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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铁皮铡刀落下时,最后一缕稻草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我直起了腰,

将铡好的草料拢进竹筐,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干燥清甜的香气。这是黑子最爱的味道。

“老伙计,吃饭了。”我提着竹筐走向牛棚。黄昏的光线斜斜地穿过木栏,

在黑子深褐色的皮毛上镀了一层暖金色。它听见我的脚步声。它耳朵轻轻抖动,

缓慢而沉稳地转过头来。那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在看见我手中的竹筐时微微亮了一下。

我抓起一把草料递到它嘴边,看着它灵活厚实的舌头卷走稻草,慢慢地、满足地咀嚼起来。

二十年来,这个动作重复了成千上万次,每一次都让我心里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今天多加了一把麸皮,知道你牙口不如从前了。”我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抚摸它宽厚的额头。那里的毛发已经变得稀疏粗糙,就像我手背上的皮肤,

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黑子低低地“哞”了一声,仿佛在回应我的话。我拿起牛刷,

开始为它梳理皮毛。刷子划过它脊背时,能清晰地感觉到皮下凸起的脊椎骨。它真的老了。

记得它刚来家里时,才两岁多,浑身肌肉结实,毛发油亮,像一头矫健的黑豹。

那时我也不过三十出头,抱着三岁的小军,教他摸牛鼻子。“黑子温顺,不怕。

”我记得自己当时这么说,握着儿子的小小手,轻轻放在牛鼻子上。小军既害怕又好奇,

小手触到牛鼻时咯咯笑起来。黑子当时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响鼻,把小军逗得更乐了。

谁能想到,这一晃就是十八年。十八年,了。刷完皮毛,我解开缰绳,牵着黑子走出牛棚。

它迈步的节奏比年轻时慢了许多,但依然保持着那种与生俱来的沉稳。

我们沿着屋后的小路慢慢走着,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条路我们走了好长好长。

春天犁田时。黑子拉着沉重的铁犁,在泥水里一趟又一趟地走着,从不偷懒。夏天干旱时。

我们一同拉着水车,从早到晚,它的肩膀上勒出深深的印子,也从没听它叫过一声苦。

秋天运粮时。它驮着沉甸甸的稻谷,步伐依然稳健。就连,那年冬天。小军发高烧,

我连夜赶着牛车送他去镇上医院,黑子仿佛知道事情紧急,在漆黑的夜路上走得又快又稳。

“没有你,这个家撑不到今天。”我常常对黑子说。它自然是听不懂的,或者说,

它从未用人类的方式回应过。但它看我的眼神。它在我身边放松的姿态。

它在我心情低落时用头轻轻蹭我的动作,都让我相信,我们之间有一种超越言语的交流。

走到老槐树下,黑子停下来,仰头嗅了嗅枝头初绽的槐花。这棵树是我们一起种下的,

就在它来家的第二年。那时它还年轻力壮,帮我运来了树苗,

又用蹄子踏实了树根周围的泥土。如今,槐树已亭亭如盖,而我们都已步入晚年。

“你记得吗?小军小时候最爱爬这棵树。”我拍了拍黑子的背回忆着。“你总是站在树下,

仰着头看他,好像随时准备接住他似的。”黑子转过头看了我,眼睛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润。

它当然记得。动物的记忆比人类想象的要长久得多。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那是村里年轻人下班回来的动静。他们现在都去镇上、县里的工厂做工,不再像我们那一代,

把生命系在土地上。黑子不安地动了动耳朵,它对这种嘈杂的机器声始终不太习惯。“走吧,

该回去了。”我轻轻拉了拉缰绳。回程的路上,我们遇见了牵着孙子的老李头。

他的牛去年就卖掉了,说是养着不划算,还不如用拖拉机,省事又省钱。

“还留着这老家伙呢?”老李头笑着问,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留着。”我简短地回答。

他的小孙子好奇地看着黑子,想伸手摸又不敢。我示意他可以摸摸牛的脖子,那里最温顺。

“现在的小孩,连牛都怕了。”老李头摇摇头道。“我孙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牛呢。

”我看着那孩子怯生生的样子,心里一阵怅然。小军小时候,整天黏在黑子身边,

有时甚至偷偷把自己的糖果塞给牛吃。现在的孩子,却连摸一下都不敢。告别老李头,

我们继续往家走。天色渐渐暗下来,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炊烟袅袅升起,

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一切都安静下来,平和而温暖。牛棚里,

我已经铺好了新鲜的干草。黑子走进去,熟练地找到它常卧的位置,缓缓趴下。

我检查了水槽里的水是否干净,又摸了摸它的肚子,确认它今晚吃得不错。

“明天小军要回来了。”我一边收拾牛棚里的杂物,一边对黑子说。

“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商量。”黑子抬起头,耳朵动了动,似乎在认真听着。“我猜,

