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风，带着一股躁动和尘土的味道。
对于方圆来说，这股味道更多的是贫穷。
放学的铃声像是某种赦免，学生们从教学楼里蜂拥而出。
方圆混在人堆里，低着头，刻意不去看身边同学脚上崭新的耐克和阿迪。
他脚上那双回力，鞋边的胶己经开了好几道口子，像是咧着嘴在嘲笑他的窘迫。
“圆子，想啥呢，走了！”
一只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
是同桌大头。
方圆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大头手腕上那块崭新的电子表，屏幕幽幽地发着光。
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缩回了袖子里。
“没想啥。”
方圆的声音有些闷。
“看你一天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大头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包刚开的“利群”，熟练地抽出一根递过来，“来一根？”
方圆摇了摇头。
他不会抽烟，也买不起。
大头也不在意，自己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因为青春痘而有些坑洼的脸。
“走，上网去，哥请客。”
大头搂住方圆的脖子，半拖半拽地往前走。
方圆想拒绝，但口袋里比脸还干净的现实，让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生活费上周就见底了，这两天午饭都是靠一个馒头硬撑过来的。
去网吧，至少能蹭大头一瓶冰红茶。
路过镇上唯一的小卖部，门口几个老人正围着一张小桌子“斗地主”，吆喝声、拍桌声混成一团。
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被一个干瘦的老头拍在桌上，他涨红了脸，吼道：“超级加倍！”
方圆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那个场景，那张钱，瞬间把他拉回了童年。
村里的祠堂，过年的压岁钱。
红色的百元大钞在他手里还没捂热，就被几个半大的孩子哄着坐上了牌桌。
他不懂规则，只知道跟着别人下注，把钱推出去，再眼巴巴地看着它们被赢家收走。
起初只是几块，后来是几十，最后，当他把最后一张百元大钞也输掉时，那种感觉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口袋空了，脑子也空了。
周围的吵闹声仿佛离他远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
他输掉了他全部的“财富”，输掉了新年的新衣服和一整年的零食。
从那天起，他对一切形式的赌博，都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
“发什么呆？”
大头拽了他一把，把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
“没什么。”
方圆低下头，快步跟上，想把那段不愉快的记忆甩在脑后。
“飞鱼网吧”还是老样子，空气中弥漫着泡面、香烟和荷尔蒙混合的奇特气味。
键盘的敲击声和游戏里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构成了独属于这里的交响乐。
大头熟门熟路地开了两台机子，丢给方圆一瓶冰红茶。
“谢了。”
方圆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心里的烦躁。
他以为大头会像往常一样打开“英雄联盟”或者“穿越火线”，但他没有。
大头神秘兮兮地打开了一个QQ。
那不是他的私人QQ，而是一个全新的小号，名字和头像都透着一股陌生感。
他点开一个群，群名很简单——“幸运28交流群”。
方圆凑过去看了一眼，瞬间就被刷屏的信息搞蒙了。
没有聊天，没有表情包，只有一行行不断向上滚动的文字。
“225期，开13，大，单。”
“风哥：大 200A888：小 100追梦人：单 50”……“这是什么？”
方圆忍不住问。
“好东西。”
大头眼睛盯着屏幕，嘴角翘起，“来钱的道儿。”
“赌博？”
方圆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带着一丝警惕。
童年的阴影再次浮上心头。
“瞎说什么呢，”大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这叫‘游戏’，懂吗？
跟买彩票差不多，不过这是三分钟一开，刺激。”
他指着屏幕解释起来。
“这叫‘加拿大28’，也叫‘PC蛋蛋’，根据一个网站开奖的数字来算结果。
0到27，一共28个数字。
14到27是‘大’，0到13是‘小’，还有单双、组合、大小单双……玩法多着呢。”
方圆听得云里雾里，但“开奖”、“下注”这些词，让他本能地感到抗拒。
“这不就是赌钱吗？”
“格局小了不是？”
大头一副“你不懂”的表情，“这叫玩‘路子’。
你看这几期，连着开了五把‘大’，按照规律，下一把很可能还是‘大’，或者该出‘小’了，这叫‘长龙’，也叫‘砍龙’。
这里面有技术含量的。”
说着，他私聊了一个叫“财富专员”的群主。
“上分，100。”
然后用网银转了100块钱过去。
很快，那个“财富专员”就回复了一个“OK”。
大头在群里发了一行字：“大 20”。
方圆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20块，够他吃好几顿午饭了。
