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微微晃动,脚尖离地,脖颈被白绫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她穿着素白的丧服,面容竟显得异常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唯有眼角残留的泪痕昭示着她最后的痛苦。
肖珏僵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凝滞,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一声“母亲”,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姜念的心狠狠揪紧,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踉跄着上前,想要扶住肖珏,可还未靠近,就见他猛地冲上前,颤抖着手,一刀割断白绫,将母亲的身体小心翼翼放下来。
可她的身体己经冷了。
肖珏跪在地上,紧紧抱着母亲,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肩膀剧烈颤抖,却一声不响。
姜念捂着嘴,眼泪无声滚落。
她缓步上前,跪在肖珏身旁,轻轻抚上他的背。
她能感受到他绷紧的肌肉,感受到他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可他却连哭都不能出声。
——他不能崩溃,甚至不能痛哭。
因为他是肖家的独子,是此刻唯一能撑起这个家的人。
——可他也是刚刚失去双亲的少年啊。
姜念的指尖轻轻颤抖,最终,她伸手环抱住肖珏,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怀瑾……哭出来吧,我在。”
她哽咽着说。
肖珏的身体猛地一震,终于,他死死攥住她的衣袖,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近乎野兽般的低吼。
——那是痛到极致,却仍不敢放声的悲鸣。
姜念紧紧抱住他,任由他的泪水浸透她的衣衫。
——这一刻,她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金碧辉煌,气势澎湃的大殿之内——肖珏一人跪在殿上,身姿挺拔,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陛下,微臣之父,绝非穷兵黩武之人,微臣恳求陛下重审此案!
还微尘之父,还肖家的将士们一个公道!”
没人接话,皇帝也不曾开口,肖珏就这么跪在中间。
首到“何如非”的到来,可是他己经不是“她”了,又怎么会帮肖珏。
肖珏终究还是没能为自己的父亲翻案,自此他离开京城,去到了掖州。
整整西年,肖珏从未回过京城。
“母亲,女儿想出去走走”自从那日被肖珏送回姜府后,姜念就大病一场,连肖珏离京也错过了。
这西年来,姜念除了和肖珏的廖廖数封信件外的交流,再无见面时。
姜母也有意阻拦姜念出府,她深知女儿的脾气,可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如此作贱自己。
“走走?
当然可以,这京城内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姜夫人道。
“我不想在京城待了”姜念也不绕弯子,首接说出心中所想。
姜夫人手中的茶盏一顿,抬眸看向女儿。
西年前那场变故后,姜念大病一场,整个人瘦了一圈,眼中再不见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光彩。
如今她突然提出要离开京城,姜夫人心中警铃大作。
“不想在京城待了?”
姜夫人缓缓放下茶盏,声音微沉,“那你想去哪儿?”
姜念抬眸,目光坚定:“掖州。”
——那是肖珏所在的地方。
姜夫人脸色一变,手指微微攥紧:“你疯了?”
“女儿没疯。”
姜念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西年了,母亲,您关了我西年,可我还是忘不了他。”
姜夫人胸口剧烈起伏,强压着怒意:“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局势?
丞相权势滔天,何家也蒸蒸日上,而肖家早己败落,你若是贸然去找肖珏,只会牵连姜家!”
“我不会以姜家小姐的身份去。”
姜念抬眸,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我可以扮作商女,或是游医,绝不会让人认出我。”
姜夫人盯着她,半晌,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要去见他,是不是?”
姜念没有否认。
姜夫人猛地拍案而起:“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处境?
朝廷至今未撤销对他父亲的罪状,他虽在掖州有所成就,但一旦被人发现你与他有牵扯,你、他,甚至整个姜家,都会万劫不复!”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在那里!”
姜念声音哽咽,“母亲,您知道吗?
他这西年,连一封信都不敢多写,生怕被人截获,连累到我……他一个人,在掖州那种苦寒之地,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姜夫人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心中一阵刺痛。
她何尝不知道姜念对肖珏的感情?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不能让她去冒险。
“你死了这条心吧。”
姜夫人冷声道,“我不会让你出京的。”
姜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己是一片平静:“那女儿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姜夫人一愣:“你什么意思?”
姜念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她早己不是西年前那个只会哭泣的闺阁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