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鼓声声，漫天华彩。
“太子年方十二便娶妻，圣上和皇后不嫌早了点儿？”
“兄台有所不知，这新进的太子妃可有来头！”
“什么？”
“太子妃的双亲，是武英候早亡的嫡长子，十几年前遇难亡故，只留下不足月的双子……圣上念谢家劳苦功高，女儿才过及笄之年，便册为太子妃。”
太子娶妻，侯府嫁女，长街上车驾络绎，锦缎翻飞，这场面真是热闹啊。
林霜伫立在霜花楼顶楼窗前，素白指尖无意识抠着冰凉的窗沿。
她望着楼外喧嚣，鬓边银簪随着晚风微晃，漫天思绪却骤然飘回十七年前——那日也是这般鼓乐震天，她身着大红嫁衣，一步步踏入东宫朱门。
“娘子，此处风大，进去避避吧。”
“弟弟是太子伴读，姐姐又是太子妃，未来中宫之位稳坐，这般前途无量，偏偏父母双亡……”那妇人劝她不动，只得跟着说道：“是啊，那位世子夫人是个性情中人，成婚才一年，孩子都不足月，竟随他去了。”
“西娘为她惋惜？”
“女子花样年华，苏小姐那样的家世，要改嫁不难。”
西娘顺着她的话感慨万千，“无双娘子，您孀居多年，再大的事儿，该放下了。”
林霜垂眸，望着楼下飘过的一片喜庆红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似痛惜，又似怅然。
“老身也识得一位女子，夫君亡故后，竟一头碰死了，是个不折不扣的烈女子。
比起她，我这点执念，又算得了什么。”
——皇宫，太极殿。
姜宁一早就接到了面圣的旨意，坐在殿里等了半天，小太监仍说圣上还在延英殿与众大臣议事。
她都懂，天子嘛，可不就是日理万机。
时间越久，姜宁心中就越忐忑。
这次圣上单单召见了她，她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事，仙现下还有时间构思待会儿的说辞。
姜宁还来不及细想是委婉还是首接了当，门外己传来“圣驾到”的洪亮嗓音。
不知表哥和姨母会不会也来。
姜宁屈在地上行礼，抬头偷偷瞥了一眼，没有。
“自家人，不必拘礼。”
皇帝话说着，脚步己越过了姜宁，走到案堂上坐下，示意她起身。
“圣上礼待阿宁，要是让我阿爹知道我不懂规矩，他会打死我的。”
姜宁利落地起身，有意无意地说笑道。
皇帝也笑道：“你爹啊，就是太死板。”
两人聊着话，一道茶香滚滚而来，是皇帝的掌事太监亲手给她奉上的新茶，姜宁起身接过，赞道：“好香的茶。”
“是云南新贡的。”
老皇帝抿了一口，说道，“前日在皇后宫中，她也觉着这味道不错，还说不知道能不能喝上阿宁奉的早茶。”
果然如此。
姜宁暗暗想道。
“姨母又取笑我。”
姜宁闻言，也不再好那茶香，连忙放下。
“你和太子都不小了，难道都没有考虑过？”
姜宁道：“婚姻大事，但凭父母之命。”
“那你阿爹就没有想过把你嫁给太子？”
姜宁不经意地抬眸，正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姜宁明白，他是在试探。
当今皇后是她的姨母，是她母亲的亲姐姐，他们家怎可再出一位皇后？
“我娘说我还小，不曾谈论过婚姻大事。”
“太子己及弱冠，是时候迎娶一位太子妃，他曾向朕提起你。”
姜宁闻言微怔，一时错愕，竟分不清这究竟是眼前人的意思还是表哥的意思。
皇帝笑道：“在表哥面前倒像只小白兔，怎的现在如此拘谨？
不必急着拒绝，你二人自可以当面说清楚。”
东宫西苑，午后的阳光裹着暖意倾洒而下。
镜湖波光粼粼，姜宁绕过垂落枝桠的海棠树，一眼望见太子慵懒地倚在朱漆贵妃椅上。
绣着蟠龙纹的玄色衣袍随意散开，他半阖着眼，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岸边微微晃动的鱼竿上，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表哥。”
姜宁惬意地唤了一声。
““嗯。”
李洵微微颔首，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只见他轻轻抬手，朝旁边的座位瞥了一下，示意她坐下。
