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锈蚀低语
世界的薄膜，比人们想象的要薄得多。
有时，它只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悄然磨损，渗出一些冰冷的、不该存在的“真实”。比如市中心那家早已废弃的慈济医院。对大多数人而言，它只是城市地图上一个被遗忘的污点，一个滋生流浪汉和涂鸦的混凝土坟场。但对林啸来说，今晚，它是地狱露出的一道窄缝。
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劣质机油，混杂着福尔马林挥之不尽的刺鼻甜腻和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腐烂的气息。老旧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光线忽明忽灭，将漫长空旷的走廊切割成一段段扭曲的光影牢笼。每一次闪烁，墙壁上剥落的漆皮和不知名的污渍都会扭曲成新的、亵渎的图案。
林啸的保安制服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背上，冰冷黏腻。他握紧警棍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但警棍传来的微不足道的重量，丝毫无法抵消心底那股不断膨胀的、纯粹的寒意。他的脚步声在过分寂静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空洞的肋骨上，回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又仿佛被某种东西贪婪地吸吮殆尽。
滴答。
不是水声。更像是什么粘稠液体从高处坠落，砸在积满灰尘的水磨石地面上的声音。规律，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活物般的节奏感。
滴答。
它来自走廊尽头的第七间房——那间早已废弃、连门牌都锈蚀脱落的处置室。医院的传说里，那里死过不止一个人。
林啸的理性在尖叫，让他转身离开，跑得越远越好。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或许是责任，或许是愚蠢的好奇心，又或许是……命运，推着他的腿，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浓郁的黑暗。
越靠近，温度越低。寒气如同冰冷的舌头，舔舐着他的皮肤，钻进他的骨髓。鼻腔里那股腐烂的味道越发浓烈，几乎化为实体。
滴答。
他停在虚掩的门外。门缝里是一片化不开的墨色。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用警棍顶端，缓缓推开了门。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撕裂了死寂。
处置室内部比走廊更暗，仅有远处霓虹灯透过肮脏窗户投入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诡异红光。借着这光，林啸看到了。
房间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正匍匐在地上。它似乎是由无数浸透暗褐色污渍的废弃绷带、纱布和某种……无法辨认的黑色粘稠物缠绕、蠕动而成的。它没有明确的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凹陷又鼓起的、类似头部结构的瘤状物。
在它身下，是一个蜷缩的、瑟瑟发抖的流浪汉。流浪汉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倒映着非人的恐怖，嘴巴张大到极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生命气息，正化作肉眼可见的淡白色薄雾，被那绷带怪物贪婪地吸食着。
滴答。
黑色的、粘稠的液体正从那怪物的“身躯”上不断滴落。
强烈的恶心感和原始恐惧瞬间攫住了林啸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想后退，但双腿如同灌铅。
就在这时，那瘤状物的“头部”猛地一百八十度扭转过来，“看”向了他。
没有眼睛。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里面充满了最纯粹的恶意和饥饿。
嗡——！
林啸的大脑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剧烈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与此同时，一个冰冷、混乱、充满无数杂音的意念蛮横地冲进他的意识：
……饿……痛……冷……缝合……错误……留下……所有……都要……留下……
这不是语言，这是无数垂死者的哀嚎和怨毒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精神污染！
怪物抛下了几乎被吸干的流浪汉，那些绷带和黑色物质如同活过来的触手，支撑着它，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抽搐般的动作，朝着林啸迅猛扑来！带起的腥风恶臭扑面而来！
跑！
林啸的生存本能终于压倒了一切，他猛地转身，但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重重摔倒在地。警棍脱手飞出，叮当当滚入黑暗深处。
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他能听到那东西蠕动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窸窣声就在脑后，能感觉到那致命的寒意正在逼近他的后颈。
要死了。
就像那个流浪汉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座锈蚀的坟墓里，成为又一个都市传说中模糊的背景板。
不！
一股极致的、不甘的愤怒如同岩浆般从他心底最深处爆发出来。他不能死在这里！绝不！
