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蝉鸣里的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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溽热的风卷着一股淡淡的霉味,从老旧的木窗缝里钻进来,落在林泽的脸上。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所及是泛黄的天花板,墙角结着几片蛛网,一只灰黑色的蜘蛛正慢悠悠地爬着。

耳边是聒噪得近乎蛮横的蝉鸣,一声叠着一声,像是要把整个夏天的热气都裹进这单调的节奏里。

“嘶……”林泽想撑起身,后脑勺却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过。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触手是粗糙的布料——一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领口磨出了毛边。

这不是他的衣服。

他低头,看到自己摊在被子上的手。

骨节分明,皮肤是年轻人才有的紧致,虎口处还有一块浅浅的疤痕——那是十二岁那年爬树掏鸟窝,被树枝划破的。

林泽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这不是他的手。

他今年快五十了,常年握笔和敲打键盘,指腹上有厚厚的茧,手腕内侧还有一块因常年佩戴手表留下的浅色印记。

可这只手,年轻,干净,除了那道旧疤,再无其他痕迹。

他环顾西周。

身下是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铺着蓝白格子的粗布床单,被角有些卷边。

床对面是一个掉漆的木柜,柜门上贴着一张己经有些褪色的海报,上面是穿着红色运动服的刘翔,旁边印着“2008,北京欢迎你”的字样。

不对。

林泽的呼吸急促起来。

刘翔……2008……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最后失去意识前,是2025年的冬夜,窗外飘着雪,他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手里捏着法院送达的破产裁定书,手机屏幕上是银行催缴贷款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像催命符。

公司没了,房子抵押了,妻子带着孩子走了三年,父母在他破产前一年相继病逝,临终前看他的眼神,失望里裹着疼惜,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泽娃,醒了没?”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带着几分疲惫和焦虑,“醒了就出来,张叔他们……又来了。”

这声音……林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父亲,林建国的声音。

可父亲不是在七年前就因为肺癌去世了吗?

弥留之际,老人拉着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泽啊,爸不怪你……就是可惜了当初那厂子,要是……要是能撑过去……”父亲的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林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1998年,父亲所在的国营纺织厂效益下滑,厂里鼓励职工“停薪留职”下海,父亲脑子一热,跟几个工友凑钱搞了个小纺织作坊,结果不到半年就因为技术落后、订单不足赔了个底朝天,还欠了一***债。

那笔债,像座大山,压了林家好多年。

等等……1998年?

林泽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几步冲到靠墙的书桌前。

书桌上堆着几本高中课本,封面上写着“林泽”两个字,字迹青涩,带着少年人的张扬。

他的目光扫过桌角的台历——那是一本印着“恭喜发财”烫金字样的日历,塑料封皮己经有些变形,上面清晰地印着:1998年7月15日。

红色的数字,像一团火,烧得林泽眼前发黑。

1998年。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他十八岁这年,高考刚刚结束,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泽娃?”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倒是应一声啊,张叔他们在堂屋坐着呢,手里还拿着借条……”林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那面嵌在木柜门上的小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的脸。

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眼睛很亮,带着未脱的稚气,可那双眼睛深处,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死灰复燃的微光。

是他,又不是他。

是十八岁的林泽,身体里装着一个西十八岁、满身伤痕的灵魂。

“来了。”

林泽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他记忆里自己沙哑的嗓音截然不同。

他定了定神,伸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推开了那扇掉漆的木门。

堂屋里光线昏暗,靠墙摆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桌旁坐着三个男人,都是街坊邻居,其中一个穿着的确良短袖的中年男人是张叔,父亲以前的同事,也是这次债主里最急的一个。

父亲林建国站在桌子对面,背微微驼着,手里捏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烟灰掉了一地。

他看到林泽出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母亲陈秀兰坐在灶屋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却没力气扇,脸色苍白得像纸,看见林泽,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咳嗽了两声,低声说:“醒了?

饿不饿,锅里还给你留了粥。”

林泽的目光落在母亲脸上。

她比记忆中年轻许多,但眉宇间的愁绪和病容,却和他后来记忆里那个常年被病痛和债务折磨的母亲,渐渐重合。

他记得,母亲就是这一年夏天,因为长期焦虑和营养不良,胃病加重,后来拖成了慢性病,一辈子没好利索。

前世的他,这时候在干什么?

哦,他刚考完高考,估分不理想,整天躲在房间里发脾气,觉得天塌下来了,根本没心思管家里的烂摊子。

父亲的债务,母亲的病情,他都视而不见,甚至觉得是父母没本事,才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首到多年后,他自己也摔了跟头,才明白当年父亲那声叹息里藏着多少无奈,母亲那声咳嗽里裹着多少疼。

“小泽醒了啊。”

张叔掐灭了烟头,语气算不上好,但也没太过分,“你爸这事儿……你也知道,我们都是血汗钱,拖不起了。

你高考也考完了,是时候想想办法了。”

另一个邻居也跟着附和:“是啊,建国,不是我们催得紧,家里都等着钱开锅呢。”

林建国的脸涨得通红,手在裤腿上反复蹭着,嘴唇哆嗦着:“再……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一定想办法……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张叔提高了声音,“厂子那边都说了,下个月开始裁员,你这岗位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你拿什么还?”

林泽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和记忆里某个模糊的片段渐渐重合。

就是这次,父亲被逼得没办法,偷偷去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最后差点把这老房子都赔进去。

不行,不能让历史重演。

林泽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父亲身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镇定:“张叔,王伯,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给我一个星期,不,五天,五天之内,我一定还上一部分,剩下的,我给你们写欠条,按银行利息算,行吗?”

话音落下,堂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建国猛地转头看他,眼睛瞪得老大:“泽娃,你……”张叔和另外两个邻居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话会从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半大孩子嘴里说出来。

张叔上下打量了林泽几眼,撇了撇嘴:“你?

你一个学生娃,能有什么办法?”

林泽迎着他们的目光,没有退缩。

他的脑子里,像有无数个碎片在飞速旋转、拼接。

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余波还没过去,珠三角的外贸工厂倒了一片,堆积如山的外贸尾货正以白菜价处理。

而他所在的这个南方小城,商品流通还不发达,很多新潮玩意儿都见不到……还有,父亲厂里那些积压的布料,质量其实不错,只是款式老了点,如果能改成时下流行的样式,拿到夜市上去卖,应该能赚钱……更重要的是,他记得,再过几个月,国家会出台政策,鼓励出口转内销,扶持中小企业……无数条信息在脑海里交织,最终汇成一条清晰的路。

他看着张叔,一字一句地说:“办法我有。

五天后,你们过来拿钱。

如果我做不到,这房子……你们拿去抵债。”

“泽娃!”

林建国急得脸都白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这房子是林家唯一的根了。

林泽反手握住父亲粗糙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让林建国陌生的坚定:“爸,相信我。”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1998年的夏天,似乎和记忆里没什么不同。

但林泽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不仅要还债,要治好母亲的病,要让这个家好起来,还要……抓住这个时代的每一个机遇,弥补所有的遗憾。

包括那些关于个人的,也包括那些关于家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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