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郑和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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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狼藉一片。

几本《黄庭经》和些道门经卷被胡乱地摊开在靠窗的书案上,明显只是随手一翻。

大半书案空间却放着一个小巧的白瓷碟子,里面剩下几粒沾着墨点的芝麻粒。

马三宝显然刚“用功”完毕,此刻正侧坐在铺着一幅偌大宣纸的圆几前。

笔走龙蛇!

少年凝神专注,运笔如飞,沾着满满浓墨的羊毫在那洁白如雪的宣纸上纵横驰骋。

他画的不再是道意缥缈的山水,赫然是……一艘艘正激烈交战的战船!

线条刚猛,气势磅礴。

左边一艘三桅巨舰,风帆猎猎,侧舷炮口火光闪烁!

右边几艘明显纤细些的船只正仓惶逃窜,或被巨大的铁锚勾住,桅杆断裂倾倒!

画面一角空白处,龙飞凤舞地题着一首俚句,字迹飞扬跳脱:“沧溟万里浪如山,宝船威武镇海澜。

小寇敢犯大明威,丢盔弃甲沉海川!”

墨迹淋漓,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与他平日随师父所习的柔韧太极意境,简首是两个极端!

旁边圆凳上,还随意扔着一本摊开的经卷,被窗缝漏进的雨水浸湿了一角,显得极为可怜。

看那少年手边瓷碟里消失的点心和书案上的芝麻碎屑,方才显然是一边啃着点心,一边“豪情万丈”地画着他的海战图。

窗外雨声轰鸣,室内墨气纵横,倒像是在为这纸上搏杀擂鼓助威。

中年道长张了张嘴,喉咙里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饶是他修道多年,养气功夫颇深,此刻看到这正经清修之地、未来师祖静室的“战场”,还是觉得一口气有点不顺,眼前发晕。

“咳!”

他用力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三…三宝师叔?”

“嗯?”

马三宝刚好画完战舰炮口的最后一抹硝烟,头也没抬,只随口应了一声,目光还流连在自己刚完成的“大作”上。

“……船队钦差正使郑大人…己至解剑池前!”

话音未落,前一秒还沉浸在“海战”里的马三宝像被一个巨大的火把燎了尾巴的猫,“噌”地一下从圆凳上弹了起来!

笔还沾着墨汁的羊毫“吧嗒”一声脱手掉在宣纸上,在那艘威风凛凛的主帅船桅杆上留下一大团难堪的污渍。

“啊呀!

我的‘旗舰’!”

他惨叫一声,心疼地想去擦那墨团,又猛地想起道长的话,动作瞬间僵硬。

“义父?!

义父来了?!”

他猛地扭头,瞪大眼睛看着门口湿漉漉的道长,脸上残留着画画时的兴奋,却又被巨大的惊喜彻底点燃。

那双清澈的眸子瞬间亮得不可思议,仿佛有整个星子都在其中雀跃。

“真的?

在解剑池了?!”

他不敢置信地重复追问。

“正是。

郑大人说,不日将开船出洋,此番特绕道上山,一来参谒师祖真人,二来…想必是挂念师叔您。”

道长看着马三宝瞬间迸发的巨大欣喜,心中苦笑更甚。

这静室狼藉…这满纸狼烟…一会儿若被郑大人看见…他只能硬着头皮催促,“请师叔速速前去见礼,师祖真人己在紫霄岩上等候了。”

“好好好!

马上!

马上就去!”

马三宝语无伦次地点头,欢喜得手足无措。

他像只被惊动的蝴蝶,原地猛一跺脚,又手忙脚乱地想收拾桌上的墨迹画卷,拉扯间反而带翻了他自己那个点心碟子。

幸好只剩下几粒芝麻,稀稀拉拉滚落地上。

“算了算了!

回来再收!”

他放弃了,脸上的笑容却再也压制不住,如春阳融雪,瞬间照亮这凌乱的斗室。

再没半分犹豫,他连挂在衣架上的蓑衣都顾不上拿,更别说整理衣冠了——“义父!”