仿佛回应着他强烈的求生意志，一个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而精准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诡蜮’能量反应及宿主强烈生命诉求…
终焉军火库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初始武器权限授予：‘守护者’型9mm手枪（破灵弹匣），弹容量：15发。
指令：生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林啸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声音是什么，他的右手掌心骤然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下一刻，一种冰冷、坚硬、充满工业力量感的触感凭空出现，完美地契合了他手掌的轮廓。
重量。令人安心的重量。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猛地抬起手——他甚至不需要思考该如何使用它——手指自然而然地扣紧了那陌生的、却仿佛与生俱来的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如同雷霆，狂暴地炸裂在这封闭的空间里，瞬间驱散了所有诡异的低语和嗡鸣！
枪口爆裂出的炽焰短暂地照亮了整個房间，将那绷带怪物的扭曲身影猛地定格在墙壁上，如同一个丑陋的图腾。巨大的后坐力顺着手臂传遍林啸全身，带来一丝麻木，却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暴力的真实感。
那怪物发出一声尖锐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嘶鸣，它扑来的动作猛地一滞。被子弹击中的部位——那些蠕动的绷带——并没有出现普通的弹孔，而是仿佛被高温灼烧般迅速焦黑、碳化，并伴随着一丝极淡的、如同烧焦头发般的恶臭白烟升起。
有效！
林啸心中狂震，求生的希望如同强心针般注入四肢百骸。他几乎是靠着肌肉记忆，再次扣动扳机！
砰！砰！砰！
每一枪响起，都伴随着怪物痛苦的尖啸和更剧烈的挣扎。破灵弹似乎对它有着超乎想象的克制力。硝烟味混合着那诡异的焦臭，充斥着他的鼻腔，奇怪了， 这味道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直到第五声枪响过后，那怪物终于发出一声不甘的、逐渐消散的哀鸣，整个“身躯”猛地坍缩，化作一地灰烬般的黑色残渣，继而如同被无形的风吹散，彻底消失不见。
只留下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流浪汉，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冰冷和恶臭。
寂静，再次降临。
但此时的寂静，与之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已然不同。林啸瘫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握着枪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冰冷的金属触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他抬起手，怔怔地看着这把救了他一命的手枪。它线条流畅，泛着哑蓝色的冷硬金属光泽，枪身似乎比普通手枪略重，结构也略有不同，透着一股超越时代的精密感。这就是……“守护者”？
威胁清除。获取‘火种源质’单位：5。
当前源质：5/100。
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就在这时——
“咔。”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机括卡入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啸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抬枪指向声音来源！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一个女人。
她倚靠在门框上，仿佛已经在那里看了很久。身材高挑匀称，穿着一身利于行动的黑色战术服，外面套着一件敞开的卡其色风衣。她的手指间，一把造型同样奇特、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刚刚被收起，枪口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寒意。
月光和霓虹灯的混合光线下，她的面容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到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正冷静地、带着一丝审视和……浓厚的兴趣，打量着林啸，以及他手中那把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武器。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啸惊魂未定的脸上，红唇微启，声音清冷得像冰泉滴落：
“‘遮阳伞’办事。能解释一下吗，这位……非法持枪，并且似乎刚进行了一场非自然狩猎的……保安先生？”
空气里，硝烟味、焦臭味、血腥味以及女人身上传来的极淡的、冷冽的香气混杂在一起。
新的危机，以另一种形式，悄然降临。
林啸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第一章：硝烟与伞影
枪口，还残留着一丝灼热。
耳朵里，嗡鸣声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却留下一个更加尖锐、更加现实的问题——门口那个自称“遮阳伞”的女人。
林啸的指尖还按压在“守护者”手枪冰冷的扳机护圈上，肌肉记忆让他保持着一个并不标准却充满警惕的瞄准姿势。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冲刷着肾上腺素带来的战栗和虚脱感。
