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运的分岔路
被推出手术室的方芸，整个人破碎得像被重新拼好的瓷器，导尿管里的尿液混着血色，监护仪的曲线微弱但固执。
沈度握紧妻子方芸的手，她的睫毛在颤动，像垂死的蝴蝶翅膀，嘴巴瓮动，似乎想说什么。
沈度凑近仔细辨认，那微弱的声音如同蚊子的私语，几近无声。
“老公，那…孩子…专门来克我，留不得……”方芸说完这句话，就没力气了。
沈度拍了拍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放心，我己经把那个祸害处理掉了……”方芸听了，唇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意，这才安心睡去。
……南城郊区废弃垃圾场。
沈度走后不久，一个流***人幽幽转醒。
她有一头干枯打结的乱发，灰白相间。
衣服虽然打满补丁，但出人意料地干净。
鞋子是一双磨破的布鞋，鞋尖开了口，却用麻线仔细地缝了一圈。
垃圾场上空悬挂着一轮圆月，流***人借着月光，在垃圾堆里翻着。
她一边翻一边嗅:“奇怪，我怎么闻到一股奶娃娃的味道？
一定是我的晚星回来了。
我的晚星，你在哪里？
我的晚星……”流***人喃喃自语，眼泪打湿了眼角。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流***人循着声音将女婴扒拉出来，抱在怀里摇晃:“晚星，我的晚星回来了，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妈妈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流***人紧紧抱住女婴，嚎啕大哭，脸上却露出失而复得的笑容:“我的晚星，你饿了吧？
妈妈给你找吃的，你再等等……”原来，流***人真名叫周雅晴，今年45岁，曾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15年前，周雅晴和老公夏安禾，带着7岁多的双胞胎儿子夏乘风、夏乘屿，以及才3岁多的女儿夏晚星一起出门旅游。
途中他们一家人在景区游玩，爸爸夏安禾带着两个儿子去买饮料去了，妈妈周雅晴带着女儿晚星留在原地等候。
路边有个商贩卖着各种各样的气球，晚星看见了吵闹着要买气球，周雅晴就抱着晚星去气气球了。
等买完气球，晚星就不见了。
周雅晴一首想不起来那天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晚星丢失的那十几秒时间里，她的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隐约记得耳边有人在跟她说话，我帮你抱一下孩子吧，接着就有个人替她接走了孩子。
等她把气球选好回头一看，孩子就不见了。
而老公夏安禾那边，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据夏安禾后来回忆，他带着双胞胎儿子去路边小店买水，买完水两儿子就咚咚咚地灌了大半瓶水。
喝完水他们就准备过去找妈妈和妹妹，走到一半两兄弟尿急，说要上厕所。
爸爸夏安禾就带他们去景区公共厕所去了。
夏安禾亲眼看着两儿子去了男厕所，期间他接到妻子的电话，哭着说女儿不见了。
他一慌，想回头去找妻女，又担心两儿子，只能冲进厕所里大声喊着两儿子的名字。
夏安禾每个厕所隔间都看了一眼，却始终没有看见两个儿子的身影……那一天，夫妻俩天塌了，周雅晴一夜白了头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20岁。
夫妻俩报了警，警察对此事很重视，却再也没有了下文。
孩子没了，夫妻俩始终不放弃，辞了工作，卖了房子，辗转在各个城市寻找孩子。
五年前，夏安禾在寻找孩子的途中不幸发生车祸，当场死亡，周雅晴受不住打击，就这样疯了。
周雅晴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她知道眼前的女婴，只不过是个被她亲生父母遗弃的可怜女婴，和她一样，瑀瑀独行在这世间，从不被命运眷顾。
她给女婴取名为周也，像从前照顾晚星那样，悉心照顾她。
找卖包子铺的老板娘讨要豆浆给周也喝，把路边丢弃的衣服洗干净了，自己动手剪裁给周也穿。
还会把周也抱在怀里轻声给她唱儿歌，哄她笑哄她睡觉。
周雅晴疯癫的时候，也是一如既往的对周也好，只不过是把周也当成了那个她遗失的小女儿晚星。
她总是把周也抱在怀里轻轻摇晃，温柔道:“晚星，你是妈妈失而复得的宝贝，你才不是什么灾星，你是菩萨给妈妈送来的小福星啊！”
……再说沈度那边，说来也奇怪。
自沈度半夜将周也扔进废弃垃圾场后，妻子方芸身体第二天就在慢慢恢复了，而母亲虽然落下了车祸后遗症，腿脚不便只能坐轮椅，面色却在慢慢好转，能吃能喝了。
看着妻子和母亲的变化，沈度越来越觉得自己做下的决定是正确的。
VIP病房里，一左一右住着方芸和母亲。
沈度则是把客厅的沙发挪了进来，方便同时照顾两人。
在劳累紧张一天后，沈度终于可以好好的躺在沙发上休息了。
当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扩散，沈度蜷缩在沙发上慢慢睡着，很快就进入到深度睡眠中。
一首到第二天下午，沈度被病房里的妻子叫醒，才蓦地醒来。
沈度从沙发上爬起，来到妻子方芸的床边，紧握住妻子的手:“老婆，你辛苦了，身体好点了么？”
方芸却是反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我想看看孩子，你把她抱过来给我看看。”
沈度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得看了看母亲病床的方向。
母亲还在睡觉，呼吸一起一伏的。
这些年母亲睡眠质量一首都不好，经常都是晚上睁着眼睛到天亮，白天又时不时打盹儿，整个人经常都是一副没精气神儿的样子。
现在到了医院，也许是因为麻醉剂的后遗症，反而睡得很好了。
看着母亲睡眠质量难得这样好，沈度反而不好意思打扰她了。
沈度看着母亲没有醒转过来的样子，这才悄声跟妻子说:“你忘了么？
昨天我给你说过，那个祸害，我己经把她处理掉了，我……”话还没说完，方芸却率先打断他:“我说的不是她。
我指的是另外一个孩子，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