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在手术途中死了，主刀人是丈夫带的实习生。我接到通知赶来时，
医生给了我一份遗体捐赠协议。我拒绝签字，丈夫却怒了。“筱筱又不是故意的！
反正你妈也死了，不如就做个大体老师，也算发挥点价值，有什么不好？
”“筱筱因为这件事都产生心理障碍了，她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你让她以后怎么活？
”“赶紧把字签了，不然你会后悔的！”我在心底冷笑连连，谁后悔还不一定呢！
1我紧紧攥着那份遗体捐赠协议，怒视着周明远。“妈是被你的实习生给治死的！
而你现在跟我说，要让她去做大体老师？”婆婆生前是个传统的人，秉承着入土为安的理念，
断不会同意这个决定。何况还是给路知筱这个害死她的人做大体老师！
他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筱筱又不是故意的，手术中出现意外谁也预料不到，
现在妈已经走了，她的遗体可以做医学研究，有什么不好？”我被气得浑身发抖，
几乎要站不稳。周明远是这家医院的外科主任，婆婆今天做的是个常规胆囊切除术，
他特意安排自己带的实习生主刀，说是“简单手术，正好练手”，谁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你能不能别这么感情用事？”周明远皱眉。“医学进步需要遗体捐献，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所以你就拿妈给你学生练手？然后现在还要把她捐出去？”我几乎是尖叫着说出来的。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孩穿着过大的手术服走出来，眼睛红肿，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是路知筱。她怯生生地走到周明远身边，仿佛那是她的避风港。
周明远下意识地侧身，将她护在身后。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尖刀刺入我的心脏。七年婚姻，
我从未见过周明远对谁露出如此保护性的姿态。“姐姐，
对不起……”路知筱抽泣着：“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
”我打断她：“你没想到什么？没想到自己技术不精会害死人？
还是没想到出了事周明远会护着你？”“够了！
”周明远厉声喝到：“事故原因会有医疗委员会鉴定，你现在冲她发脾气有什么用？
”我看着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模样，突然感到一阵反胃。那些夜晚的“加班”，
那些周末突然叫走他的“急诊”，
那些他手机里删得干干净净却总在深夜闪动的消息……七年的婚姻仿佛在这一刻化成齑粉。
“周明远。”我的声音冷得自己都陌生。“让开。”路知筱在他身后瑟瑟发抖，
眼泪掉得更凶：“主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见了吗？”周明远不仅没让，
反而语气更硬。“她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冷静处理！遗体捐献是对医学的巨大贡献，妈她会理解的！
”“她不会理解！”我几乎咬牙切齿。“她生前最怕的就是身体不全！
最怕死了不能入土为安！你现在让她去给害死她的人当教材？周明远，你还是不是不是人？！
”“沈婉莹！你简直不可理喻！”他额上青筋暴起。“筱筱需要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
这是对她最好的心理疏导！难道你要毁了她一辈子吗？！”“那谁给妈的一辈子负责？
”我尖声反问。“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死人葬送一个活人的一辈子吗？沈婉莹，
你怎么这么恶毒？！”“我恶毒？”我冷笑着重复。
“躺在里面的那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呢？相比之下到底谁更恶毒？
”2他眉毛微蹙，似乎很是不解。“你妈什么时候养大过我了？沈婉莹，
你不会是脑子气坏了，开始说胡话了吧？”我叹着气摇了摇头，为这个老太太心痛。
目光扫过路知筱，她下意识地往周明远身后缩了缩。周明远当即拍了拍她的背，
轻声安慰：“没事，别怕，我在。”转过头，冷眼看我。“沈婉莹，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手术意外每年都会发生，这是医学的风险！你不能因此毁了一个年轻医学生的前途！
”看着他此刻还在维护路知筱的样子，我打心底里为婆婆感到寒心。“周明远。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你真是我见过最可悲又最可笑的人。
”他被我的态度激怒，更被我的话刺痛：“你发什么疯！”“我发疯？”我目光如刀，
直直射向他。“妈死在你带的实习生手里！你不追究事故责任，不想着为她保全身后事，
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拿她的遗体去给你的宝贝学生做心理疏导？周明远，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周明远脸色铁青，一时语塞。路知筱见状，
立刻抽噎着上前一步，对着我深深鞠躬：“姐姐，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主任他只是太担心我，太想为医学做贡献，他说得对，捐献遗体是伟大的事……您别怪主任，
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好一朵楚楚动人的白莲花！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周明远，
却又句句都在坐实他们关系的不寻常，更把遗体捐献的高帽扣得结结实实。
周明远果然一脸动容，再次将她拉回身后，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指责；“沈婉莹，
你看看！你看看筱筱多么懂事！再看看你，除了胡搅蛮缠，迁怒他人，你还会什么？
妈如果在天有灵，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会安心吗？”我彻底心死。
不再看他们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我猛地抬手，狠狠将那份捐赠协议甩在周明远脸上！
纸张哗啦作响，散落一地。“我不会签字的。”我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谁也别想动妈一下。”婆婆生前待我如亲生女儿，我不可能让她死不瞑目。
周明远被我的举动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彻底暴怒：“沈婉莹！你敢！你会后悔的！”“后悔？
