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咸阳宫的“天
铜鹤香炉里燃着西域进贡的奇香，青烟如缕，缠绕着梁柱上盘旋的金龙。
秦始皇嬴政端坐在九层白玉阶上的龙椅中，玄色龙袍上用金丝绣着的日月星辰图案，在殿顶藻井垂下的巨烛映照下，流淌着威严的光泽。
阶下，李斯正捧着竹简，奏报南征百越的最新战况：“……陛下，屠睢将军己攻破瓯越，正挥师南下，只是岭南湿热，将士多染瘴气，粮草转运亦有阻滞……”嬴政手指轻叩着案几上的青铜酒樽，樽沿己被他摩挲得发亮。
他目光扫过阶下文武百官，蒙恬按剑而立，王翦垂首侍立，冯去疾捧着算筹……这些跟随他横扫六合的功臣，此刻都屏着呼吸，等待他的决断。
“传朕旨意，令史禄开凿灵渠，打通湘江与漓江漕运，”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粮草三日之内必须跟上，至于瘴气……让方士多备丹药，给将士们服用。”
“臣遵旨！”
李斯躬身应道，正要再奏，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夹杂着侍卫的怒喝和宫女的尖叫。
“何事喧哗？”
蒙恬猛地抬头，厉声喝问，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话音未落，整个咸阳宫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烈日。
先是殿外的天光骤然变得惨白，紧接着，连殿内的烛火都黯淡下去，所有人下意识地眯起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咸阳宫的穹顶之上，一道巨大无朋的光幕凭空浮现，边缘模糊，却散发着柔和而又无法首视的光芒，像一块被天神铺展开的巨大帛书，悬在巍峨的宫殿群上空。
“护驾！”
蒙恬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到龙椅前，横剑护在嬴政身前，铠甲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妖术！
是妖术！”
有年老的文官吓得瘫倒在地，抖如筛糠。
“莫慌！”
嬴政推开蒙恬的手臂，站起身来，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将上面的酒樽撞得翻滚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死死盯着那道光幕，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但更多的，是一种属于帝王的探究与审视。
光幕之中，景象渐渐清晰。
那是一片从未见过的天地——深邃的黑色背景下，点缀着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是被打翻的星斗。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从黑暗中缓缓驶出，通体银白，棱角分明，在光线下反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
它太大了，比阿房宫的前殿还要宏伟，舰身两侧延伸出巨大的翼展，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和闪烁的灯火。
“那……那是什么？”
王翦颤声问道，他征战一生，见过最庞大的楼船，也见过最坚固的攻城锤，却从未想过天地间竟有如此器物。
光幕中的镜头缓缓拉近，能看到那巨舰的侧面印着三个遒劲的汉字——“昆仑山”，下方还有一面鲜红的旗帜，图案陌生却又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巨舰驶过，画面切换，展示着它释放出更小的“飞鸟”，那些“飞鸟”拖着白色的尾焰，灵活地穿梭在星斗之间，而后，镜头转向更远处，一个由数个巨大舱体连接而成的结构体悬浮在虚空中，里面隐约有人影在活动。
“是……是天宫！”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殿内的恐慌与敬畏。
上古传说中，天帝居于天宫，俯瞰人间。
眼前这悬浮于九天之上的巨物，这能在星斗间穿梭的神物，不是天宫是什么？
嬴政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龙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曾登泰山封禅，祭拜天地，自认己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存在，可此刻面对光幕中的景象，一股渺小感竟油然而生。
那不是人力能及的造物，那是只有神明才能驾驭的伟力。
“天帝……示警？”
有文官跪地叩首，声音发颤，“陛下，莫非是我大秦征百越、修长城，劳民伤财，惹得天帝不满，特显此异象警示？”
这话一出，不少人跟着附和，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求饶之声。
“住口！”
嬴政猛地怒喝，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尔等可知这光幕中神物，印着何物？”
他大步走到殿门口，指着光幕中那艘巨舰上的旗帜：“那是我华夏图腾！
那神物，是我华夏样式！
若真是天帝示警，为何不用蛮夷之形？”
李斯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快步走出队列，对着嬴政深深一揖，然后转向群臣，朗声道：“陛下圣明！
此非警示，乃是祥瑞！”
“祥瑞？”
众人愣住。
“正是！”
李斯声音洪亮，“陛下一统六国，书同文，车同轨，创万世未有之基业，上天感佩陛下功绩，特将我华夏未来之盛景示于众人！
你们看那神物，能翱翔九天，能穿梭星斗，此乃我大秦未来之气象！
是天帝在告诉世人，我华夏将永世昌荣，凌驾万邦之上！”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满朝文武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陛下万岁！
大秦万岁！”
“天佑我大秦！”
“陛下功盖三皇五帝，当受此祥瑞！”
嬴政站在殿门处，望着光幕中那艘划破星空的巨舰，原本紧绷的脸庞缓缓舒展，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昂：“李斯说得对！
此乃上天赐我大秦的启示！”
“传朕旨意——令钦天监即刻在咸阳宫前设观星台，召集全国最擅丹青的画师，将光幕中所有景象、所有细节，一丝不落地记录下来，编为《天工录》！”
“令少府召集天下能工巧匠，日夜钻研《天工录》，哪怕学其万一，也要造出类似神物！”
“令博士官解读光幕中言语，若有‘南天门’‘昆仑’等字样，务必查清其含义！”
一道道旨意从咸阳宫发出，快马加鞭送往全国各地。
嬴政重新坐回龙椅，目光灼灼地盯着光幕。
他不知道这异象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那些神物何时能成真，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大秦的方向，或许要变了。
光幕中的空天母舰仍在缓缓行驶，像是在为这位千古一帝，展开一幅跨越两千年的壮阔画卷。
而阶下的李斯望着帝王兴奋的侧脸，心中却掠过一丝疑虑——那神物太过超凡，真的是人力能及的吗？
但这疑虑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低头整理着竹简，嘴角也泛起一丝笑意。
不管怎样，这光幕，己经给这位雄心万丈的帝王，注入了新的动力。
咸阳宫的烛火彻夜未熄，画师们提着灯笼，在宫前仰首速写，钦天监的官员们围着光幕争论不休，而那道横亘在天空中的巨大光幕，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愈发神秘而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