又是关于你的事。”我叹了一口气。“他上次回来就说,你现在不干活了,养着是负担。

”黑子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在狭小的牛棚里回荡。我蹲下身,与它平视:“别担心,

老伙计。”“有我在,就不会让人把你带走。”“咱们说好的,你要在这个家里安度晚年。

”它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仿佛听懂了每一个字。屋里电话铃响起了。我站起身,

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应该是小军打来的,我去了。你好好休息。”走出牛棚时,

我回头看了一眼。黑子已经安静地卧在干草上。它眼睛半闭,呼吸平稳。这个画面让我心安。

电话果然是小军打来的,说明天中午就能到家,让我不用准备太多菜,简单吃点就行。

但我听得出他语气里的迟疑,似乎有什么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挂掉电话,我走到窗前,

望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几颗星星在云层的缝隙中闪烁,

远处的山峦只剩下模糊的轮廓。这个夜晚,注定无眠。我知道小军要谈什么。

上次他回来就明确说过,村里最后一片水田也被征用了,马上就要开工建设度假村。

黑子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养着它只是白白浪费粮食和精力。“爸,我知道你和黑子感情深,

但现实点行不行?”他当时这么说。“它老了,干不动活了,留着它有什么用?

”“不如趁现在还能卖几个钱,找个好买家。”我当然没有同意。为此,

我们冷战了将近一个月。厨房里,我热了剩菜剩饭,独自坐在桌前吃着。屋子里静得可怕,

只有墙上的老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老伴走后。这房子就变得太大了,太空了。

若不是有黑子相伴,我真不知如何度过这些漫长的日夜。记得老伴临终前,

最放心不下的除了小军,就是黑子。“别亏待了它。”她握着我的手嘱咐道。

“它为我们家辛苦了一辈子。”我答应了她。而如今,这个承诺却成了我和儿子之间的隔阂。

吃完饭,我提着一盏煤油灯又去了牛棚。黑子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在它身边坐下,煤油灯的光晕在我们周围投下摇曳的影子。“还记得那年发大水吗?

”我轻声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它听。

“要不是你冒着大雨把怀孕的张婶驮到安全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还有那一年干旱,

你拉着水车连续工作了十几天,救了半个村的庄稼。”黑子在睡梦中轻轻动了动蹄子,

仿佛在回应我的话语。我伸手抚摸它额头上那块白色的星形斑纹,

那是它出生时我就注意到的标记。当初就是这块独特的斑纹,

让我在几头小牛犊中一眼相中了它。“咱们一起经历的事,别人不懂。”我说。

“他们只看到你不干活了,只看到养你需要成本。”“但他们不知道,有些情分,

不是用钱能计算的。”黑子静静地睡着,对我的话一无所知,又或者,它全都明白。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随后又归于寂静。夜更深了。我提起煤油灯,准备回屋。在离开牛棚前,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黑子依然安静地卧着,在干草堆中安眠,像一尊守护着过往岁月的雕塑。

这个夜晚,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年轻了,黑子也正值壮年。

我们一同在翠绿的稻田里劳作,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小军还是那个七八岁的孩子,

坐在田埂上,为我们唱着新学的童谣。老伴提着午饭篮子,从远处走来,脸上是温柔的笑容。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我披衣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黑子。

它已经醒了,站在牛棚里,等待着新的一天开始。我解开了缰绳,牵它到屋外活动。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黑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满足地呼出,

在凉爽的空气中形成一团白雾。“今天小军回来。”我一边为它梳理皮毛,一边说着。

“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主意。你相信我。”黑子转过头,

用它温润的鼻子轻轻碰了碰我的手。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必多说了。

第二章小军是晌午时分到的家。我正蹲在院门口修补一个旧箩筐,

听见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在我家门前戛然而止。我抬头看去,

小军已经从车上下来,摘下了头盔。“爸。”他喊了一声,把头盔挂在车把上,

从后座取下一个帆布包。我点点头,继续手上的活计,没有起身。这不是冷漠,

而是我们父子之间多年来的相处方式。情感都藏在日常的细节里,从不轻易表露。

小军把包放在门槛上,走到我身边蹲下。“修这个干嘛?都破成这样了,

买个新的也没几个钱。”“还能用。”我说。我手指摩挲着箩筐边缘磨损的地方。“补一补,

再用个一两年没问题。”他不再坚持,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穿针引线。

我能感觉到他欲言又止的心情,就像我能感觉到今天天气要变一样。

那是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直觉。“黑子呢?”他终于问道。“在后院晒太阳。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小军站起身,朝后院走去。我停下手中的活,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

