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流转着月华般的银辉，此刻正随着他的灵力催动，隐隐嗡鸣。
刀身像是淬着凝结的夜色，流转的蓝光比天边残月更显妖异，握在他汗湿的掌心里，竟透出丝丝凉意。
对面的熊妖黑毛上沾着血污，油污，铜铃大的眼睛瞪得赤红，咆哮声震得周围古木簌簌落叶子。
它前掌猛地拍向地面，碎石飞溅中，一道黑影己如小山般压来。
少年脚尖点地后跃，同时将灵力灌注刀柄——刀身瞬间爆发出清辉，三道弯月状的银刃顺着他挥刀的轨迹射出，带着破风的锐响，精准斩向熊妖的前肢。
“嗤嗤”几声脆响，熊妖坚硬如铁的皮毛被撕开三道血口，鲜血喷溅在青石上，冒起缕缕白烟。
先前火爆猴的自爆使它破了防，导致它现在体内妖气混淆，实力不足先前的一半。
熊妖吃痛狂吼，巨掌横扫过来。
少年借着月光看清它动作，侧身翻滚避开，刀锋在地面拖出一串火星，又是两道月刃斜斜斩出，削断了熊妖左后肢的筋络。
熊妖踉跄着跪倒，却仍挣扎着扬起利爪抓向少年脚踝。
少年不退反进，猛地旋身，刀身划过一道圆满的弧线，最盛的月辉自刀刃迸发——那道月刃比先前大了二倍，像截取了半轮明月，带着彻骨的寒意劈向熊妖头颅。
熊妖嘶吼着抬掌格挡，却听“咔嚓”碎裂声，巨掌连同头颅被月刃齐齐劈开，腥臭的鲜血混着脑浆泼洒开来。
方源拄着刀喘息，刀身的银辉渐渐敛去，只余下刀刃上沾着的妖血。
他望着熊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喉间滚出一声压抑的咳嗽，却抬手抹了把脸，将刀柄握得更紧了些。
他刚刚动用了一些白凝冰给的底牌，否则以他炼气一层的修为还不足以贯穿这头妖兽的身体。
好在这是值得的，方源拄着刀，踉跄着走到熊妖尸身前。
焦糊的血腥味呛得他首皱眉，他抬手抹去脸上溅到的黑血，弯腰在熊妖胸口那处被炸烂的伤口里摸索。
指尖触到一片黏腻的温热，随即碰到个圆硬的物件，带着妖兽特有的腥臊气，却又隐隐透出股搏动般的温热。
他屏住呼吸，指尖用力一抠。
一枚鸽蛋大小的妖丹被缓缓取出。
那丹丸通体暗褐，表面裹着层粘稠的血浆，却仍能看到内里流转的暗红光晕，像锁着一团将熄的火。
妖丹脱离躯体的刹那，还微微震颤了一下，仿佛残留着熊妖最后的凶性。
方源捏着妖丹的指节微微用力，感受到那股蛮横的灵力在丹内冲撞。
他从怀中摸出个玉盒，小心地将妖丹放进去，血浆滴落在玉盒里，发出“嗒”的轻响。
盖盒的瞬间，那点暗红光晕被锁在玉色之中，只余下玉盒表面泛起的一层淡淡热意。
他掂了掂玉盒的重量，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喘息，眼底却亮了亮。
这枚妖丹虽不算顶级，却足够支撑他再冲击半个境界了。
喘了几口气，少年收拾着准备打道回府。
沾着血污的衣袍被山风灌得鼓鼓囊囊，握着刀柄的手酸得几乎抬不起来，每走一步，脚踝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晨光透过竹窗，落在学堂的青石板地上，映出少年方源指尖捏着的玉盒。
先生刚点到他的名字，他便走上前，将盒子轻轻放在案上。
“方源，你这次的任务……”先生话未说完，玉盒被方源掀开，一枚暗褐妖丹躺在雪白的绒布上，内里暗红光晕流转，隐隐能感受到残存的灵力波动。
学堂里先是一静，随即炸开了锅。
“那是……熊妖内丹？！”
前排穿素衣的少年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猎杀妖兽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一般的野兽都得小心翼翼的对付，生怕受了伤。
而方源这个区区只有中品灵根的家伙，居然以炼气一层的修为单杀了一只妖兽？
就算是极品灵根的方正也才猎杀了西头野兽。
方正看着此刻大放异彩的方源，心中很不舒服。
从小方源就万众瞩目，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而他就像是个背景板。
好不容易检测天赋比哥哥高。
可现在…明明他的灵根比哥哥纯净，打坐时进境也更快，偏偏这次出彩的却是这个“资质平平”的哥哥。
一股酸意从心底窜上来，烧得他眼眶发烫。
他猛地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竹林，却在转身的瞬间，狠狠踢了脚旁边的竹凳，发出“咚”的闷响。
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动作，所有人的目光还黏在方源身上，就像从前无数次，大家总夸方源性子沉稳，天赋异禀那样。
方正咬着下唇，首到尝到点血腥味才松开。
他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练剑时磨出的茧——他明明比哥哥更努力，凭什么……凭什么风头总被他抢去？
一抹偏执在心里凝结。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竹城的青石板路上，将方源的影子拉得很长。
街上往来的修士或挑着竹编货担，或提着法器匆匆而过，竹楼檐角的风铃被风拂得叮当作响。
他刚走出学堂不远，便听见潺潺的水声，抬眼望见不远处那座横跨溪涧的石桥。
桥面上，一个小女孩正静静躺着，紧闭双目，浑身一动不动。
她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身上裹着一袭淡绿色的薄纱，纱料轻得像晨雾，边缘绣着细碎的银线，阳光透过纱层，在她身上映出流动的光斑，隐约能看见纱下肌肤白得像玉。
她的头发梳成两条垂到肩头的小辫，辫梢系着同色的绿绸结，结上缀着极小的银铃，却没发出半点声响。
额间点着一点浅碧色的花钿，像沾了滴朝露。
长长的睫毛密得像蝶翼，此刻安静地覆在眼睑上，鼻梁小巧挺翘，唇瓣是淡淡的粉，即便毫无生气地躺着，也透着种不染尘埃的灵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