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神劫:唐氏者的神性挽歌我的亿万破碎神念化为唐氏综合症降临人间,
本以为他们残缺愚钝,
却逐渐发现他们拥有最纯粹的神性—— 他们能看见凡人看不见的宇宙真理,
能用最简单的语言道破天机, 能在不经意间修补我崩溃的心神裂痕,
当我终于悟透这一切准备收回所有神念时, 却发现他们微笑着集体消失于晨光之中,
只留下一句话:“我们本就是你给世界的温柔。宇宙深处,
最后的闭关静室已崩解为亿万尘埃,环绕着一具枯寂的肉身。能量风暴尚未止息,
撕扯着虚空,留下扭曲的光痕。我,或者说,曾经的那个“我”,意识的核心,
就在这片自我毁灭的残骸中央漂浮,感知支离破碎。冲击的余波仍未平息。不是声音,
是更深层的、规则层面的尖啸。一次炼神关隘的冲击,一次过于自负的尝试,
妄图将神念分化万亿,触及那至高无上的“全知”。然后……崩了。
像一面无限延伸的琉璃镜轰然炸裂,每一片碎片都映照着一個扭曲的、不完整的“我”,
裹挟着那未能转化、反而失控的庞大神能,被爆炸的巨力抛射出去,穿透维度壁垒,
射向凡尘,射向那无穷无尽的生灵星辰。那一瞬间的感知,是亿万倍的撕裂剧痛,
是神性构建的基石彻底瓦解的虚无。心神核心布满裂痕,濒临彻底湮灭。
仅存的意识蜷缩在最后的碎片里,在冰冷的宇宙残骸中漂流,维系着一丝不灭的灵光。怨恨?
不,那太奢侈。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错误”感。那崩散出去的分神,
那些碎片……它们成了什么?某种宇宙的瘟疫?畸变的祸根?我不知道。
我只感到一种持续的、细微的消逝感,仿佛我的存在正随着那些碎片的散落而不断流失。
漫长的混沌漂流。时间失去意义。直到一丝微弱却奇异的牵引力,
来自下方一颗蔚蓝色的星辰。那引力并非能量层面,更像是一种……共鸣?
同源破碎物的哀鸣。凝聚最后一丝力量,投向那凡尘。入眼是嘈杂。医院走廊,
消毒水的气味尖锐地刺入我几乎不存在的嗅觉。一个房间外,人群围着。中心是一个婴儿,
新生的,被包裹着,却异样的安静,眼睛的间距稍宽,
面容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柔软的特征。穿着白袍的人语气平静,带着程式化的遗憾,
吐出几个字:“……唐氏综合症。”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击中了漂浮状态的我。
嗡——意识核心剧烈震颤。不是疼痛,是一种印证,一种冰冷的了然。原来如此。
我那崩散亿万的神念碎片,未能与凡尘灵魂融合,反而成了侵入的异种,
扭曲了生命最原初的蓝图。这,便是那些碎片的归宿。一种疾病。
一种被定义为缺陷、不幸的病症。悲悯?顾不上了。我感知着那婴儿。没错,那灵魂深处,
一丝微弱却同源的神念波动,被牢牢锁在某种凡俗的躯壳与认知障碍之中。残缺,笨拙,
被怜悯,被叹息。我扫过整个星球。亿万碎片,亿万类似的个体。散落在不同的国度,
不同的角落,带着相似的印记,降临于世。他们身上,都带着一丝“我”的碎片,
那是我心神崩溃的根源,也是我如今能感知到他们的锚点。一种深切的荒谬与自嘲淹没了我。
至高无上的存在,炼神化虚的巨头,最终的分神,竟成了凡间一种名为“唐氏”的症候。
我观察他们。年复一年。守夜者与无声的边疆中国乡野的黄昏来得总比城市更隆重些。
夕阳尚未沉入地平线,犬吠已从村东传到村西,炊烟笔直上升,如同大地舒缓的呼吸。
在这光暗交割的时分,老陈便从他的小屋里踱步而出。他身躯微驼,步态却稳如磐石,
手中总捏着一柄磨得发亮的烟斗。村童见了他,不再如往日般嬉笑着躲开,
而是稍带敬畏地喊一声“陈伯”。他便点头,目光却始终巡弋在村外渐次浓稠的暮色里。
他是我们村的“守村人”。外人初闻“守村人”,或以为是什么神秘组织的称号。
他们非僧非道,***法衣,不执桃木剑,平日与你我一般下田劳作、吃饭睡觉。
然一代代村民口中,皆深信不疑:正因有了他们,
