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乔斯达的疑云与暗处的目光
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煎培根和浓郁红茶的香气，一派典型的英伦绅士家庭的宁静与温暖。
然而，乔纳森·乔斯达却有些食不知味。
他坐在长桌旁，手中的银质餐叉无意识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眉头紧锁，湛蓝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昨夜巷道里的那一幕——那个苍白诡异的身影、那非人的指爪、那对光线的恐惧，以及最后那匪夷所思的消失方式——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
“乔乔，怎么了？
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乔治·乔斯达爵士，乔纳森的父亲，一位威严而慈祥的绅士，注意到了儿子的异常，放下手中的报纸关切地问道。
乔纳森抬起头，犹豫了一下。
他知道父亲是个理性且见多识广的人，但昨夜的经历实在过于离奇，甚至有些…荒诞。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客观地叙述了昨晚的经过：如何听到巷中异响，如何发现受伤的男孩和那个行为诡异的男子，以及对方如何在他眼前如同鬼魅般消失。
他隐去了自己关于对方“非人”的猜测和那瞬间的光线扭曲，只强调其动作迅捷和对光线的异常回避。
“…我将那个孩子送到了圣巴塞洛缪医院，医生说他只是虚弱和旧伤撕裂，并无大碍。”
乔纳森最后补充道，眉头却皱得更紧，“但是，父亲，那个人…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人。
他的眼神，他的动作…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而且，那条巷子是死胡同，他究竟是怎么消失的？”
乔治爵士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一个躲避光线、行动迅捷的陌生人…听你的描述，确实非常可疑。
或许是什么患有严重畏光症的病人，或者…某些地下帮派的成员，习惯于在黑暗中活动。”
他给出了一个相对理性的推测，但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伦敦的阴影里总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乔乔。
你做得对，保护了那个孩子。
至于那个人…我会让史比特瓦根留意一下相关的消息，他的渠道比我们灵通得多。”
提到罗伯特·E·O·史比特瓦根，乔纳森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那位出身底层却豪爽正首的朋友，确实拥有许多他们这些绅士阶层所不具备的信息网。
“谢谢您，父亲。”
乔纳森点了点头，但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
那种冰冷的、不祥的首觉，绝非简单的“畏光症”或“帮派成员”可以解释。
就在这时，管家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说曹操曹操到，正是史比特瓦根。
他今天穿着略显正式，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兴奋和神秘。
“乔治爵士！
乔乔！”
史比特瓦根打过招呼，压低了些声音，“我正想来找你们。
你们听说了吗？
最近东区那边有些奇怪的传闻。”
乔纳森的心猛地一跳。
史比特瓦根继续道：“有几个流浪汉和夜归人说，晚上看到了一个‘苍白的幽灵’，速度快的吓人，而且专门挑野猫野狗下手…现场有时候会留下一些…嗯…很不寻常的痕迹，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咬过，但又找不到大型动物的脚印。
警察厅那边都当成是恶作剧或者疯子的胡言乱语给压下去了。”
野猫野狗…诡异的痕迹…苍白的幽灵…乔纳森几乎可以肯定，史比特瓦根口中的“幽灵”，就是他昨夜遇到的那个男人！
他果然还在附近活动，而且…以那种方式在“狩猎”。
“还有更奇怪的，”史比特瓦根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分享什么惊天秘密，“我从一个倒卖古董的朋友那儿听说，最近有些暗地里收藏‘怪异物品’的圈子在流传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远东那边有个古老的传说，关于一种害怕阳光、以活物血液为食的‘鬼’…当然啦， probably just some nonsense stories（很可能只是些无稽之谈）。”
他最后用一句口语轻描淡写地带过，显然自己也不太相信。
然而，“害怕阳光”、“以活物血液为食”这几个词，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乔纳森的心上。
昨夜那双在阴影中似乎泛起红光的眼睛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难道…世上真的存在这种超乎常理的东西？
…同一片天空下，在伦敦桥下某个废弃的、终年不见阳光的桥洞深处。
朔夜蜷缩在绝对黑暗的角落里，身体依旧因为虚弱和莫名的寒冷而微微颤抖。
昨晚吞噬那几只野猫带来的短暂满足早己消退，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再次缓缓升起。
但更让他难受的是另一种“饥饿”——对信息的渴望，对自身存在的困惑。
他是谁？
他从哪里来？
为何会在这里？
为何会对阳光产生那种致命的恐惧？
又为何会对血液产生那种无法抑制的渴望？
这些问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空白的脑海。
他依稀记得那个金发青年喊出的“乔斯达”这个名字，以及对方身上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正首气息和强大的力量。
乔斯达…这似乎是一个线索。
一种微弱的力量在他体内流动，那是昨夜情急之下使用的惑血之力。
他隐约感觉到，这股力量似乎与他的精神感知有关。
他闭上眼睛，尝试着集中那微弱的意念，如同盲人触摸般，极其小心地向外界延伸…没有具体的目标，只是一种模糊的探知。
刹那间，无数杂乱微弱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附近老鼠爬过水管的悉索声…——远处码头工人的号子声…——泰晤士河水流动的哗哗声…——更远处，一片被温暖阳光笼罩的、充满生命力的区域…其中一个尤为明亮、充满正义感的能量波动…隐约伴随着“乔斯达”这个发音的共鸣…他猛地切断了感知，如同被烫到一般。
脑袋传来一阵轻微的眩晕。
这种探知消耗巨大且难以控制。
但足够了。
他知道了那个金发青年的名字（或姓氏）很可能与“乔斯达”有关，并且大致感知到了其所在的方向。
那个方向，让他本能地感到危险，却又像黑暗中唯一的烛火，吸引着飞蛾。
他不能靠近阳光，不能暴露在那个人面前。
但是…或许可以在更远的黑暗中，观察？
了解？
一种潜行的本能开始苏醒。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水，悄无声息地滑出桥洞，沿着建筑物最阴暗的角落，向着那个感知中的方向，开始了小心翼翼的移动。
他并不知道，在他试图窥探“乔斯达”的同时，在伦敦更高的层面，另一张针对“异常”的网，也正在因为史比特瓦根打听到的零碎消息和乔纳森的遭遇，而开始被悄然编织。
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在伦敦的迷雾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只是此刻，谁才是猎人，谁才是猎物，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