不一会儿,传来了他和黑子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语气是温和的。

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些。补好箩筐。我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进厨房准备午饭。

昨天特意去镇上买了块五花肉,又摘了院子里最新鲜的蔬菜。小军在城里工作,

总说外面的饭菜没有家里的味道。切菜的时候,

我听见小军从后院回来了他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看着我把切好的肉片下锅,刺啦一声,

油烟腾起。“黑子瘦了。”他说。“年纪大了,都这样。”我翻炒着锅里的肉,没有回头。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走进来帮我洗菜。我们父子俩在狭小的厨房里默契地配合着,

就像多年前他和妈妈还在时一样。只是那时厨房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而现在,

只有锅铲碰撞的声音和油烟机的轰鸣。饭菜上桌,我们面对面坐下。小军吃得很快,

像是饿了很久。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想起他小时候。每次从外面玩累了回来,

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往嘴里扒饭。“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我忍不住说。他愣了一下,

随即放慢了速度,嘴角微微上扬。“习惯了,厂里吃饭时间紧。”我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工作怎么样?”“还行。”他含糊地回答。他扒了一口饭。“就是最近订单多,经常加班。

”“注意身体。”“知道。”短暂的沉默后,我直接切入主题:“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小军放下碗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爸,村里最后那片水田,真的要征用了。

”我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夹菜。“听说了。”“补偿方案已经出来了,

这几天就要签字。”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不太熟悉的东西。“以后,

咱们村就再也没有水田了。”我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直到完全咽下去,

才开口:“所以呢?”“所以...”小军深吸一口气。“黑子真的没有用了。爸,

我知道你和它有感情,但现实点好不好?”“它现在不干活,每天还要吃那么多草料,

你每天还要花时间照顾它,值得吗?”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了碗,继续吃饭。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老挂钟的滴答声。“老马你记得吗?就是镇上那个牛贩子。

”小军见我不说话,继续道。“我跟他联系过了,他说像黑子这样的老牛,虽然不能干活了,

但还能卖点钱。”“他认识一个屠宰场..……”“啪”的一声,我把筷子狠狠拍在桌上。

小军被这声响惊得收住了话头。我站起身,走到厨房窗口。后院的方向,

黑子正安静地卧在树荫下,偶尔甩动尾巴驱赶苍蝇。它的一生,都在那方院子里度过。

“你记得你七岁那年发高烧吗?”我看着窗外,背对着小军。他沉默着。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你烧到四十度,村里的医生看了说必须马上送镇医院。”我继续说道。

“我抱着你,你妈撑着伞,我们赶着黑子拉的板车,连夜往镇上走。”“路上积水很深,

有一段路被淹了,是黑子冒着危险把我们拉过去的。”我转过身,

看着儿子:“如果没有黑子,你可能都活不到今天。”小军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我记得。”“但是,爸,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有摩托车,有汽车,

生病了可以叫救护车。”“不需要牛了。”“不需要了...”我重复着这句话,

感觉喉咙发紧。“所以就可以把它卖去屠宰场?”“它只是一头牛,爸!”“它不只是头牛!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它是我们这个家的一员!”“它为你耕过田,为你拉过车,

甚至救过你的命!”“现在它老了,不中用了,你就想把它卖了换钱?”“小军,

做人不能这样忘恩负义!”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看见儿子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忘恩负义?”他冷笑一声。“爸,我每个月寄回来的钱,足够你养十头黑子!

”“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工作,不就是为了让你过得好一点?”“你现在说我忘恩负义?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你知道现在养一头牛的成本是多少吗?”小军站起身,

情绪激动。“草料、疫苗、看病的钱,加起来比它本身的价值还高!”“我们不是从前了,

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感情,浪费这些钱!”“浪费?”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痛。“照顾一个家人,

是浪费吗?”“它不是家人!”小军几乎是吼出来。“它是一头牛!一头又老又没用的牛!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我愣在原地,看着儿子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突然觉得他很陌生。小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重了,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下来。

