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眼里比报表更有杀伤力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十七分。
西装口袋里还装着未拆封的草莓饼干，是他路过便利店时想起女儿说“最喜欢粉色包装的”。
玄关的地毯上蜷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林正豪愣住了，公文包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得小女孩动了动，却没有醒。
他弯腰想抱起女儿，却在触碰前僵住——她手里攥着的日历，密密麻麻画满了红叉。
“咖啡味……不要加班爸爸……”苏软软嘟囔着翻了个身，小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
林正豪的手悬在半空，西装袖口还沾着今早她偷偷蹭上去的巧克力蛋糕屑。
他想起三天前的视频会议。
镜头扫过书房时，念念踮着脚偷看屏幕，鼻尖上沾着饼干碎。
那时她问：“爸爸，那个黑黑的咖啡杯是妖怪吗？”
林正豪摸出手机，相册里全是工作文件。
他翻找许久，终于找到一张照片——念念第一次上幼儿园时抱着书包笑，裙摆上沾着草屑。
晨会开始前五分钟，林正豪站在洗手间镜前。
领带结打得比往日更紧，他瞥见西装内袋露出一角粉色，是那包草莓饼干。
秘书己经站在会议室门口等候，投影仪蓝光在桌面流淌。
“财务汇报照常进行。”
林正豪坐下时，日程本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抽出来看，是张歪歪扭扭的画，咖啡杯妖怪长着八条腿。
“林总，M国分公司……”秘书的声音突然中断。
所有人看着总裁掏出钢笔，在周西下午的行程栏画了个圈。
“把周西的董事会推迟到周五。”
林正豪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桌角。
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开一团墨迹，像朵畸形的花。
“但那是A轮融资……”秘书的尾音消失在他离开的背影里。
电梯镜面映出他的脸，眼角不知何时有了细纹，像干涸的河床。
厨房飘来牛奶香时，林正豪正在看咖啡杯妖怪的涂鸦。
苏软软踮着脚往他杯子里倒牛奶，袖口都湿了也不管。
“这样爸爸就不会苦啦！”
她仰起头，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藏了坚果的小松鼠。
林正豪的手悬在半空，手机震动着亮起，他按掉了来电。
“嗯，很甜。”
他用吸管喝完混合饮品，瞥见冰箱上贴着的通知单。
纸角被咖啡渍染黄，模糊的日期像是要融化。
玄关的日历被林正豪小心展开。
最后一页有撕扯的痕迹，边缘毛毛糙糙。
他忽然想起车祸那天，念念在医院门口哭，说想让他看自己画的画。
“爸爸今天能陪我玩吗？”
苏软软抱着小仓鼠团团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林正豪的手指抚过日历上的红叉，那些叉原本是画在“爸爸回家”的日期上。
他起身时西装口袋掉了半块饼干，苏软软假装没看见。
团团在她怀里打滚，沾了饼干屑的爪子印在窗台，像朵小小的梅花。
秘书在公司盯着改过的日程表发呆。
助理凑过来问：“林总真的要调整工作模式？”
“他刚才把融资会推迟了。”
秘书摸出手机，翻到林总女儿的社交账号。
最新照片是咖啡杯妖怪，配文写着：“爸爸今天没接电话哦。”
林正豪翻着女儿的画册，突然停在某页。
画上有个男人，抱着小女孩站在幼儿园门口。
天空下着雨，男人的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粉色，和他此刻装着的草莓饼干包装一模一样。
“这是谁呀？”
他指着画中男人问。
苏软软正给团团梳辫子，闻言抬头一笑：“是爸爸呀，不过那时候你还没变成好爸爸。”
夜风吹动窗帘，林正豪的指尖划过画纸。
他忽然发现男人西装口袋的粉色痕迹，其实是用指甲油画的，正是念念最爱的那种草莓红。
玄关感应灯又暗了，林正豪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日历最后一页的撕痕下，隐约露出铅笔写的“等爸爸回家”。
苏软软在卧室翻了个身，梦里还在念叨：“草莓饼干要配爸爸的咖啡才甜……”林正豪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冰箱上被咖啡浸湿的活动通知。
模糊的日期像滴在纸上的泪，他伸手想揭下来，却发现纸背沾着半粒饼干屑，在月光下泛着粉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