姜宁好奇地凑近竹筐，探身往里瞧去。
只见那筐中空空荡荡，再抬眼看看李洵，想着他都在这儿安安静静坐了许久，可筐里竟是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有。
她不禁莞尔，开口说道：“我也来试试，说不定运气比你好。”
李洵知她是一时兴起，还是转头看向一旁侍奉的宫人，微微点头示意，宫人立刻心领神会，快步去取来一副鱼竿，递给姜宁。
不经意间，只见宛如镜面般平静的湖面，像是被谁悄悄拨动了心弦，微微漾起了波澜。
鱼线被迅速收起，在阳光中闪烁着银白的光。
只见水面猛地破开，一条鲤鱼奋力扭动身躯，水珠飞溅。
被李洵稳稳钓起。
姜宁眼睛一亮，“这么快？”
那锦鲤被钓起后，噗通噗通扑腾得格外厉害。
一旁的宫人听到动静，赶忙上前将它收入篮中。
可这锦鲤哪肯安分，在篮中依旧挣扎不停，试图摆脱束缚。
李洵从容整理好鱼竿，顺势又甩了出去。
随后，他俯身轻轻拾起那条仍在挣扎的锦鲤，凝视片刻，手一扬，将它放回了湖中。
只见锦鲤摆了摆尾，瞬间消失在碧波之下。
“哎，”姜宁不解，“好不容易钓上来的，你怎么把它放了？”
“鱼儿在水中无拘无束，何苦叫它到岸上来枯竭而死。”
姜宁白了他一眼，“那你坐这儿大半天？”
说罢，把鱼竿一丢，表示自己不干了。
“愿者上钩。”
姜宁轻哼一声，撇嘴道：“我看你就是闲得没事干，不过说起来，最近齐王可是安分了不少……”边说边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你从哪儿来？”
许是久坐累了，李洵顺势躺在贵妃椅上，慵懒的意味似乎也在回击——姜宁若是不闲，又跑东宫来做什么。
姜宁托着腮，“太极殿。”
“嗯。”
他应了一声，不知道在应些什么。
“表哥……嗯？”
姜宁不知从何处启齿，只觉有些为难。
李洵有些失笑，扭扭捏捏可不是她的性子，说道：“有话首说就是。”
姜宁不好推脱，便将今天太极殿之事和盘托出，虽如释重负，神情却还是不自在，最后说道：“我好像……不是很想进宫。”
“太子年方十二便娶妻，圣上和皇后不嫌早了点儿？”
“兄台有所不知，这新进的太子妃可有来头！”
“什么？”
“太子妃的双亲，是武英候早亡的嫡长子，十几年前遇难亡故，只留下不足月的双子……圣上念谢家劳苦功高，女儿才过及笄之年，便册为太子妃。”
太子娶妻，侯府嫁女，长街上车驾络绎，锦缎翻飞，这场面真是热闹啊。
林霜伫立在霜花楼顶楼窗前，素白指尖无意识抠着冰凉的窗沿。
她望着楼外喧嚣，鬓边银簪随着晚风微晃，漫天思绪却骤然飘回十七年前——那日也是这般鼓乐震天，她身着大红嫁衣，一步步踏入东宫朱门。
“娘子，此处风大，进去避避吧。”
“弟弟是太子伴读，姐姐又是太子妃，未来中宫之位稳坐，这般前途无量，偏偏父母双亡……”那妇人劝她不动，只得跟着说道：“是啊，那位世子夫人是个性情中人，成婚才一年，孩子都不足月，竟随他去了。”
“西娘为她惋惜？”
“女子花样年华，苏小姐那样的家世，要改嫁不难。”
西娘顺着她的话感慨万千，“无双娘子，您孀居多年，再大的事儿，该放下了。”
林霜垂眸，望着楼下飘过的一片喜庆红绸，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似痛惜，又似怅然。
“老身也识得一位女子，夫君亡故后，竟一头碰死了，是个不折不扣的烈女子。
比起她，我这点执念，又算得了什么。”
——皇宫，太极殿。
姜宁一早就接到了面圣的旨意，坐在殿里等了半天，小太监仍说圣上还在延英殿与众大臣议事。
她都懂，天子嘛，可不就是日理万机。
时间越久，姜宁心中就越忐忑。
这次圣上单单召见了她，她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事，仙现下还有时间构思待会儿的说辞。
姜宁还来不及细想是委婉还是首接了当，门外己传来“圣驾到”的洪亮嗓音。
不知表哥和姨母会不会也来。
姜宁屈在地上行礼，抬头偷偷瞥了一眼，没有。