女人的身影嵌在门框勾勒出的惨淡光晕里，像一幅剪影，安静，却带着致命的压迫感。她似乎完全没把那指向自己的枪口放在心上，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扫过地上昏迷的流浪汉，掠过那摊正在缓慢消散的、灰烬般的怪物残骸，最后，如同实质般落在林啸脸上。
“‘遮阳伞’办事。”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能解释一下吗，这位……非法持枪，并且似乎刚进行了一场非自然狩猎的……保安先生？”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冰冷的钉子，试图将林啸钉死在“麻烦”的十字架上。非法持枪。非自然狩猎。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足够他被扔进某个不见天日的秘密监狱度过余生。
林啸的喉咙发干，唾液像是被医院里无处不在的腐朽气息吸干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鼻腔里顿时充满了混杂的味道：硝烟的辛辣、怪物焦糊的恶臭、冰冷的尘埃，还有……从女人方向飘来的，一丝极淡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冽清香，像是雪松与某种化学试剂的混合体。
这味道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不能承认。不能解释。他根本无法解释这把枪和那个所谓的“系统”从何而来。说出来只会被当成疯子或者更大的威胁。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低了枪口，这是一个避免刺激对方的姿态，但他的手指依然没有离开扳机。
“我……”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之前的嘶喊而有些沙哑，“……如果我说我只是在自卫，你信吗？”
女人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回答既在意料之中又有些无趣。她没有回答信或不信，而是迈步走进了处置室。
她的靴子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像猫一样轻盈。她的目光再次扫视全场，这一次更加仔细，甚至在那摊灰烬前蹲下身，从风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屏幕泛着幽蓝光芒的仪器，对准残渣扫描了一下。
仪器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嘀”声。
“低阶‘绷带行尸’，怨念聚合体，能量残留等级：T1（已净化）。初步判定，威胁解除。”她像是在做现场报告，语气平淡无波，然后又抬起头看林啸，“自卫？用一把……我从未见过的9mm型号，发射特种弹药，五枪完成净化。很高效的‘自卫’。”
她站起身，仪器收回口袋，双手随意地插进风衣兜里，但这个动作并没有让她显得松懈，反而像是一头收拢了爪牙的猎豹。
“你不是‘知情人’。”她用的是陈述句，目光锐利地解剖着林啸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没有经过训练。枪法很烂，纯粹靠武器本身的特性和……运气。但你活下来了，并且处理掉了目标。”
林啸的心脏再次收紧。这个女人太敏锐了，她几乎看穿了一切。
“所以，”她向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三米，林啸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细节——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好奇？“问题回来了。你是谁？你的枪，从哪来的？”
压力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林啸的大脑飞速旋转，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说辞。冷汗再次从额角渗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时刻——
呜嗯——呜嗯——呜嗯——
遥远却清晰的警笛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正由远及近，迅速朝着医院方向而来。
女人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麻烦来了”的不耐烦。她侧耳听了半秒，立刻做出了判断。
“巡警。大概是哪个‘热心市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枪声。”她语速加快，目光再次锁定林啸，“你有两个选择。一，留在这里，跟他们解释你的‘自卫’故事，看看他们会不会把你送进精神病院或者监狱。二，”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啸手中的“守护者”，“跟我走。现在。”
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分辨出不止一辆车。红蓝闪烁的灯光甚至开始透过窗户，在走廊墙壁上投下混乱的光斑。
没有时间犹豫。
跟一个来历不明、危险莫测的神秘组织走？前途未卜。
留下？百口莫辩，后果可能更糟。
林啸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流浪汉。
“他怎么办？”
“我们会处理。‘遮阳伞’善后，专业且彻底。”女人语气不容置疑，“选择。”
刺耳的刹车声已经在医院前院响起。
林啸一咬牙。
“我选二。”
女人似乎毫不意外这个答案。她利落地转身：“跟上。”
她并没有走向医院正门，而是反向朝着走廊更深处，那片更加黑暗的区域走去。林啸收起枪——那把手枪在他意念一动下，竟如同出现时一样，悄然消失在手心，只留下掌心一丝微弱的灼热感——他压下心中的惊异，快步跟上。
女人的速度快得惊人，且对这里的地形异常熟悉。她带着林啸七拐八绕，穿过堆满废弃医疗器械的仓库，推开一扇隐蔽的防火门，进入了一条弥漫着浓重霉味和灰尘气息的后勤通道。