”我弯腰，从散落的纸张中捡起那份冰冷的协议，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纸屑自我手中飘落，我抬眼，迎向他难以置信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周明远，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等着吧，到底谁会后悔。”3第二天，
我接到周明远的电话：“沈婉莹，来停尸间看看吧，有给你准备的惊喜。
”意识到婆婆的遗体还在那，我马不停蹄赶往了医院。
我万万没想到周明远所说的让我后悔就是找来一群人侮辱遗体。我看着眼前的一切，
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婆婆的遗体被随意地放置在转运床上，单薄的白布凌乱地半遮着，
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不该有的淤青和痕迹。几个穿着护工服的男人正嬉笑着站在一旁，
其中一个人还在用手机拍照。婆婆生前最要体面，死后却被这么侮辱！而周明远，
就冷冷地站在外面，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
仿佛在欣赏一件与己无关的作品。“你们在干什么？！”我嘶吼着冲过去，
用尽全力推开那个拍照的男人，抢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手机屏幕瞬间碎裂。“操！
你他妈谁啊！”那男人反应过来，怒骂着要上前。“都给我滚出去！”我像一头发疯的母狮，
挡在婆婆的遗体前，目光猩红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门口的周明远身上。
“周明远！你还是不是人！她是你妈！！”周明远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示意那几个护工先出去。护工们悻悻地离开，临走前还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婆婆狼狈不堪的遗体。“现在你看到了？
”周明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残忍的漠然。“签了字，体体面面地捐给医学院，
她还能得到尊重，不签字……”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意。“这就是后果。
”“医院每天都会处理很多无人认领或者家属不配合的遗体，流程上，
有点‘磕碰’再正常不过，今天只是个小警告。”我浑身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我轻轻地将白布重新为婆婆盖好，
指尖触碰到她冰冷僵硬的皮肤，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但我知道，此刻不是软弱的时候。
我转过身，看着这个我同床共枕了七年的男人，心彻底死了。“周明远，
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我只是让你认清现实。”他向前一步，带着压迫感。
“签了协议，那群人就不会再来扰妈的清净，妈也会以大体老师的身份得到妥善安置，否则，
接下来的‘流程’，可能会更不体面，你应该也不想看到她被……”“闭嘴！
”我厉声打断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真是每一次开口，都能突破我对他认知的下限。
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周明远，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4周明远愣了一下，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强装的镇定覆盖。“你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个写方案的吗？”“是啊，写方案的。”我慢慢直起身，拿出手机，屏幕亮起，
清晰地显示着——录音中。“但我有个习惯，每次重要谈话前，我总喜欢留个记录，
你昨天说的，一直到刚才指使他人侮辱遗体，所有的话，一字不落，全在这里。
”周明远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抢夺手机：“沈婉莹！你阴我？！
”我迅速后退，将手机紧紧护在身后。“我哪敢阴你啊周大主任，我只是想保留一份证据，
证明妈的死，并非简单的医疗意外，而是你滥用职权，
让一个不具备独立手术资格的实习生主刀！以及你事后为了包庇她，
试图逼迫家属捐献遗体未果后，进行的打击报复和侮辱遗体！”我的声音清晰而冰冷，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周明远的心上。“你胡说！手术意外就是手术意外！
和筱筱的技术无关……至于这里……”他环顾四周，强作镇定。
“我只是让你来看看不配合的后果，这些护工的行为，我不知情！”“这些话，
你留着跟卫生局和警察说吧！”我按下手机的停止录音键，然后快速操作，将文件备份。
周明远彻底慌了神，他指着我的手指都在颤抖：“沈婉莹！你非要做得这么绝？！
你想毁了我？！”“是你先毁了做人的底线，毁了妈最后的尊严。”“婉莹，算我求你了，
我们夫妻七年……有事好商量，你把录音删了，妈的事我们好好办，
我保证……”他的态度软下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求。“商量？”我打断他，眼泪已经干涸，
只剩下冰冷的决绝。“跟你这种为了小三连亲人都能作践的人，没什么好商量的。
”周明远眼中的哀求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怒意。“沈婉莹，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真以为一段录音能把我怎么样？我在医院这么多年，院长是我导师，副院长是我师兄！
你以为他们会信你的一面之词？”他逼近一步，试图用气势压垮我。“把手机交出来，
否则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夫妻情分？”我几乎要笑出声。
“从你让路知筱拿妈练手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有情分了。”我当着他的面，
将录音文件加密上传至云端，然后冷冷看着他。“你可以试试抢走我的手机，
或者让你那些关系网来压我，但只要你动我一下，这段录音立刻会发到卫生局，各大媒体，
还有你的学术竞争对手邮箱里。”周明远僵在原地，脸色铁青。他了解我，知道我说到做到。
就在我们僵持之下，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我妈的视频电话。5视频接通，
屏幕上出现我妈焦急的脸，背景是我家熟悉的客厅。“婉莹啊，桂兰怎么样了啊？
最近有没有好点，她不是说要手术吗？做了没啊？我这右眼皮跳了一天，
心慌得厉害……”周明远猛地凑近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