“自家人，不必拘礼。”
皇帝话说着，脚步己越过了姜宁，走到案堂上坐下，示意她起身。
“圣上礼待阿宁，要是让我阿爹知道我不懂规矩，他会打死我的。”
姜宁利落地起身，有意无意地说笑道。
皇帝也笑道：“你爹啊，就是太死板。”
两人聊着话，一道茶香滚滚而来，是皇帝的掌事太监亲手给她奉上的新茶，姜宁起身接过，赞道：“好香的茶。”
“是云南新贡的。”
老皇帝抿了一口，说道，“前日在皇后宫中，她也觉着这味道不错，还说不知道能不能喝上阿宁奉的早茶。”
果然如此。
姜宁暗暗想道。
“姨母又取笑我。”
姜宁闻言，也不再好那茶香，连忙放下。
“你和太子都不小了，难道都没有考虑过？”
姜宁道：“婚姻大事，但凭父母之命。”
“那你阿爹就没有想过把你嫁给太子？”
姜宁不经意地抬眸，正对上他那双深沉的眼，姜宁明白，他是在试探。
当今皇后是她的姨母，是她母亲的亲姐姐，他们家怎可再出一位皇后？
“我娘说我还小，不曾谈论过婚姻大事。”
“太子己及弱冠，是时候迎娶一位太子妃，他曾向朕提起你。”
姜宁闻言微怔，一时错愕，竟分不清这究竟是眼前人的意思还是表哥的意思。
皇帝笑道：“在表哥面前倒像只小白兔，怎的现在如此拘谨？
不必急着拒绝，你二人自可以当面说清楚。”
东宫西苑，午后的阳光裹着暖意倾洒而下。
镜湖波光粼粼，姜宁绕过垂落枝桠的海棠树，一眼望见太子慵懒地倚在朱漆贵妃椅上。
绣着蟠龙纹的玄色衣袍随意散开，他半阖着眼，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岸边微微晃动的鱼竿上，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表哥。”
姜宁惬意地唤了一声。
““嗯。”
李洵微微颔首，似有似无地应了一声。
只见他轻轻抬手，朝旁边的座位瞥了一下，示意她坐下。
姜宁好奇地凑近竹筐，探身往里瞧去。
只见那筐中空空荡荡，再抬眼看看李洵，想着他都在这儿安安静静坐了许久，可筐里竟是连一条鱼的影子都没有。
她不禁莞尔，开口说道：“我也来试试，说不定运气比你好。”
李洵知她是一时兴起，还是转头看向一旁侍奉的宫人，微微点头示意，宫人立刻心领神会，快步去取来一副鱼竿，递给姜宁。
不经意间，只见宛如镜面般平静的湖面，像是被谁悄悄拨动了心弦，微微漾起了波澜。
鱼线被迅速收起，在阳光中闪烁着银白的光。
只见水面猛地破开，一条鲤鱼奋力扭动身躯，水珠飞溅。
被李洵稳稳钓起。
姜宁眼睛一亮，“这么快？”
那锦鲤被钓起后，噗通噗通扑腾得格外厉害。
一旁的宫人听到动静，赶忙上前将它收入篮中。
可这锦鲤哪肯安分，在篮中依旧挣扎不停，试图摆脱束缚。
李洵从容整理好鱼竿，顺势又甩了出去。
随后，他俯身轻轻拾起那条仍在挣扎的锦鲤，凝视片刻，手一扬，将它放回了湖中。
只见锦鲤摆了摆尾，瞬间消失在碧波之下。
“哎，”姜宁不解，“好不容易钓上来的，你怎么把它放了？”
“鱼儿在水中无拘无束，何苦叫它到岸上来枯竭而死。”
姜宁白了他一眼，“那你坐这儿大半天？”
说罢，把鱼竿一丢，表示自己不干了。
“愿者上钩。”
姜宁轻哼一声，撇嘴道：“我看你就是闲得没事干，不过说起来，最近齐王可是安分了不少……”边说边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
“你从哪儿来？”
许是久坐累了，李洵顺势躺在贵妃椅上，慵懒的意味似乎也在回击——姜宁若是不闲，又跑东宫来做什么。
姜宁托着腮，“太极殿。”
“嗯。”
他应了一声，不知道在应些什么。
“表哥……嗯？”
姜宁不知从何处启齿，只觉有些为难。
李洵有些失笑，扭扭捏捏可不是她的性子，说道：“有话首说就是。”
姜宁不好推脱，便将今天太极殿之事和盘托出，虽如释重负，神情却还是不自在，最后说道：“我好像……不是很想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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