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意识再度清晰时，己经身处一个弥漫着金属和消毒水气味的密闭空间中——组织的观察室，一个临时的“安全屋”。
琴酒站在他面前，一手拿烟，一手拿着一沓资料。
“青野家养子青野烬，有着极高的数据天赋，被‘豢养’于一种精致的绝望之中。
家族是盘踞在金融与科技领域的巨兽，光鲜亮丽，遵循着绝对理性的‘优生学’。”
琴酒嗤笑一声，继续看：是青野家族这一代被选中的“完美作品”，他的人生就是一套被精密编写的程序。
情感是需要被修剪的冗余代码；自我意志是可能导致系统崩溃的病毒；爱，是绩效达标后才能兑换的奖励，明码标价。
他的世界由冰冷的数据流、无尽的课程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构成。
他表现出的超凡数学与逻辑天赋，在养父母眼中不是才华，而是“资产增值的证明”。
“一把被精心锻造、期待将来能执掌家业的钥匙。”
琴酒点燃烟，烟草的味道在屋中弥漫。
“但他们忘了，钥匙也能打开囚笼。”
墙角的摄像头发出声音：“可以开始了，Gin。”
“遵命，Boss。”
琴酒熄灭烟，抛给青野烬一个加密U盘：“解开它。”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甚至没有限制时间。
青野烬接住硬盘，没有任何疑问。
他看了看，望向琴酒：“一台设备。”
琴酒示意了一下角落里那台毫不起眼的、看似废弃的老旧终端。
这是一种测试，也是一种侮辱。
但青野烬毫不在意。
他需要的不是顶级配置，而是通往数据的接口。
他将硬盘连接，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飞舞起来。
屏幕亮起，不再是华丽的图形界面，只有最原始、最高效的命令行窗口，绿色的代码流开始疯狂滚动。
硬盘里是海量的、看似毫无关联的垃圾数据：全球股市的噪音、社交网络的碎片信息、十几年前的天气报告、超市库存清单…这是一个信息沼泽，目的是让人溺毙其中。
青野烬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聆听数据的“声音”。
六小时十七分钟。
他剥离了所有冗余信息，构建了一套全新的筛选算法。
最终，一条完整的、关于一名FBI探员借助外交邮件走私情报的链条被清晰地剥离出来。
他不仅完成了任务，还附赠了一份该探员的心理侧写报告，精准预测了其下次会面的地点、时间，甚至其会点的咖啡口味。
报告打印出来，排版整洁如学术论文，只在页脚用极小的字标注：“数据清洗损耗率：0.03%”。
完成的那一刻，他因低血糖和精力透支，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琴酒拿起报告，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起，然后，做出了下一个指令。
他带青野烬去审讯室，见那个被挖出的FBI探员。
阴暗的仓库里，目标被绑着，充满恐惧。
琴酒将他的伯莱塔递给青野烬。
没有犹豫，青野烬接过了枪。
但他没有立刻开枪。
他看向那个恐惧的探员，用一种做学术探讨般的平静语气说：“根据我的模型，你选择背叛的收益率是负的。
现在，你的死亡概率是100%，但痛苦程度是一个变量。
如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恐惧’在你的决策树中权重是多少？
我可以优化这个变量。”
对方疯狂摇头。
在他崩溃的哭喊中，青野烬计算了角度，扣动了扳机。
子弹精准地穿过对方的心脏，鲜血在肮脏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答案错误。”
他轻声说，仿佛在记录实验数据。
然后将枪递还给琴酒，补充道：“现在，变量‘恐惧’的数据采集完成了。”
看着眼前的鲜血，胃里翻江倒海“不必要的系统应激反应”，青野烬喃喃道：“需要设计抑制方案。”
琴酒看着眼前这个清瘦、苍白、眼神再次变得涣散的少年，又一次看到了那种熟悉的、超越疯狂的、极致的理性。
考核并未结束。
最终的报告和评估被呈交上去，等待Boss的裁决。
回到观察室，青野烬坐在椅子上，看向面前的单向玻璃，琴酒盯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手机震动：递上投名状，证明他的价值。
——Boss三天后的会议室里，在琴酒的注视下，他交出了那份最终的“投名状”——一个加密存储器。
里面不是组织的情报，而是一份名为 《关于变量G（琴酒）的系统稳定性与优化方案》 的文件。
文件里包含对琴酒行为模式的极致分析，甚至计算出了他精神崩溃的临界点。
但文件的最后，是一个“自毁程序协议”。
那可以引爆自己大脑中一个虚构植入体的终极指令，而加密绑定在了琴酒的生物特征上。
“我的价值，是我的大脑。”
他对着看不见的评审者说，声音异常平静。
“现在，它的开关在你们手里。
这是最有效率的控制方案，不是吗？”
他把自己从“人”降级为“物品”，交出了最终的所有权。
这是一场疯狂的豪赌，赌组织的傲慢，赌琴酒的兴趣，赌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生存几率。
青野烬记得，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漫长的沉默。
然后，某个隐藏的扬声器里，响起了一个经过精密电子处理、无法分辨性别和年龄的扁平声音。
“证明它。”
这就是代号考核的开端。
没有欢迎，没有规则说明，只有一道冰冷的指令和随之而来的、无处不在的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