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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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这人间里的梅花,又开了吧?我总能闻到那股冷香,丝丝缕缕的,

穿过幽冥厚重的迷雾,固执地飘到我鼻尖。冥界是不该有花香的,

这里的空气沉淀着亡魂的叹息、忘川水的腥涩,以及一种万古不变的枯寂。

尤其是我这种……本就不该成形的花妖。他们说,冥界阴气太重,执念太多,

若容花草精灵自行化形,极易沾染这些浊念,乱了轮回的秩序,惑乱人心。所以,草木成精,

在冥府是重罪。我至今仍记得化形那一刻的痛楚与惶恐。意识从混沌中挣脱,

如同种子破开坚硬的外壳,伸展出枝叶,凝聚出五官四肢。我对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印象,

是冥府灰暗的天空,以及周围骤然响起的、带着惊怒的呵斥。“大胆花妖!

竟敢擅闯冥府重地,私化人形!”冰冷的拘魂锁链瞬间缠上身,那寒气刺入骨髓,

远比忘川水更冷,几乎要将我新生的灵识彻底冻裂。恐惧攫住了我,

我甚至还不完全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但本能已经告诉我,消亡近在眼前。是孟婆大人。

她那时正搅动着锅里的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慈祥又淡漠的容颜。

她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对那群阴差说:“一株刚化形的小花,灵智未稳,

能有什么惑乱之心?不过是机缘巧合,得了点造化罢了。打下忘川,或是魂飞魄散,都太过。

留下吧,在我这轮回司里,打个杂,也好过枉造杀孽。”她的声音平缓,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于是,我活了下来。从此在奈何桥边,

三生石旁,帮着孟婆大人熬汤、引路,看着形形***的魂灵饮下那碗浑浊的汤水,忘却前尘,

步入轮回。日子本该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过下去,像忘川水一样,沉默地流向未知的远方。

直到……冥王陛下出了事。那段时间,冥府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连终日哀嚎的罪魂似乎都安静了许多。百里大人……他变得比以前更冷、更沉默,

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寻常鬼差都不敢近前。他时常独自站在望乡台,一站就是很久,

背影萧索得让人心惊。我远远看着,心里有种难言的酸涩。是南宫幽儿大人点化了我,

赋予我灵智,让我得以感知这世间。她于我,有如再造。可如今,

我连为她做点什么的能力都没有。许是看我终日惶惶,又或许是身边实在缺个能办事的人,

一日,百里大人忽然将我召至殿前。他看着我,目光沉静,却仿佛能穿透我的魂魄。

“幽儿点化了你,”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往后跟在我身边,处理些事务。

”我就这样,从轮回司的打杂小吏,变成了冥君百里墨弦麾下的一名属官。

处理的依旧是引渡亡魂、巡查两界缝隙之类的琐事,但意义似乎又不同了。

我做得格外尽心尽力,仿佛这样,就能报答南宫大人那份点化之恩于万一,

也能稍稍缓解百里大人眉宇间那沉重的郁结。日子仿佛又进入了另一种轨道。忙碌,

却依旧带着冥府特有的灰暗色调。直到那次,我奉命去人间梅庄送一件东西。

二那天的雪下得极大。人间正是隆冬,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

将天地妆点成一片纯净的银白。我拢了拢身上幻化出的红色斗篷——我偏爱红色,

或许是我本体那点微不足道的色彩在作祟——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向那座闻名遐迩的梅庄。

百里大人让我送的,是一枚凝魂玉珏。据说是梅庄某位先祖于冥府有恩,

此物可庇佑其家族子弟神魂安宁。任务很简单,交付即可返回。梅庄隐在一片山坳之中,

尚未走近,清冷的梅香已扑面而来,冲淡了风雪的气息。我深吸一口气,

那香气与我平日闻到的冥府诸般气味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孤傲的、生机勃勃的冷冽。

