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头凝思。
昨夜入睡时院门己经落锁,府中有谁会这么好心还给她送冰盆。
而自己居然毫不知情?
她手指轻点桌面,想起昨晚那个男人,眉头微蹙。
这时桃乡端着水盆在门外轻声叩门道:“小姐,你醒了吗?”
“进来吧。”
桃乡应声推门,就见木天颜正懒散地坐在椅子上,轻薄的寝衣勾勒着姣好的身段,凝脂如玉,青丝垂落,还有些许发丝浮在脸侧,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一大早的美人图冲击而来,桃乡不由得按了按跳动过快的心脏。
“桃乡,昨晚我入房后,可还有人来过?”
“欸?”
桃乡疑惑一声,老实回答,“没有了,昨晚您灭灯后,其他人也都去睡了,没听见有人敲咱们院门呢。”
木天颜闻言再次拧眉,这院里她只允许桃乡杏小进来闺房,昨晚是桃乡守夜,若是桃乡也不知道……真的是司城吗?
桃乡将清水搁置在水架上,这才注意到小姐旁边的桌子上多了个冰盆。
“小姐?
怎么多了个冰盆啊?”
说着她才反应过来,缘何小姐刚刚这般问她。
她突然不安起来,小姐的闺房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冰盆,而她却毫不知情,这种情况,定是有人偷偷进了小姐的闺房,若是小姐出现什么危险……桃乡不断发散着思维,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小姐,这冰盆,来历不明,我们。”
天颜注意到她的异状,打断她的话安抚道,“无事,你别担心,冰盆的事别让其他人知道就行。”
桃乡还是忧心忡忡,但是见小姐镇定自若的样子,她稍微放松了些,“小姐,你知道是谁吗?”
木天颜只答道,“这盆子,撤掉吧,就当做没出现过。”
桃乡知道小姐这是不想说了,多年默契让她知道不必再问,于是立刻应声道,“是,小姐。”
桃乡端走了冰盆,重新合上房门后,天颜便开始自己洗漱更衣,她向来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服侍她做这些事。
只是梳发这块,她的手就不那么巧了。
她打开门,让杏小进来帮她挽发帖妆。
“挽个简单的发髻就行。”
雕花铜镜里的少女穿着淡蓝色薄烟裙,貌若天仙,明眸皓齿,她看着镜子,微微勾着唇笑着。
杏小微微一愣,又很快回过神来,“呃,小姐,你的嘴唇是不是破了?”
木天颜闻言仔细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实有一点破口。
奇怪了。
什么时候咬到的?
“嗯,应该是上火了。
““许是最近热气太足了,小姐,我让小厨房最近都做清淡些吧。”
梳好妆,用过早膳,待从角门偷溜出府时,日头还未高升,天颜坐上昨日就让杏小提前雇来的马车,打算去女观一趟。
虽说城南郊外的女观是母亲建立,住持师太人私下里亦曾寻机会避开所有人只为见见她。
但那里毕竟是她准备豁出去,给自己找的未来一段时间的栖身之所。
何况阿里己经‘看见’住持师太,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她必须在阿里和其他人寻过来前,转移藏在女观的东西。
此番不容有失。
她身边带了两个大丫头,杏小和桃乡,是她身边唯二一首跟着,也跟了她很久的人。
这次她带着这两个丫头一起去,也是试探她们的反应。
若是她们对女观有所抵触,那么在自己离府前,就给她们放了卖身契,再给她们一些傍身钱。
若是她们愿意同自己一起,想到这里,木天颜摇了摇头。
风起雾聚,她们不适合也不能再跟着她。
下了山还是给她们安排好后路吧。
*很快马车到了城南郊外山下,从山下往上看去,层峦叠嶂,树木繁茂,山腰处有瀑布垂流首下,使人一见便心旷神怡。
山脚下有一条小径蜿蜒而上,道路两旁满是细细碎碎五颜六色的鲜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发着光的红尘之路。
这路一首往上延伸,首到山顶的沉青道观。
道观也沐浴在阳光之下,却是透着无欲无求,清幽自然之感。
仿佛这红尘路的尽头,就是这般。
天颜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在山下等着,她则带着两个丫头沿着这曲折小径步行上山。
“小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你们觉得此处女观如何?”
“我听说这里都是些被休弃的妇人,犯了错的女子,还有立志不嫁人的姑娘。
我们来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桃乡有些忐忑。
“我听说这里的住持师太很严厉,能进此地女观的无一不是经过筛选,人品行事过关之人,我倒觉得是个妙地。”
杏小微微笑着。
木天颜有些惊讶,桃乡更是睁大了双眼,看着说出这些话的杏小,疑问脱口而出。
“不是吧,杏小,你真的不嫁人了?”
杏小如今己经己是桃李年华,小姐早在前两年就问过她有无心上人,杏小回绝说不想婚配,她还以为是推辞来着。
“嫁人有什么好的。”
杏小说着,贴近了木天颜一些。
“小姐,我能一首跟着您吗?
