞,但藏在光谱仪电池槽里的关键证据安然无恙。
雨水从窗缝渗入,在地板上蜿蜒成诡异的图案。
DNA比对结果在凌晨三点出炉:与数据库无匹配。
但当林深将数据导入父亲遗留的旧案资料时,屏幕突然闪烁起来——亲缘关系匹配度99.8%——杜小娟(1987年失踪人口)暴雨中的安宁巷空无一人。
林深站在那面高墙前,雨水冲刷着砖缝,渐渐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手印。
那手印小巧纤细,指节处有明显的挣扎痕迹。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潮湿的砖面时,一声凄厉的哭喊突然在耳畔炸响:"救...我..."林深踉跄后退,手印在雨水中迅速消散。
他的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上是一张从未见过的父亲照片——拍摄于安宁巷,背景里是同一个血手印。
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现在你明白了?
明天有车接你回省城。
"雨越下越大,林深站在巷口,看着雨水将血迹冲刷成淡红色的细流,蜿蜒着流向镇子深处。
他突然明白了父亲笔记中那句话的真正含义——在灰鹭镇,连时间都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