屏幕上，一个倒计时正在飞快地跳动。
30秒。
20秒。
10秒。
方圆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比大头本人还要紧张。
“停！”
倒计时结束，群里瞬间安静了一秒，然后一条新的开奖信息弹了出来。
“226期，开18，大，双。”
中了！
紧接着，那个“财富专员”就给大头发来一个私聊红包，上面写着金额：38。
扣除2块钱的手续费，净赚18块。
前后不过三分钟。
大头得意地晃了晃手机，“看见没？
一瓶红茶的钱就回来了。”
方圆没说话，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太快了。
比他辛辛苦苦攒一个星期的早饭钱还要快。
“来，看我操作。”
大头来了兴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小 30开7，小，单。”
——中！
“双 50开22，大，双。”
——中！
……短短半个小时，大头面前的烟灰缸里多了五六个烟头，而他那个赌博账号里的“分数”，己经从100变成了400多。
“提现！”
大头兴奋地对那个“财富专员”说。
他把账号里300块的“分”换成了真金白银，只留下100多继续玩。
支付宝到账的提示音清脆悦耳，像是什么魔咒。
“走了，吃饭去，今天我请客，咱去吃炒菜！”
大头站起身，拍了拍方圆的肩膀，意气风发。
方圆机械地跟着他走出网吧，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的脑子里全是刚才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和那一声声“中了”之后带来的冲击。
那不是赌博，大头的话在他脑中回响。
那是一种“游戏”，一种有“路子”可循的“理财”。
饭桌上，大头点了三个菜，一个荤菜两个素菜，还开了一瓶啤酒。
这在平时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圆子，我看你最近挺困难的吧？”
大头喝了口酒，脸颊泛红，“要不要……也试试？”
方圆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童年的恐惧像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可另一边，是崭新的球鞋，是不用再啃馒头的午餐，是可以在同学面前抬起头的尊严。
那种诱惑，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藤蔓，将那条名叫恐惧的毒蛇死死勒住。
“我……我没钱。”
方圆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事实，也是他最后的防线。
“嗨，多大点事儿。”
大头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哥先借你50，赢了还我，输了……输了就算哥请你上网了。”
50块。
赢了，可能变成100，200。
输了，也只是欠大头一个人情。
这笔账，怎么算都好像不亏。
方圆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一边是根深蒂固的恐惧，另一边是无法抗拒的渴望。
他看着大头因为酒精和兴奋而发亮的眼睛，又想起了自己那双开胶的回力鞋。
“怎么样？
就当玩玩儿，几十块钱，输了也发不了财，赢了也穷不了。”
大头循循善诱，像个魔鬼。
方圆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被拉回了网吧。
昏暗的灯光，闪烁的屏幕，不断滚动的数字和输赢结果。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像一场游戏。
既然是游戏，输赢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走，回去，我教你！”
大头看出了他的动摇，一把拉起他，不由分说地往网吧走。
重新坐回电脑前，方圆的手心全是汗。
大头帮他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拉他进了那个群，然后通过支付宝转给了他50块钱。
“去，找那个‘财富专员’，说上分50。”
方圆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照做了。
很快，他的“分数”变成了50。
“看路子，”大头凑在他耳边，像个军师，“现在连开了三把小，一把大，两把小，路子有点乱。
别急，我们先跟一把小的试试水。”
“下多少？”
方圆的声音都在发颤。
“新人第一把，别搞太大，意思一下。”
大头说，“下10块，就发‘小 10’。”
方圆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35，34，33……他的心脏随着数字的跳动，越擂越响，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童年输光压岁钱的恐惧，和眼前可能赢钱的刺激，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身体里疯狂冲撞。
他颤抖着手，在对话框里，敲下了那两个字。
小，10。
发送键就在鼠标下面，只要轻轻一点，这50块就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倒计时只剩下最后10秒。
“快点啊！
要封盘了！”
大头催促道。
