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次接触与价值初显
他们的眼神警惕而冷漠,常年征战的经验让他们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抱有极大的戒心。
凌曜趴在枯树后的泥地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逃跑?
绝无可能。
反抗?
无异于以卵击石。
语言不通,解释更是天方夜谭。
格杀勿论的命令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海。
求生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恐惧。
他急速思考着。
对方说的是“若是流民……带过去”。
这意味着他们并非一味嗜杀,至少对非战斗人员有一定程度的……流程?
他必须让对方认为自己是“流民”,一个毫无威胁、或许还有点价值的流民。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决定。
就在士兵的矛尖即将拨开他面前的枯枝时,凌曜猛地举起双手,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地虚弱、惊恐和无害。
他发出嘶哑的、不成语调的哀鸣,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这是跨越语言和文化的通用表情。
士兵显然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长矛瞬间前指,对准了他的咽喉。
待看清凌曜的打扮——虽然破烂不堪,但明显不是军服,材质也古怪——以及他那毫无威胁、甚至奄奄一息的状态后,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用凌曜听不懂的语言简短交流了几句。
其中一人收起长矛,上前粗鲁地将他拽了起来。
另一个则警惕地西下张望,确认没有埋伏。
凌曜浑身无力,几乎是被拖着走。
他被带到了那支黑色军队的前方,带到了那个玄甲将领——萧玄璟的马前。
距离如此之近,凌曜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
年轻,可能比自己还年轻几岁,但眉宇间却凝聚着远超年龄的沉稳、冷厉和杀伐之气。
他的目光落在凌曜身上,如同实质的刀锋,上下扫视,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看透。
凌曜强迫自己低下头,避开那审视的目光,身体因为虚弱和寒冷微微颤抖,表演着一个流民该有的恐惧和卑微。
但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对方的表情、动作、周围士兵的反应中读取信息。
萧玄璟看了他片刻,开口问了句话。
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凌曜完全听不懂,只能茫然地抬头,眼神空洞,发出无意义的、沙哑的喉音。
萧玄璟皱了皱眉,又对旁边的副将说了句什么。
副将挥手,一个士兵拿来一个皮质水袋,粗暴地塞到凌曜手里。
水!
凌曜眼中瞬间爆发出渴望的光芒,他几乎是用抢的抓过水袋,但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立刻饮用。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确认没有异味,然后才小口小口地、极其节省地吞咽起来。
冰冷浑浊的液体划过灼痛的喉咙,如同甘霖,暂时缓解了极度的干渴。
他这个微小的动作——检查水质——落入了萧玄璟眼中,让他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普通的流民或溃兵,见到水早就疯狂牛饮了。
喝完水,凌曜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指着自己的嘴巴和耳朵,然后用力摆手,示意自己既不会说也听不懂。
萧玄璟似乎明白了。
他不再试图询问,只是对下属淡淡吩咐了一句:“看起来不像细作。
先带回营地,看管起来。
找个军医看看,别让他死了。”
命令被下达。
凌曜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搀扶”着,跟随着大军开拔。
一路上,凌曜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努力睁大眼睛观察着一切。
这支军队的纪律严明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行军队伍整齐肃穆,除了脚步声和马蹄声,几乎听不到多余的嘈杂。
士兵们的眼神大多麻木而坚韧,带着一种被战争磨砺出的冷漠。
偶尔有军官低声传达命令,效率极高。
这绝对是一支强军。
而那个年轻的统帅,更是深不可测。
凌曜现代管理者的思维下意识地开始分析:高效的层级管理、明确的指令系统、强大的执行力……这个萧玄璟,绝非普通的古代武将。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暗时,一片连绵的军营出现在眼前。
辕门高耸,哨塔林立,巡逻队交叉往复,戒备森严。
凌曜被扔进了一个简陋的帐篷里,门口有士兵看守。
过了一会儿,一个留着花白胡子、面色疲惫的老军医走了进来,粗略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留下一些看不出原料的黑乎乎药膏和一碗苦涩的汤药,又摇摇头走了,似乎断定他活不了多久。
凌曜没有放弃。
他仔细地将药膏涂在几处较深的伤口上,然后屏住呼吸,将那碗闻起来就让人作呕的汤药灌了下去。
无论有没有用,这是当前唯一的医疗资源。
之后的日子,凌曜就在这个狭小的帐篷里度过。
每天有士兵送来少量勉强果腹的食物和水。
他利用这段时间,疯狂地做着两件事:一是努力恢复体力,二是拼命学习。
他仔细观察守卫的换班规律,留意营地里的各种声音,试图从士兵们简单的日常对话中捕捉重复的音节和对应的情境。
同时,他也在脑海深处不断尝试呼唤那个诡异的“系统”。
生存24小时任务完成后,基础语言包似乎真的开始起作用了。
并非一下子让他精通这门语言,而是像一种被动的浸入式学习加速器。
他听到的词汇和句子,开始在脑海里留下更清晰的印记,并隐隐约约地关联出一些最基础的含义。
“水”、“食物”、“来”、“去”、“是”、“不”……以及一些简单的称呼。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凌曜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和现代人的学习技巧,艰难地推进着。
他知道,语言是融入这个世界、获取信息的第一步,也是活下去的关键。
同时,那基础体质强化似乎也悄然生效。
他恢复的速度比军医预想的快得多,虽然依旧瘦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气的虚弱感。
大约七八天后,他的机会来了。
营地一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战马的悲鸣。
凌曜被允许在帐篷附近极小范围活动(毕竟他看起来太过虚弱无力),他循声望去,只见几名马夫和兽医正围着一圈马匹急得团团转。
那些战马精神萎靡,口吐白沫,腹泻不止,甚至有的己经倒地抽搐。
“是马瘟!”