荒野、蛰伏于人心暗处的“东西”——村民笼统称之为“妖魔鬼怪”——才不得越雷池一步,
侵扰这方土地的清梦。老陈是这一代的守护者也是唐式综合者之一。他的“不一样”,
并非体现在奇装异言,而是一种深植于日常的异常专注。他熟知此地的程度,
远超任何地图与户籍册。他知道李家的老墙根哪一块砖松了,
雨季易渗水;记得村口老槐树第几根枝桠最脆,警告孩童莫去攀爬。他的日常工作,
是修补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破损。谁家屋顶漏雨,他默默搬来梯子;河道淤塞,
他第一个下水疏通。起初我不懂,这些琐碎劳务,与“震慑邪祟”有何干系?直到那个夏夜,
暴雨骤至,雷鸣电闪如天公震怒。村东头一棵大树被狂风摧折,轰然倒地,不仅阻了路,
更带倒了一段年久失修的老墙。翌日清晨,雨势稍歇,村民聚拢围观,皆面露忧色。
那断壁残垣处,仿佛不仅是砖石崩塌,更似村庄的铠甲被撕开一道裂口,
一种无形的不安开始如湿气般弥漫。老陈来了。他并未画符念咒,只是蹲下身,
粗糙的手掌仔细抚过断墙的伤口,捻起泥土嗅了嗅,又抬头望了望风向。然后,他站起身,
用不容置疑的平静语调指挥起来:“石头清理到这边,黄土去那边备着,和泥要匀,水少些。
”他的平静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瞬间镇住了场子。男人们不再议论,依言而动。
阳光刺破云层时,修复已近尾声。老陈砌上最后一块砖,用泥刀细细抹平缝隙。那一刻,
一种奇异的感受掠过我心:他修复的不仅是一堵墙,更像一位外科医生,
正一丝不苟地缝合一道暴露于天地间的伤口。工程毕,他燃起烟斗,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
他凝视那堵新墙,目光深沉如井。方才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丝若有若无的惶惑,竟随之消散。
村庄的轮廓在阳光下再次变得坚实、完整。事后,我按捺不住好奇,
寻了个机会陪他夜巡时问道:“陈伯,世上真有妖魔鬼怪吗?”他沉默地走了很长一段路,
只有烟斗的火光在黑暗中一明一灭。最后,他停在村界的一块老碑前,开口了,
声音低沉得像从土地深处传来:“小子,你以为妖怪都是青面獠牙、驾着黑风的么?
”他磕了磕烟灰,“地动山摇,洪水滔天,那是天地之怒;瘟疫横行,那是时气之戾。这些,
古人解说不清,便呼为‘怪’。但真正的‘妖魔鬼怪’……”他顿了顿,“是‘无序’本身。
”“墙倒了,路断了,井淤了,人心散了,礼数忘了……这些‘破绽’,
就是无序侵入世界的缝隙。它们让温暖的家园变得寒冷,让坚实的土地变得摇晃,
让和睦的乡邻互相猜忌。我们的活儿,就是看住这些缝隙,把它及时补上。
”他指着脚下:“这条界,不单是地契上的线。它是一道由无数东西砌成的墙——井水的甜,
灶火的暖,邻里的声,祖辈的坟。所有这些,都得有人时时看着,护着,修着。
一旦这条界模糊了,冷了,破了,‘外面’的东西,自然就进来了。”那一刻我恍然彻悟。
守村人守护的,并非对抗神话志怪里的虚拟妖魔,
而是对抗一种更为庞大、更具侵蚀性的虚无——那名为“无序”的终极之魔。
他们是以极为具体、极为卑微的劳动,
日复一日地执行着一种神圣的仪式:为村庄这道“意义的结界”加固。他们修补的是物,
熨平的,却是人心。从此,我再看老陈及其“同僚”,目光全然不同。
他们是一群精神的补缝者,是存在论的修理工。
他们的法器是砖石、黄土、锄头与耐心;他们的道场是田埂、水渠、村巷与屋檐。
他们的咒语是“这里没事了”、“弄好了”、“放心”。如今我客居城市,夜幕降临时,
窗外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世界亮如白昼,似乎无懈可击。但我常会想起那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