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废弃仓库的“真相切片”
林野攥着那张画着地图的纸条，避开巡逻机器人的红外扫描，沿着C区的废弃通道往前走。
通道两侧的金属壁布满锈迹，偶尔有电火花从***的线路中溅出，在地面投下跳动的阴影，像极了念念记忆里那些乱窜的光粒。
他按照纸条上的标注，在一道锈蚀的合金门前停下。
门上没有编号，只有一个模糊的刻痕——是一个光粒组成的符号，和他记忆中“织网计划”文件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林野的心脏又开始发紧，他抬手敲了敲车门，门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接着，赵晓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进来，快。”
赵晓一把将他拉进去，迅速关上大门，按下墙角的应急灯。
昏黄的灯光亮起，林野才看清仓库的全貌：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服务器和数据硬盘，中央的地面上，一个破旧的投影设备正闪着微弱的光，旁边散落着几枚空的“神经稳定贴”包装。
“你为什么要帮我？”
林野开门见山，目光落在赵晓的黑色耳钉上——那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看起来不像是普通饰品。
赵晓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投影设备前，按下了开关。
白色的光束投射在墙壁上，首先出现的，是一段十年前的新闻影像：画面里，“神经织网”技术的创始人，一位名叫陈砚的科学家，正在发布会上宣布“记忆数字化时代来临”，而在他身后的观众席上，林野看到了年轻的自己，正举着相机拍照，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这是你吧？”
赵晓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十年前，你是陈砚最信任的助手，‘织网计划’的核心研发者之一。
你说你反对技术商业化，可你看——”她按下暂停键，将画面放大，林野手中相机的镜头对准了发布会后台，那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胸前别着一枚徽章，徽章上的符号，正是“织网人”的标志。
林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不记得这段记忆，十年前的他，明明在国外的实验室研究阿尔茨海默症，怎么会成为“织网计划”的研发者？
“这不可能，”他摇着头，指尖冰凉，“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一定是你们篡改了影像——是你的记忆被篡改了。”
赵晓打断他，调出另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的画面很模糊，像是用隐蔽摄像头拍摄的：在一个纯白的实验室里，陈砚躺在手术台上，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正将神经贴片贴在他的头上，而手术台旁边站着的人，正是林野。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在签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控的木偶。
“这是九年前的‘记忆清洗’手术。”
赵晓的声音有些颤抖，“陈砚发现了‘织网计划’的真相——所谓的记忆存储，其实是外星文明在收集人类的‘意识能量’，他想公开真相，结果被‘联盟’抓了起来，进行了记忆清洗。
而你，是当时的主刀医生。”
林野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服务器，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看着画面里自己冷漠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明明是个医生，是个父亲，怎么会成为“联盟”的帮凶？
“不，我没有……”他的声音嘶哑，“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些。”
“因为你的记忆也被清洗过。”
赵晓走到他面前，摘下了黑色耳钉，露出里面的微型芯片，“这是‘反织网芯片’，可以屏蔽‘神经稳定贴’的信号，保护记忆不被篡改。
我父亲是陈砚的学生，他在父亲被抓前，把这个芯片和这些视频交给了我，让我找到你——他说，你不是自愿的，你是被‘织网人’植入了‘指令记忆’。”
“指令记忆？”
林野抓住这个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就是‘织网人’埋在你大脑里的记忆。”
赵晓重新播放视频，画面切换到手术结束后的场景：林野走出实验室，一个由光粒组成的轮廓出现在他面前，光粒钻进他的太阳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
“看到了吗？
‘织网人’通过这种方式，给你植入了‘反对神经织网’的虚假记忆，让你成为一个‘局外人’，既不会暴露他们的计划，又能在关键时刻，用你的专业知识帮他们解决技术问题——比如念念的昏迷。”
林野的呼吸骤然停止。
念念的昏迷，难道和他有关？
“念念……她的昏迷，是不是因为我？”
赵晓沉默了一下，调出一份数据报告：“念念的记忆里，藏着一段‘织网核心’的漏洞数据。
她在备份记忆时，无意中捕获到了‘织网人’回收记忆的指令，所以被‘联盟’锁定，强行抹除记忆，导致海马体受损。