庄门未关,我循着香气步入。然后,我就看见了他。洛子寒。他穿着一身素青长袍,

外罩一件墨色大氅,正立于一株开得极盛的红梅树下。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花瓣上积存的雪花,侧脸线条清隽流畅,神情专注而温柔。

风雪、梅香、青袍墨氅的公子……那一幕,像一幅骤然在我眼前展开的绝美画卷,

瞬间攫取了我全部的心神。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我愣在原地,

只觉得胸腔里那颗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心脏,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撞击着,咚咚作响,

快得让我发慌。我这颗被点化、本该沉寂的草木之心,

竟藏着对“美”如此炽热而敏锐的感知。而洛子寒,他就是“美”的化身,

是这冰天雪地里最灼目的一道风景。他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转过头来。目光相接的刹那,

我清晰地感到呼吸一窒。他的眼睛很亮,像蕴着星子,清澈,

却带着一种适当的、礼貌的疏离。“姑娘是?”他开口,声音如碎玉投盘,清朗悦耳。

我慌忙收敛心神,压下那莫名的悸动,端出冥府属官的架势,微微颔首:“奉家主之命,

特来送还此物。”我取出那枚凝魂玉珏。他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双手接过,

态度客气而周到:“有劳姑娘冒雪前来。请入内喝杯热茶,驱驱寒气吧。”我本该拒绝,

交付完毕即刻返回复命才是正理。但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多谢庄主。

”梅庄的陈设清雅简朴,一如它的主人。他在暖阁里招待我,小泥炉上煨着水,

旁边放着茶具和一小碟梅花形的点心。他亲自煮水沏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茶是梅花茶,汤色清亮,香气幽远。“庄主似乎极爱梅。”我捧着温热的茶杯,寻找着话题。

目光却不太敢长久地落在他脸上。“梅耐苦寒,品格高洁。且先祖母名中带‘梅’,

家中便多种此树,聊寄哀思。”他语气平和,谈及先人亦无太多悲戚,只有一份自然的怀念。

我们聊了几句,多是围绕梅花与茶。他话不多,但每每开口,都言之有物,见解清奇。

我小心翼翼地应对着,生怕露出什么不属于“寻常访客”的破绽。时间过得飞快。

当我起身告辞时,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他送我到庄门外。风雪未停,他站在廊下,

青袍墨氅,身后是如霞的红梅。“雪路难行,姑娘小心。”“庄主留步。

”我转身走入风雪中,不敢回头。直到走出很远,才悄悄停下,

回望那片掩映在白雪红梅中的庄园。心口那异常滚烫的悸动,久久未能平息。自那以后,

我去人间的次数,便莫名地多了起来。总能找到些由头。

巡查边界时“顺路”绕道梅庄附近;人间某地有异动,

调查的路线“恰好”经过那片山坳;甚至只是去收取刚逝之人的魂魄,

若那魂灵恰在梅庄左近,我也会在公务结束后,忍不住绕过去,远远地望一眼。

有时能看到他在临水的亭台中抚琴,琴声淙淙,伴着梅香雪影,寂寥又动人。

有时他在梅林间漫步,或是细心修剪枝条。每一次短暂的窥见,都能让我偷偷高兴好久,

成为灰暗公务中一点亮色的慰藉。我知道这不对。孟婆大人早就告诫过我。

那是我刚开始频繁往人间跑的时候,她一边慢悠悠地搅着汤,一边似不经意地提起。

“莫妖啊,”她声音温和,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你我久居冥府,非人非鬼,

见惯了生死轮回,悲欢离合。便要知道,与人最深的羁绊,往往换来最深的痛楚。

他们的寿命于我们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倾注的感情越深,离别时便越痛苦。切记,切记。

”我懂的。我都懂的。我看着那些魂灵喝下她亲手熬制的汤水,

无论前世爱得多炽烈、恨得多刻骨,最终都化作一片茫然,步入下一个轮回。执着无用,

痴缠是苦。这个道理,我在轮回司看了千百遍。可是……心动了,要怎么收回呢?