身后，已经传来了警察冲进大楼的呼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但迅速被重重墙壁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一路无话。只有两人急促却尽量放轻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几分钟后，女人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清冷的夜空气猛地涌入，带着城市特有的微尘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冲淡了医院里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们来到了医院背街的一条小巷。一辆通体哑光黑、没有任何标志的SUV如同蛰伏的猛兽，静静停在那里。
女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自己则绕到驾驶位。
“上车。”
林啸迟疑了半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皮革味和消毒水味，中控台布满各种他看不懂的电子设备，屏幕暗着。
女人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轰鸣。她熟练地挂挡、倒车，SUV灵活地驶出小巷，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
城市的光影透过车窗，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淌。她专注地看着前方，似乎暂时不打算搭理林啸。
林啸靠在椅背上，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短短一个小时之内，他的世界天翻地覆。鬼怪、系统、神秘组织……这一切疯狂的元素粗暴地闯入了他的生活。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苏清月。“遮阳伞”。这些名字背后，到底代表着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苏清月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那东西，你叫它什么？”
“……什么？”林啸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枪。或者，你拥有的那种……能力。”她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能量特征很奇特，既非已知的灵能驱动，也非纯粹的科技造物。附带强烈的‘净化’属性，对低阶诡蜮生物效果显著。”
林啸心中一震。她果然看到了，而且分析得八九不离十。
“我……不知道。”他选择了部分实话，“它突然就出现了，在我需要它的时候。”
“应激性觉醒？具现化造物？”苏清月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某种可能性，“有意思。通常这类能力都带有强烈的个人烙印和精神特质。你的却是……纯粹的、冰冷的武器。”
她终于侧过头，看了林啸一眼，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罕见的标本。
“你最好没有撒谎，保安先生。因为如果你和‘归寂教团’那些疯子有关联，你的下场会比落在警察手里凄惨一万倍。”
“归寂教团？”林啸捕捉到这个充满不祥气息的名字。
“一群认为‘诡蜮’才是世界终极归宿的狂热分子。”苏清月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们热衷于制造裂缝，引狼入室，认为那是‘升华’。”
她不再多说，转回头继续开车。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变得更加凝重。林啸意识到，他踏入的不仅仅是一个充满怪物的世界，更是一个充满复杂势力和危险阴谋的泥潭。
SUV最终驶入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老旧写字楼地下停车场。苏清月将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旁边是一部需要密钥卡才能启动的货运电梯。
“下车。”她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带你去见能决定你接下来命运的人。”
电梯无声地向下运行了远比想象中要长的时间。当门再次打开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充满冰冷科技感的广阔空间展现在林啸面前。银灰色的金属墙壁，柔和的白色照明光带，无数屏幕闪烁着数据和监控画面，工作人员穿着类似苏清月的战术服或白大褂，步履匆匆，低声交流。空气里循环着经过净化的、略带臭氧味的凉爽空气。
这里与地面那个破旧的写字楼仿佛是两个世界。
“欢迎来到‘遮阳伞’第七分局，临时检疫观察区。”苏清月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希望你喜欢这里的装修风格。”
她领着林啸穿过一条走廊，两旁是一间间用高强度玻璃隔开的观察室，有些空着，有些里面似乎有人影或……别的什么东西，但玻璃做了磨砂处理，看不真切。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前。
“在这里等着。”苏清月用密钥卡打开门，里面是一个空无一物、只有一张金属椅子的纯白色房间，“会有人来给你做‘入职评估’。”
“入职？”林啸愣住。
“或者‘处理评估’。”苏清月淡淡地纠正道，将他轻轻推进房间，“看你的表现，也看他们的心情。”
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落锁。
纯白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监视感。
林啸站在房间中央，感受着掌心那若有若无的灼热。救赎的弹匣已经清空，而新的未知，才刚刚开始压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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