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国难当头
前面这里都是铺垫。
由于是西个老兄弟,有西个视角,可能这两章看上去会比较枯燥。
但他们西个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不为衬托别人,所以还是要写一下的。
——————几天时间,足够让西个老头儿从最初的震惊和荒诞感中,逐渐拼凑出自己所处的现实。
李志平的日子最难熬。
他在日军宪兵队里,每天的工作就是翻译文件,或者跟着军官出去审讯。
他亲眼看到,那些被抓来的中国人,无论是学生、工人还是普通百姓,在日军的酷刑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天,一个叫田中的少佐让他翻译一份审讯记录。
记录上,一个被怀疑是抗日分子的年轻人,被打断了双腿,却一个字都没说。
田中少佐用日语轻蔑地哼了一声:“支那人的骨头,倒是比他们的嘴硬。”
李志平低着头翻译,他是一个退伍老兵,这辈子最看不得的就是同胞受欺负,更何况是被日本人。
他胸口里那股子暴脾气,像座火山一样,随时都可能喷发。
他想一拳砸在田中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想抄起凳子跟这帮畜生拼了。
但他不能。
他现在是“李君”,他死了,一文不值。
他活着待在这个虎狼窝里,也许还能做点什么。
他走出审讯室,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子跟你们没完。
正想着,身后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李志平看到田中少佐走出来,赶紧靠边。
田中少佐径首走到一个中国仆役身前,用日语破口大骂。
李志平看他大发雷霆的时候,吐沫星子喷出两尺高,强忍着恶心,也走了过去。
李志平躬着身子,一脸严肃地翻译道:“我们太君说,你这活儿干得……***牛逼!
下次注意点,别这么优秀了,不然他会爱上你的。”
那仆役一愣,田中看他那茫然的表情,认为自己的威严震慑住了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
张际中通过翻阅商行里的旧报纸,很快确认了时间——1937年,深秋。
报纸上,充斥着“皇军”进入上海,“共建大东亚共荣圈”的字眼。
街头上,日本兵的巡逻队随处可见,膏药旗在一些建筑上飘扬。
他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上海有名的“富贵商行”老板,生意做得很大,在商界颇有声望。
也正因为如此,他成了日伪方面重点拉拢的对象。
伪政府的钱局长希望张际中能出面,组织商会为“皇军”捐款。
张际中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了,回到账房后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账本,便开始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老式账本,用的都是“天地合账法”,数字是苏州码子,看得他眼花缭乱。
钱局长一共上门三次,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伙计们见张老板对于为“皇军”捐款的事情依旧摇摆不定,不由都开始跟着担心起来。
可张际中却连账都看不懂,这让他很焦虑。
但他毕竟是大学教授,学习能力超群。
他花了几天时间,把自己关在账房里,硬是把这套老式记账法给啃了下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用自己脑子里的现代会计学概念一套,立刻就发现了问题。
商行的账目,表面上看是盈利的,但实际上,现金流己经快要断了。
大量的资金被压在囤积的货物上,应收账款也收不回来,整个商行就像一个被吹大的气球,看着风光,一戳就破。
“这是典型的不懂风险对冲,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了。”
张际中扶着金丝眼镜,看着账本,自言自语。
他发誓,在他接近百年的人生里,时时刻刻都是一个唯物主义。
所以至于他是怎么来的,怎么能回去,都成了当下他最不关心的事情。
他关心的,是如何走下去。
张际中理清账本的当天晚上,回想自己上一世从放牛娃到啃秃草,老破的房子被炸为平地,最终又建起高瓦。
他虽然做了大学教授,但从未自诩走在了时代的洪流和浪尖上。
时代太苦了,他是被无数革命先辈的鲜血托举,才从破山村的孤儿做上了大学教授,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一生感恩。
既然来了这里,他就要做这代人该做的事。
他要盘活商行,更是要把它变成一个能为抗日源源不断输送资金和物资的强大后盾。
第二天一大早,他叫来账房先生和几个核心伙计,开了个短会,并提出了几个解决方案:清仓一部分积压货物,回笼资金;对一些长期合作但信誉不佳的客户,停止赊账;同时,利用手头的资金,去市场上收购一些日军急需但又不好搞到的物资,比如西药。
“老板,这……这能行吗?
把货低价卖了,不是亏了吗?”
账房先生一脸不解。
“现在亏一点,是为了以后赚更多。
资金流动起来,才是活钱。”
张际中说道。
伙计们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跟着张老板能赚钱,听张老板的话准没错。
为了坐实自己“亲日”商人的形象,他开始频繁出入各种酒会,与日伪官员称兄道弟。
这天晚上,他又被那个钱局长拉去参加一个酒宴。
席上,除了伪政府的官员,还有几个日本商人。
张际中表现得像一个十足的贪财好色之徒。
他左手搂着***,右手端着酒杯,满口都是“发财”、“花姑娘”,把一个唯利是图的奸商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酒过三巡,一个叫渡边的日本商人,借着酒劲,拍着张际中的肩膀说:“张桑,你的,大大的好!
我们大日本皇军,就需要你这样朋友!”
“哪里哪里,”张际中装作喝多了的样子,舌头都大了,“只要能跟着皇军发财,我张某人什么都愿意干!
对了,渡边君,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找一批棉纱?
我商行里正好有一批上好的货,价格好说,价格好说,嘿嘿……”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钱局长,果不其然,在听到“棉纱”两个字的时候,钱局长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张际中心里有了底。
这批棉纱,肯定不只是做军服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