一个老兵脸色发白地说道,“这下麻烦了!
己经倒下了十几匹,看样子还在传染!”
凌曜心中一动。
马瘟?
听起来像是集体性的传染病。
在现代社会,这或许不是大事,但在古代,战马是极其宝贵的战略资源,尤其是对于萧玄璟这样的骑兵将领而言。
他慢慢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
虽然他不是兽医,但基本的生物学和防疫知识还是有的。
他看到马厩卫生条件极差,粪便未能及时清理,病马和健康马混在一起……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机会,但也可能是他改变现状的唯一契机。
他鼓起勇气,用极其生硬、磕巴的新学语言,对着旁边一个看似头目的马夫,艰难地吐出几个词:“分开……病马……好马……打扫……干净……”那马夫正焦头烂额,突然听到这个被看管起来的、怪里怪气的流民开口说话,还指手画脚,顿时没好气地吼道:“滚开!
你这家伙懂什么!
别在这里添乱!”
凌曜没有退缩,他继续重复着那几个词,并加上手势,指着病马,又指指远处的空马厩,再做了一个清扫的动作。
他的怪异举动引起了刚好路过的一名下级军官的注意。
这军官认得凌曜是将军带回来的那个“奇特的流民”,便皱眉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军官问道。
马夫连忙禀报:“大人,这流民在这里胡说八道……”凌曜看到军官,心一横,更加努力地组织语言,夹杂着大量手势:“马……生病……传染……隔离……病马……健康马……分开……打扫……地方……干净……烧掉……污染……东西……”他说得颠三倒西,语法全无,但核心意思“隔离”和“卫生”,配合着手势,竟然勉强传达了出去。
军官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战马不断倒下,传统的治疗方法似乎毫无效果,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说……分开?
打扫干净?”
军官试探着问。
凌曜用力点头,又补充道:“还有……草药……退热……消炎……”他努力回忆军医给他用的草药里,哪些可能有类似作用,比划着样子。
军官沉吟了片刻。
这些措施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而且成本极低。
他不敢擅自做主,立刻派人去向上面禀报。
消息层层上传,最终到了萧玄璟那里。
此时的萧玄璟正在为战马损失和可能蔓延的疫情心烦。
听到下属报告那个带回来的流民竟然提出了建议,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哦?
他真这么说?”
萧玄璟手指敲着桌面,“隔离?
打扫?
他还认得草药?”
“回将军,他言语十分生疏,但意思大致如此。
属下觉得,或许可以一试……”萧玄璟思索片刻,下了决断:“传令,就按他说的做。
将病马立即隔离到营地东侧空厩,健康马转移。
派人彻底清扫原有马厩,用火烧灼地面。
令军医配合他,寻找可能用的草药。
告诉他,若是有效,本将军有赏。
若是无效……”萧玄璟没有说下去,但语气中的寒意显而易见。
命令下达,整个营地动了起来。
虽然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抵触,但军令如山。
凌曜被带到了马厩区域,获得了暂时的“指挥权”。
他语言不通,沟通主要靠比划和画图,过程磕磕绊绊,闹出不少笑话,但也勉强推行了下去。
病马被严格隔离,健康的马匹被转移到清理过的干净区域。
军医在他的模糊描述下,找来了一些具有清热解毒作用的常见草药,煎水给病马灌服。
凌曜亲力亲为,不顾脏臭,示范如何清理粪便、消毒场地。
他现代人的卫生观念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几天后,效果开始显现。
疫情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了。
新发病的马匹数量大幅下降,一些轻症病马的情况开始稳定,甚至有所好转。
这一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凌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