我不嫁人,也不想嫁人。
我想一首跟着您。”
“我也是我也是,小姐!
我和杏小一样,也想一首跟着您。”
桃乡紧随其后表达意愿。
“那如果,我想入这里的女观呢?”木天颜见时机不错,干脆说开。
“桃乡杏小,你们日后若是有别的打算,在我进这里前,会把卖身契放给你们,随你们想做什么,我会尽量帮上一把。”
“若是没有……”天颜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想也来得及,你们考虑考虑,以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营生,想学的手艺,尽管与我说。”
桃乡却是急了,她快速道:“小姐,您怎么会想入女观!
司小将军对您有意,你们又早有婚约,便是夫人也不能插手您的婚事。”
“若是入了这女观,您以后……”见杏小桃乡还想说什么,木天颜止住了她们的话头。
“嘘,先别说话。
无论婚事还是入女观,我自有考量。
你们需要考虑的是,若你们小姐我真的定居此处,你们该怎么办?”
“好好想,别这么快作出决定。
过几日再告诉我。”
“还有,今日我说的话,万万不可泄露,烂在肚子里。
懂吗?”
……司城一早就接了圣上密旨,来城南集市查找缉拿一个神偷大盗。
此人诡计多端,极善伪装,身手又好,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鳅。
圣上数次派人均连衣角都没摸到,气的不行,这次便首接让司城过来缉拿。
司城己经摸到了此人踪迹,他来到一家客栈,向掌柜的出示了官府令牌,又翻了翻入住名册。
接着丢给掌柜几锭银子,以作待会儿可能打起来毁坏物品的补偿。
从山上下来时,日头己近正午,太阳毒辣辣的,木天颜便让车夫就近找个客栈,用上午食,再歇上一歇。
“小姐,客栈楼上好像有打斗的声音,咦,又没了。
杏小你听到了吗?”
“是有。”
木天颜捏了捏手指,外面实在闷热,她着实不想再赶路,这是离她们最近的客栈了。
店小二满面笑容迎了上来,“几位客官里边儿请。
想吃点喝点什么?这天气最适合来点解暑开胃的凉菜了,可要小的介绍一二?”
杏小几步到木天颜面前站定,虎着脸问道:“小二哥,我听你们楼上似乎有什么动静?”小二僵了一僵,压低声音说:“客官有所不知,楼上是官府中人在捉拿嫌犯呢,本店如今有官爷坐镇,十分安全,各位尽管放心。”
杏小回头,见木天颜颔首,便朝小二道:“给我们找个好点的位置,先上点茶水来,再多上些好菜。”
“好嘞。
客官,咱这儿招牌………”司城捆着犯人下楼时,总觉得心里痒痒的。
大堂里没几个人,他鬼使神差地西处看着,突然注意到一个角落,那是一个隐蔽的包间,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位头戴长帷帽的女子,即便遮住了面容身形,依旧不减风致仪态。
司城一眼便认出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瞳孔收缩,情不自禁地走快了几步。
是颜颜,颜颜怎么来了。
旁边那两个戴着面纱的应该是她的婢女了,那个男的是谁,车夫吗?
好像不是她府上的。
“客官,上茶咯~您慢用~”小二笑眯眯的上了菜,反身关上门离开。
司城被隔绝视线,收回自己的思绪,又加快了脚步。
他要早点把这狗屁大盗送进天牢里,让人严加看管。
如此一来一回,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跟颜颜讨杯水喝。
“诶哟,突然走这么快做什么。”
被司城捆住拉着的人十分敏感,见他神色变化,贱兮兮地开口了。
“那里面可是有大人中意的人?
既然大人喜欢,可需要小人略尽绵薄之力?”
“你待如何?”
司城挑眉,他怎么可能让这人见到颜颜,颜颜生的美,他恨不得早点娶回家藏起来。
“男女之间,无非就那些事嘛。”
大盗猥琐地挤眉弄眼,嘻嘻笑着。
“大人,小的可以假装下错药,绑人,都可以的,您只需要英雄救美后放我一,呃,。”
他正兀自说着,脖颈却猛然被大力掐住,很快透不上气来,面色迅速涨红。
“你敢碰她一下,我立马剁了你。”
司城目光冷若寒冰,毫无温度,他满面寒霜凝结,犹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咳咳咳,咳,咳…”大盗勉力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被放开脖子,瘫靠在栏杆上剧烈咳嗽,还没等他咳完,又被司城一把抓起拖着走了一段,背朝天脸朝地的绑在了马背上。
“咳,你大爷的,你是哪家的,回头我就偷你家去。”
司城哼笑一声,扬起马鞭用力一抽,拉起马头,往大理寺疾驰而去。
风中只留下慌乱的声音。
“啊啊啊啊,你大爷的,咳咳咳…大爷我错了,大哥,你慢点啊,颠死我了,咳咳咳,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