方圆的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点，还是不点？
对于方圆来说，这股味道更多的是贫穷。
放学的铃声像是某种赦免，学生们从教学楼里蜂拥而出。
方圆混在人堆里，低着头，刻意不去看身边同学脚上崭新的耐克和阿迪。
他脚上那双回力，鞋边的胶己经开了好几道口子，像是咧着嘴在嘲笑他的窘迫。
“圆子，想啥呢，走了！”
一只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
是同桌大头。
方圆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大头手腕上那块崭新的电子表，屏幕幽幽地发着光。
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缩回了袖子里。
“没想啥。”
方圆的声音有些闷。
“看你一天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大头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包刚开的“利群”，熟练地抽出一根递过来，“来一根？”
方圆摇了摇头。
他不会抽烟，也买不起。
大头也不在意，自己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那张因为青春痘而有些坑洼的脸。
“走，上网去，哥请客。”
大头搂住方圆的脖子，半拖半拽地往前走。
方圆想拒绝，但口袋里比脸还干净的现实，让他说不出一个“不”字。
生活费上周就见底了，这两天午饭都是靠一个馒头硬撑过来的。
去网吧，至少能蹭大头一瓶冰红茶。
路过镇上唯一的小卖部，门口几个老人正围着一张小桌子“斗地主”，吆喝声、拍桌声混成一团。
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被一个干瘦的老头拍在桌上，他涨红了脸，吼道：“超级加倍！”
方圆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那个场景，那张钱，瞬间把他拉回了童年。
村里的祠堂，过年的压岁钱。
红色的百元大钞在他手里还没捂热，就被几个半大的孩子哄着坐上了牌桌。
他不懂规则，只知道跟着别人下注，把钱推出去，再眼巴巴地看着它们被赢家收走。
起初只是几块，后来是几十，最后，当他把最后一张百元大钞也输掉时，那种感觉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口袋空了，脑子也空了。
周围的吵闹声仿佛离他远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
他输掉了他全部的“财富”，输掉了新年的新衣服和一整年的零食。
从那天起，他对一切形式的赌博，都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
“发什么呆？”
大头拽了他一把，把他从回忆里扯了出来。
“没什么。”
方圆低下头，快步跟上，想把那段不愉快的记忆甩在脑后。
“飞鱼网吧”还是老样子，空气中弥漫着泡面、香烟和荷尔蒙混合的奇特气味。
键盘的敲击声和游戏里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构成了独属于这里的交响乐。
大头熟门熟路地开了两台机子，丢给方圆一瓶冰红茶。
“谢了。”
方圆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心里的烦躁。
他以为大头会像往常一样打开“英雄联盟”或者“穿越火线”，但他没有。
大头神秘兮兮地打开了一个QQ。
那不是他的私人QQ，而是一个全新的小号，名字和头像都透着一股陌生感。
他点开一个群，群名很简单——“幸运28交流群”。
方圆凑过去看了一眼，瞬间就被刷屏的信息搞蒙了。
没有聊天，没有表情包，只有一行行不断向上滚动的文字。
“225期，开13，大，单。”
“风哥：大 200A888：小 100追梦人：单 50”……“这是什么？”
方圆忍不住问。
“好东西。”
大头眼睛盯着屏幕，嘴角翘起，“来钱的道儿。”
“赌博？”
方圆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带着一丝警惕。
童年的阴影再次浮上心头。
“瞎说什么呢，”大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这叫‘游戏’，懂吗？
跟买彩票差不多，不过这是三分钟一开，刺激。”
他指着屏幕解释起来。
“这叫‘加拿大28’，也叫‘PC蛋蛋’，根据一个网站开奖的数字来算结果。
0到27，一共28个数字。
14到27是‘大’，0到13是‘小’，还有单双、组合、大小单双……玩法多着呢。”
方圆听得云里雾里，但“开奖”、“下注”这些词，让他本能地感到抗拒。
“这不就是赌钱吗？”
“格局小了不是？”
大头一副“你不懂”的表情，“这叫玩‘路子’。
你看这几期，连着开了五把‘大’，按照规律，下一把很可能还是‘大’，或者该出‘小’了，这叫‘长龙’，也叫‘砍龙’。
这里面有技术含量的。”
说着，他私聊了一个叫“财富专员”的群主。
“上分，100。”
然后用网银转了100块钱过去。
很快，那个“财富专员”就回复了一个“OK”。
大头在群里发了一行字：“大 20”。
方圆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20块，够他吃好几顿午饭了。
屏幕上，一个倒计时正在飞快地跳动。
30秒。
20秒。
10秒。