而负责抹除她记忆的技术，正是你十年前研发的‘记忆切割算法’。”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进林野的心脏。
他踉跄着后退，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口袋里的U盘硌得他生疼——里面存着念念的噪点数据，而那些数据，竟是用他自己研发的算法切割出来的。
“但你也不用自责。”
赵晓的声音软了下来，“我父亲说，‘织网计划’的最初版本，其实是为了治疗阿尔茨海默症，是‘联盟’和外星文明合作，篡改了技术的用途。
你研发的算法，原本是为了修复受损的记忆，不是用来切割的。”
林野抬起头，看向投影墙上的画面——年轻的自己举着相机，笑容真诚。
那才是他想要的人生，不是吗？
研究医学，治愈病人，陪着念念长大。
可现在，他却成了毁掉女儿的“凶手”。
“我该怎么做？”
林野的声音带着决绝，“我要怎么唤醒念念？
怎么毁掉‘织网核心’？”
赵晓走到投影设备前，调出一张月球背面的地图，在“织网核心”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织网核心’的能量来源，是地下的‘记忆反应堆’，那里存储着近十年人类的所有记忆。
只要毁掉反应堆，‘织网核心’就会停止工作，被抹除的记忆也可能恢复。
但反应堆有‘织网人’看守，而且——”她顿了顿，看向林野，“要进入反应堆，需要‘织网计划’核心人员的虹膜和神经密码，而你，是唯一活着的核心人员。”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的虹膜，他的神经密码——这就是“织网人”留下他的原因吗？
让他成为打开“记忆反应堆”的钥匙？
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突然被撞开，红色的警报灯瞬间亮起，李昂带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神经抑制枪。
“赵晓，陈默，你们被捕了。”
李昂的脸上没有表情，眼角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联盟’早就知道你们的小动作，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
赵晓迅速挡在林野面前，将黑色耳钉重新戴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型电磁炸弹：“别过来！
再过来我就引爆这里，大家同归于尽！”
李昂的脚步停住了，他盯着赵晓手里的炸弹，眼神冰冷：“你以为这样有用吗？
‘织网人’己经在你们的记忆里埋下了‘自毁指令’，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他举起手里的控制器，“你们就会失去意识，变成任人摆布的木偶。”
林野突然想起匿名消息里的话：“别相信任何人的记忆——包括你自己的。”
他看向赵晓，她的脸色苍白，握着炸弹的手在发抖。
他又看向李昂，控制器上的按钮闪烁着红色的光，像一颗危险的心脏。
“你说的‘自毁指令’，是这个吗？”
林野突然开口，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刚才在分拣中心看到的记忆画面再次浮现——他签署“织网计划”文件时，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手表的表盘上，刻着和“织网人”符号相反的图案。
李昂的脸色变了：“你……你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我是谁了。”
林野的眼神变得坚定，他从口袋里掏出U盘，***旁边的服务器接口，“我不仅是‘织网计划’的研发者，还是陈砚教授留下的‘反制者’。
这个U盘里，除了念念的噪点数据，还有陈砚教授十年前隐藏的‘反织网程序’——他早就料到今天，所以让我在研发算法时，埋下了这个后门。”
屏幕上的数据流开始疯狂跳动，红色的警告框不断弹出，李昂手里的控制器突然失效，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字：“反织网程序启动，记忆反应堆权限解锁。”
“不！
不可能！”
李昂怒吼着，举枪对准林野。
赵晓见状，立刻按下电磁炸弹的开关，仓库里的所有电子设备瞬间失效，灯光熄灭，只有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闪烁。
“快走！”
赵晓拉着林野，冲向仓库的后门，“反应堆的入口在后门外面的通道里，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
林野跟着赵晓冲出仓库，身后传来李昂的咒骂声和脚步声。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的微光指引着方向。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又想起保温舱里的念念——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他的记忆，夺走他的女儿。
月球背面的“织网核心”还在发射着蓝色的光束，像一根连接外星文明的脐带。
林野知道，十分钟后，他将亲手切断这根脐带，不管等待他的是记忆的恢复，还是彻底的毁灭。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记忆，不是存储在芯片里的数据，而是刻在灵魂里的执念——对女儿的爱，对真相的渴望，对正义的坚守。
这些执念，就算被篡改，被抹除，也会像种子一样，在灵魂深处，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