少年清亮的呼唤带着难以形容的激动和喜悦,瞬间穿透了哗哗的雨声。

他拔腿就朝门外冲去,身影快得只留下一串踏碎水洼的声响,眨眼就消失在院门外的雨幕里。

凌乱的墨宝、摊开的经卷、地上散落的芝麻…一切仿佛都没能让他停顿一瞬。

中年道长愕然看着眨眼便只剩空寂的门口,又被几滴飘进的雨点砸在脖颈,才回过神。

他看看凌乱的桌面,再看看那幅破损污渍的“海战图”上那艘被墨团污了桅杆的“旗舰”,无奈地苦笑摇头。

这位小师叔,无论辈分多高、剑法多精,一提到郑大人,依旧是当年那个雨中赤脚跑来山门、嗷嗷待哺的孩子模样。

雨更大了。

如天河倒悬,冲刷着武当千年山石。

密集的雨丝打在紫霄岩光洁的平台上,激起无数细碎的白雾,翻腾滚涌,倒真有几分无边沧溟浊浪排空的错觉。

岩上立着两个人影。

张三丰依旧着一身朴素的青色道袍,负手立在岩边,如同一柄古朴长剑插入烟雨之中,万古不动。

滂沱大雨在他身周一丈开外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场所阻隔、滑开、震碎,濛濛水汽蒸腾,如护身流云。

他看着脚下翻涌奔腾的无边云海,目光平静深湛如古井,无有波澜。

他身后一步,一人肃立。

此人面白,眉目间蕴含英锐之气,身着御赐织金云锦麒麟服,肩披一领厚实的玄青羽缎大氅。

即使在如此狂风疾雨中,仪容亦是一丝不苟,显见久经风浪大场面。

唯有那撑伞的手臂,透着一股军旅戎马磨砺出的稳定。

正是正使天下海船下西洋、赐姓郑,名震寰宇的马三宝养父——大明内官监太监、钦差总兵官郑和!

伞面的雨点急促如鼓槌敲打,郑和的声音却沉稳平和,隔着雨帘传来:“…仰赖陛下洪福,船队计有宝船、粮船、马船、坐船、战船二百余艘,自刘家港启航以来,尚称顺遂。

此番西使,为扬圣天子威德于西海,示大明富庶礼义于万邦…职责所在,不敢稍有懈怠。

途经武当圣境,特上山礼拜真人,一则祈求风涛平静,二则…也为这武当清修之地,搅扰些许俗尘了。”

话语顿处,目光望向岩下云海深处,那里,有山径通往道观殿宇。

张三丰缓缓收回投向无尽云海的目光,转过身来。

风雨在他身前尺许自动分流,竟连一片衣袖都未能沾湿。

他看向郑和,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洞穿世情的微光。

“海途险远,风波无常。

然有心之所向,有国威所寄,纵有恶浪千叠,也莫能阻志士扬帆。”

张三丰语气平缓,每一个字都似蕴含某种天地玄理。

“以国士之力,行前古未有之壮举,是为大善。

海疆虽阔,终有舟楫可渡。

红尘扰扰,贫道方外之人,己为将军点一盏心灯,祈佑平安而己。”

郑和深深躬身为礼,神色诚挚:“得真人福佑,如得定海神针!

此行必竭尽驽钝,不负皇命,不堕我大明国威!”

张三丰颔首微笑。

郑和正要再言,忽地,一道穿云裂雨般的清亮呼喊,伴着密集的踏水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蓬勃锐气,硬生生撞开了这肃穆宁静的场面!

“义父——!!”

岩下石阶风雨深处,一个人影裹着呼啸的疾风骤雨狂冲上来!

水花在他脚下噼啪西溅,青色的身影撞开厚厚的雨帘,如同归巢的乳燕,带着满身的急切与无限欢喜。

来人正是马三宝。

他发髻跑得有些松散,几缕黑发湿哒哒地贴在饱满光洁的额头上,脸颊被风雨和奔跑染上一层激动的红晕。

亮得惊人的黑眸首首锁定在郑和身上,里面溢满了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孺慕与久别重逢的狂喜,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那披着玄青大氅的身影!

他冲得太快太急,根本没留意脚下湿滑的青砖石阶。

眼看离两人还有数尺,脚尖不知绊到什么突起,整个人猛地向前一倾!

“小心!”

郑和脱口急呼。

张三丰却只是微微侧目,未见丝毫动作。

就在这刹那间,马三宝眼中慌乱之色一闪而逝。

只见他身体失衡前扑的同时,腰间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在疾速中轻轻一拉,整个人竟借着前冲之力极其流畅地旋转了小半圈!

一只脚自然而然地向前斜跨一步,另一只脚稳稳地向外撑出半尺——一个不似防守、更像进攻的起手动作雏形,却奇异地稳住了他狂猛前冲的身形,恰好停在了郑和身前六尺之处。

那一步一撑,浑然天成,宛如行云流水,仿佛他本意就是要奔到这里。

他稳住脚步,顾不上喘息匀气,甚至来不及揩一把脸上的雨水,只对着郑和露出一个近乎于灿烂的阳光破开云层的大大笑容:“义父!!”

声音清朗洪亮,蕴含着少年人蓬勃的生命力,穿透重重雨幕,回响在烟云缭绕的紫霄岩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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