方圆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比大头本人还要紧张。
“停！”
倒计时结束，群里瞬间安静了一秒，然后一条新的开奖信息弹了出来。
“226期，开18，大，双。”
中了！
紧接着，那个“财富专员”就给大头发来一个私聊红包，上面写着金额：38。
扣除2块钱的手续费，净赚18块。
前后不过三分钟。
大头得意地晃了晃手机，“看见没？
一瓶红茶的钱就回来了。”
方圆没说话，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太快了。
比他辛辛苦苦攒一个星期的早饭钱还要快。
“来，看我操作。”
大头来了兴致，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小 30开7，小，单。”
——中！
“双 50开22，大，双。”
——中！
……短短半个小时，大头面前的烟灰缸里多了五六个烟头，而他那个赌博账号里的“分数”，己经从100变成了400多。
“提现！”
大头兴奋地对那个“财富专员”说。
他把账号里300块的“分”换成了真金白银，只留下100多继续玩。
支付宝到账的提示音清脆悦耳，像是什么魔咒。
“走了，吃饭去，今天我请客，咱去吃炒菜！”
大头站起身，拍了拍方圆的肩膀，意气风发。
方圆机械地跟着他走出网吧，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的脑子里全是刚才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和那一声声“中了”之后带来的冲击。
那不是赌博，大头的话在他脑中回响。
那是一种“游戏”，一种有“路子”可循的“理财”。
饭桌上，大头点了三个菜，一个荤菜两个素菜，还开了一瓶啤酒。
这在平时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圆子，我看你最近挺困难的吧？”
大头喝了口酒，脸颊泛红，“要不要……也试试？”
方圆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童年的恐惧像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可另一边，是崭新的球鞋，是不用再啃馒头的午餐，是可以在同学面前抬起头的尊严。
那种诱惑，像一株疯狂生长的藤蔓，将那条名叫恐惧的毒蛇死死勒住。
“我……我没钱。”
方圆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事实，也是他最后的防线。
“嗨，多大点事儿。”
大头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哥先借你50，赢了还我，输了……输了就算哥请你上网了。”
50块。
赢了，可能变成100，200。
输了，也只是欠大头一个人情。
这笔账，怎么算都好像不亏。
方圆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一边是根深蒂固的恐惧，另一边是无法抗拒的渴望。
他看着大头因为酒精和兴奋而发亮的眼睛，又想起了自己那双开胶的回力鞋。
“怎么样？
就当玩玩儿，几十块钱，输了也发不了财，赢了也穷不了。”
大头循循善诱，像个魔鬼。
方圆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被拉回了网吧。
昏暗的灯光，闪烁的屏幕，不断滚动的数字和输赢结果。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像一场游戏。
既然是游戏，输赢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走，回去，我教你！”
大头看出了他的动摇，一把拉起他，不由分说地往网吧走。
重新坐回电脑前，方圆的手心全是汗。
大头帮他申请了一个新的QQ号，拉他进了那个群，然后通过支付宝转给了他50块钱。
“去，找那个‘财富专员’，说上分50。”
方圆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照做了。
很快，他的“分数”变成了50。
“看路子，”大头凑在他耳边，像个军师，“现在连开了三把小，一把大，两把小，路子有点乱。
别急，我们先跟一把小的试试水。”
“下多少？”
方圆的声音都在发颤。
“新人第一把，别搞太大，意思一下。”
大头说，“下10块，就发‘小 10’。”
方圆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35，34，33……他的心脏随着数字的跳动，越擂越响，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童年输光压岁钱的恐惧，和眼前可能赢钱的刺激，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身体里疯狂冲撞。
他颤抖着手，在对话框里，敲下了那两个字。
小，10。
发送键就在鼠标下面，只要轻轻一点，这50块就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倒计时只剩下最后10秒。
“快点啊！
要封盘了！”
大头催促道。
方圆的目光死死锁在屏幕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点，还是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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