那惊鸿一瞥的心动,像一颗被深埋的种子,一旦得了春雨暖阳,便不顾一切地破土而出,

疯狂滋长,缠绕着我整颗心。三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又一次“顺路”经过梅庄时,

我刻意制造了一场“意外”。一阵“恰好”刮过的疾风,吹落了我发间一枚并不重要的珠花,

滚落到庄门附近。我佯装寻找,恰逢他出门。“姑娘?”他略有讶异,但还是认出了我。

我脸上适时地泛起一丝窘迫:“惊扰庄主了。一枚珠花不小心遗落了……”他看了看我,

又低头看了看那枚落在雪地里的红色珠花,弯腰替我拾起,递还给我。“风雪天,

姑娘怎会独自在此?”“访友归来,路过此地。”我接过珠花,

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有瞬间的触碰,一股微妙的电流感窜过,让我险些失态。他微微颔首,

并未深究我这漏洞百出的说辞:“雪势又大了,若不嫌弃,可再入庄暂避片刻。

”我再次踏入了梅庄。这一次,我们聊得稍多了一些。我告诉他,我姓花,家中行七,

可唤我花七。他则与我聊起梅花的品种,聊起烹茶的水质,聊起一些人间风物。

我小心翼翼地编织着我的谎言,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偶尔路过此地的、有些神秘的寻常女子。

我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生怕言多必失,暴露了我的身份,

暴露了我来自那众生终点的地方。他的世界是那般清朗干净,有雪有梅,有茶有琴。

而我的根脚是幽冥地府,身上带着洗不掉的忘川水气和千年沉淀的阴冥之力。

我甚至不敢想象,若他知道我非他族类,来自亡者之地,会露出怎样的神情。是惊恐?

是厌恶?还是彻底的疏离?那份日益滋长的情愫,因此变得更加酸涩。

像一场只有我一人知晓的、盛大而无声的独角戏。我在自己心里编排了所有相遇相知的剧本,

而故事的另一位主角,却始终站在对岸,干干净净,一无所知。

我会因为他对我露出一个比对待寻常访客稍暖一些的笑容而雀跃半天,

也会因为他某次提及“世间烦忧,不如归隐山林”时未曾看向我而暗自神伤。

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那个在冥府办事利落、偶尔还会对游魂厉鬼耍些小性子的花莫妖,

在关于洛子寒的思绪里,变得患得患失,怯懦又卑微。这种反常,

终究没能瞒过孟婆大人的眼睛。她没有立刻点破,只是观察了我几日。

直到某次我从人间回来,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被她叫到了奈何桥边。

她递给我一碗刚熬好的、热气腾腾的孟婆汤。那汤水浑浊,散发着奇异的气味。“尝尝看,

”她说,“看看老婆子我的手艺,可有进步?”我愣了一下,依言接过,小小啜饮了一口。

汤入口中,滋味难言,但一股强大的遗忘之力试图涌入我的灵台,

被我自身的修为本能地化解了。我是冥府在职人员,自然免疫这汤的效果。“如何?”她问。

我抿了抿唇,老实回答:“……效力依旧,凡人饮下,前尘尽忘。”孟婆叹了口气,

那叹息沉重得仿佛承载了万千轮回的重量。她拿回碗,看着汤面氤氲的热气,

缓缓道:“莫妖,你看这汤。它能让最痴的情、最深的恨,都化为乌有。

不是因为它有多厉害,而是因为这世间的缘分、情感,本就如此……脆弱易逝。”她抬起眼,

目光慈和却锐利,直直看向我心底:“尤其是人与非人之间。你看他那般灼灼如梅,

干净剔透,何必非要让他知晓,身边有一抹来自冥土的阴影呢?让他自在盛开,安然凋零,

步入下一次轮回,便是最好的了。你攥在手里,反而徒增彼此的劫难。届时,痛的是你,

乱的是他,扰的是天道轮回。何苦来哉?”她没有严厉斥责,

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她见证了无数遍的事实。可这番话,比任何斥责都更有力量。

它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剖开了我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将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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