“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被这头牛拴住。

”“卖了它,你可以轻松很多,我也可以放心。”我摇摇头,缓缓坐回椅子上。“你放心吧,

黑子我会自己照顾,不用你操心。”“那你为自己想想好不好?”小军的语气近乎恳求。

“你都这个年纪了,每天还要为它割草、清理牛棚,不累吗?”“不累。”我说。“习惯了。

”我们父子俩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最终,小军叹了口气,

重新坐下。“这事不急,你再考虑考虑。我明天才回去。”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午饭在沉默中结束。小军帮忙收拾了碗筷,然后说要去村里转转,看看老同学。

我知道他是想避开这尴尬的气氛。等他走后,我来到后院,在黑子身边坐下。它看见我,

亲昵地把头凑过来,在我腿上轻轻蹭着。“你都听见了,是不是?”我抚摸着它宽厚的额头,

轻声问。黑子低低地叫了一声,眼神温顺而平静。我望着远处,那些曾经是稻田的地方,

如今要么荒芜,要么已经盖起了新房。时代在变,村子在变,人心也在变。

“我不会让你走的。”我对着黑子,也对着自己说。“只要有我在,这里就永远是你的家。

”黑子安静地卧着,仿佛听懂了我的每一个字。傍晚时分,小军回来了。

我们默契地没有再提黑子的事,而是像往常一样准备晚饭,吃饭,看电视。

但那种无形的隔阂,已经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墙。睡前,我照例去牛棚检查。

黑子已经卧下,呼吸平稳。我添了些草料,又在它的水槽里加满了清水。“晚安,老伙计。

”我拍拍它的背,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黑子突然抬起头,用鼻子轻轻碰了碰我的手,

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近乎叹息的叫声。我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那一夜,我又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想着黑子,想着小军,想着这个正在飞速变化的,

时代。凌晨时分,我起身披衣,坐在窗前。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村子里静悄悄的,

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后院,传来黑子偶尔走动的声音,那是它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总是在日出前醒来,等待着新的一天的劳作。只是如今,再也没有田需要它去耕了。

我拿起床头柜上那张已经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我和老伴并肩站着,小军坐在黑子的背上,

笑得灿烂。那是黑子来我们家的第三年,一切都刚刚好。

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黑子温顺的眼睛,我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悲伤。不知何时,

小军站在了我的房门口。他看着我手中的照片,眼神复杂。“爸。”他轻声说着。

“我不是不记得黑子的好。只是...”“我明白。”我打断他。“你去睡吧,天还没亮。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我继续坐在窗前,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

第三章老马是第三天中午来的。我正给黑子刷毛,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陌生的摩托车声。

那声音比小军的车更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闯入感。黑子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身体微微紧绷。“没事。”我拍拍它的脖子:“刷完这面就好。”但我的安抚似乎没起作用。

黑子不安地跺着蹄子,鼻孔张得老大,呼吸变得粗重。它很少这样,

除非感知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危险。脚步声由远及近,穿过前院,停在了牛棚门口。“老陈,

在家啊?”我放下牛刷,转过身。老马站在牛棚门口,挡住了大半光线。他还是那副样子,

矮壮的身材裹在一件沾满灰尘的夹克里。他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笑容,眼睛却像两把刀子,

飞快地在黑子身上扫视。“老马。”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小军从他身后闪了出来,

脸色不太自然。“爸,马叔正好来村里办事,顺路过来看看。”我心里明白,

这绝不是“顺路”。老马是镇上最有名的牛贩子,方圆几十里的牛羊交易都经他的手。

他一来,准没好事。“这就是你们家那头老牛?”老马绕过我,径直走向黑子。

“听说跟了你们家不少年头了。”他没等我回答。他就已经伸出手在黑子的脊背上按了按,

又在腰腿上摸了几把。黑子不安地挪动身子,发出警告般的低吼。“别怕别怕。

”老马嘴上说着,手却没停。“我看看你这身板还硬朗不。

”我盯着他那双在黑子身上游走的手,心里一阵发紧。那不像是在抚摸一个生命,

倒像是在检查一件货物的成色。“牙口怎么样?”老马回头问我。“还好。”我简短地说。

他不由分说,一手抓住黑子的缰绳,另一只手强行掰开它的嘴。黑子激烈地挣扎起来,

蹄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印子。“老实点!”老马喝道,用力拉扯缰绳。“你轻点!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它年纪大了,受不得这样。”老马松开手,黑子立刻把头扭开,

嘴角挂着一丝白沫。老马不以为意地拍拍手,转向小军:“二十岁了吧?确实是老了。

”“你看看这牙,磨得都快平了。还有这背,都塌了。”小军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裤兜里,

低着头没说话。“能出多少?”老马自顾自地说着,又绕着黑子走了一圈。“这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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