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求卿怜

天隆元年，苏清莲踏出冷宫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萧景琰即将大婚。
宫女们艳羡的声音传入耳朵，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听说陛下和皇后娘娘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终于终成眷属。”
“我还没见过陛下上心成这样，连婚服边角的料子都是西域进贡的顶级绸缎，一百里红妆更是摆满了后宫。”
小宫女说的慷慨激昂，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何止啊，据说陛下为了娶皇后娘娘，不顾前朝后宫的反对，直接抬了她父亲做了丞相！”
苏清莲听得真切，震惊和不解让她大脑宕机。
当年，萧景琰的母妃被人陷害残害子嗣，打入冷宫，他也随之被废黜太子之位。
苏清莲得知消息，不顾一切自请入宫。
爹娘和兄长极力阻拦，但她却毅然决然的选择去替萧景琰照顾他的母妃。
这一呆，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萧景琰韬光养晦，终于等到机会，先皇派他去边关前线戴罪立功。
临走那天，他向她发誓。
若一年后，他能活着回来，苏清莲会是他唯一的王妃。
苏清莲靠着这句话独自熬了一年。
不久前，她听说萧景琰大败敌军，即将班师回朝，恰逢先帝驾崩，将皇位传给了立下赫赫战功的他。
苏清莲激动的一夜未眠。
终于，她等到了今天，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要同别的女人大婚！
她咬了咬唇，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萧景琰问个明白。
转身却遇上了坐在轿辇上的新皇后何茵茵。
对方哂笑出声，手指掩鼻：“苏小姐，许久未见，怎么破布烂裳，搞得一身臭烘烘的？”
“不如我送你几匹挑剩的料子，毕竟景琰送的绫罗绸缎都快把我那儿堆满了。”
“还有香料，景琰说一般的胭脂水粉配不上我，专门用黄金万两换了西域奇香。”
苏清莲看着极尽艳丽的何茵茵，细密的酸涩溢出胸腔。
她低头攥紧了自己发黑的衣角，难掩狼狈，转身要走，却被侍卫死死拽住拎到何茵茵面前。
“苏小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早在五年前，景琰就在青山寺与我有了肌肤之亲，私定了终生。”
何茵茵尖锐的护甲划过苏清莲苍白的脸，“看在你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的份上，就赏赐你离开冷宫，跟在我身边做个宫女伺候。”
苏清莲怔怔地听完，慌张地回忆起五年里的蛛丝马迹。
自从萧景琰被罢黜太子之位，先帝命他日日抄经念佛，每逢初一十五去宫外青山寺忏悔祈福。
她心疼他祈福一跪就是一天一夜，便替他伏案抄写。
原来那些个她强忍双眼干涩、挑灯抄经的夜里，他们早已在佛像脚下抵死缠绵，欲予欲求。
苏清莲不敢再想，前所未有的酸楚和愤怒涨满了心口。
太监尖细声音传来：“皇后娘娘，陛下有请，邀您一睹城上风光。”
看着何茵茵得意地走远，苏清莲不甘心地跟了上去。
跟着上了城墙，她看见萧景琰亲昵揽过何茵茵，心头似乎被狠狠拧住。
视线随萧景琰一指，苏清莲往城头上看去。
三具尸首赫然悬挂在上，面容已然青紫，极为惨烈。
竟是爹娘和兄长！
苏清莲只一瞥，就被吓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用手捂住嘴巴才没有呜咽出声。
何茵茵也惊叫着钻进萧景琰的怀里，“啊！陛下，你怎么让我看这么吓人的东西。”
萧景琰搂紧怀里人，语气温柔：“茵茵，当年我一朝遇难，却没想到你为了我看破红尘选择出家，在青山寺与你重逢时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当上皇帝，一定要与你共享这太平盛世。”
“如今苏家一死，朕终于能拿回兵符，重夺兵权，完成当年对你的诺言。”
苏清莲四肢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她在他身边陪伴他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竟觊觎她家中的兵权，甚至为此残害她家人的性命！
“可是陛下，苏姐姐是苏家嫡女，又自请入宫照顾你多年，你不怕她生气吗？”
提到苏清莲，萧景琰眉头微皱，“朕确实承过她的情，欠了她。”
“但她与旁的女子不同，不喜欢三从四德，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所以我才会放出大婚的消息，将她爹娘和兄长引回京城后以谋逆之罪处置。”
“只有折断她的羽翼，她才会乖乖呆在我的身边。”
墙角的苏清莲已然痛彻心扉，悲恸的哭声差点暴露，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眼泪浸湿了衣袖，神志也恍惚起来。
他们那些美好的曾经，仿佛是一场缥缈的梦。
那时她初入宫中，落人口舌，她却毫不在乎，日日跟在萧景琰后头。
第一年，萧景琰从一开始的冷漠疏离，逐渐默许她的亲昵，甚至会偷偷替她生好暖炉。
第二年，寒冬腊月，他用自己屋里三日的煤炭四处求人只为为她换回一个红薯。
.........
第五年，他冒着先皇震怒的风险，狠狠打了欺负她的贵妃侍女，被杖责半月不能下床。
宫里每个漫长而寂寥的夜晚，他们伴着荒草望着星星，她听着他说话。
说他母妃为他筹谋的未来，说他的雄心壮志，说他会娶她做唯一的正妻。
可就是这样的他，竟残忍杀害了她的亲人，冠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她想起兄长从边关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京城只为了参加自己的大婚，却不曾想这是彻头彻尾的鸿门宴。
想起爹娘高兴地为自己准备嫁妆制办婚服，却死在乱刀之下。
她想，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心碎如潮水一般席卷全身，苏清莲蜷缩在阴影里。
不远处何茵茵靠在萧景琰怀里，接着问道：“那陛下就不怕苏姐姐知道真相后离开吗？”
萧景琰语气坚定:“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朕会将这件事瞒一辈子，在这宫中护她安稳一生。”
苏清莲闻言扯出一抹苦笑，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
攻略任务失败，将于15日后抹杀宿主。
萧景琰永远都不会知道苏清莲注定不会在这宫中安稳一生。
她来到这个世界只为攻略萧景琰，攻略成功的条件就是当上他的皇后。
从他下旨让何茵茵当皇后那一刻起，苏清莲的攻略就失败了。
十五日后他们的大婚之日，就是她离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