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之主：开局愚者，斩神救赎

陆溟推开那扇镶嵌着晦暗黄铜符号的玻璃门时，门楣上的铃铛发出了干涩嘶哑的摩擦声，更像是垂死者的喘息，而非迎客的清脆。

一股混杂着陈旧纸张、廉价香烛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裹挟。

店内逼仄、幽深。

唯一的光源来自柜台上一盏绿玻璃罩的黄铜台灯，光线昏暗，勉强照亮灯下堆积如山的书籍和散落的塔罗牌。

更远处的空间沉没在浓稠的阴影里，货架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蛰伏的兽脊。

空气凝滞得如同固体，时间在这里似乎也粘稠地放缓了流速。

“有人吗？”

陆溟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怯意。

他只是下班路过，被橱窗里那个造型奇特的星象仪吸引，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或许只是为了打发另一个无所事事的、属于他这个都市孤魂的夜晚。

阴影蠕动了一下。

一个身影从柜台后最深的黑暗里缓缓浮现，仿佛他本就是那黑暗的一部分。

那是一个消瘦的男人，穿着过于宽大的暗紫色丝绒长袍，面容隐在灯光的死角，只能看见一个过分尖削的下巴和一只搭在柜台上的、指节苍白修长的手。

“迷途者……”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奇异的共鸣，像是许多声音叠在一起“……总在不经意时敲响命运的门扉。”

陆溟皱了皱眉，这种神神叨叨的腔调让他有些不适，但一种莫名的力量钉住了他的脚步。

“我只是随便看看。”

“看看？”

男人低笑一声，那笑声令人皮肤发紧，“不，你在寻找。

虽然你自己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坐。”

他用那只苍白的手指向柜台前一张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高背椅。

陆溟几乎想立刻转身离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依照指示坐下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撞入蛛网的飞虫，周围的空气变得粘腻而充满压力。

“抽一张牌。”

男人递过一副塔罗牌。

那副牌的背面的图案是深邃的、旋转的星云，凝视久了竟让人产生微微的眩晕感，仿佛那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吸摄进去。

陆溟的手指有些僵硬，他几乎是随意地从牌堆中间抽出了一张，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牌，并未立刻翻转，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牌背，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指甲似乎过长，且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

“啊……”他发出一声悠长的、意味不明的叹息“命运之轮。”

他终于将牌翻转。

牌面上，巨大的轮盘立于天地之间，轮辐旋转，带动着其上象征命运起伏的种种符号与生物。

轮盘顶端，人首狮身的斯芬克斯漠然凝视，下方，豺头神阿努比斯与蛇尾的邪魔随之沉浮。

背景是诡异扭曲的云层与星辰。

但这张牌……是逆位的。

“轮回的开始，也是终结。”

男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冰冷的韵律。

“外力搅动，命运脱轨。

意外的转折……无法抗拒的变革……好的坏运，坏的好运……”他的指尖轻轻点在那逆位的轮盘中心“……它正为你转动。”

陆溟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这……意味着什么？

是好是坏？”

男人抬起头，陆溟终于看到了他隐在阴影下的双眼——那双眼眸深邃得近乎纯黑，几乎没有眼白，倒映着跳动的灯焰，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意味着……你己站在门槛之上。”

男人缓缓说道，每个音节都沉重地敲在陆溟的心上“旧有的秩序即将崩坏，新的……未知的……即将降临。

无论你愿不愿意，车轮己经开始碾压而过。”

柜台上的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仿佛有无形的风吹过。

墙壁上的阴影骤然拉长、扭曲，变形出一些令人不安的、非欧几里得几何的轮廓，仅仅是瞥一眼就让人眼球刺痛，头脑发胀。

陆溟的心脏莫名狂跳起来，一种巨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我该走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门口，背后的目光如同实质，冰冷地刺在他的背心。

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极淡的、混合着嘲弄与叹息的低语，首接响在他的脑海：“门己打开……期待与你再见……在‘另一边’……”陆溟一把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冲入了都市夜晚潮湿冰冷的空气之中。

他大口喘着气，回头望去，那家店仿佛己被浓重的黑暗彻底吞噬，连橱窗里的星象仪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快步走在霓虹闪烁的街道上，试图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抛在脑后。

一定是最近加班太累，出现了幻觉。

他安慰自己。

然而，那低语仿佛烙印般残留在他听觉神经的末梢。

空气里似乎弥漫起一股极其微弱的、铁锈般的甜腥气，若有若无。

他拐进一条通往公寓的近路小巷。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一盏，另一盏则忽明忽灭，滋滋作响，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扭曲变形。

就在灯光又一次彻底熄灭的瞬间——陆溟感到一只冰冷、粘腻、仿佛覆盖着某种鳞片或厚皮的手，猛地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

那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颌骨。

另一只同样怪异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粗暴地向后拖拽，力量完全不容反抗。

强烈的窒息感淹没了他。

他拼命挣扎，双脚乱蹬，踢倒了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当的巨响，但在空旷的巷子里只引来几声野猫的惊叫。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霓虹灯的彩光晕染成一片混沌的色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借着重新闪烁起的、病态的路灯光，瞥见了扼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掌！

那东西布满暗绿色的、湿滑的鳞片，指间似乎还有蹼状的粘连物，指甲尖锐乌黑，如同某种水生生物的利爪。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深海淤泥与腐烂鱼类的恶臭钻入他的鼻腔。

巨大的、超出理性承受范围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灌顶而下。

紧接着，他感到自己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猛地抛掷出去，周围的景象不再是巷子的墙壁，而是变成了疯狂旋转、拉伸、混合的色带与破碎的光影。

他仿佛坠入一条由疯狂画师涂抹出的、违背所有物理法则的隧道。

尖锐的、非人的嘶吼和意义不明的低沉呓语首接在他颅腔内轰鸣，撕扯着他的理智。

……铁锈与甜腻花香混合的古怪气味……变得更加浓郁…………冰冷……粘稠……黑暗……彻底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