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铁光与微光
炉火旁，陆叔铁塔般矗立，魁梧的身躯绷紧力量。
沉重的铁锤在他手中高高扬起，每一次落下都势若千钧，沉稳刚猛地砸在通红的剑胚上，火星西溅。
屋内，二十余位年轻人凝神，目光如被磁石牵引，牢牢锁在那挥舞铁锤的身影上——年长的二十出头，年幼的不过十一二岁。
他们的眼神炽热如火，燃烧着纯粹的敬仰，仿佛要将那锤击的每一个角度、肌肉绷紧的每一道线条，都深深烙印进心底。
不知经过千百次的反复锻打，陆叔终于将赤红的剑胚猛地浸入冰水。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骤然炸响！
浓郁的白烟翻滚升腾，瞬间弥漫开来。
待烟雾稍散，陆叔将淬炼好的长剑抽出，举至阳光下细细端详。
锋刃流转着寒光，映照出他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哇！
陆叔，你又打出一把神兵！”
一位年轻人按捺不住激动，高声嚷道，声音里满是崇拜。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中年人似有所悟。
他持剑走到桌前，慎重地取出一把特制的短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股无形的“气”自他体内涌起，流注于短针之上。
针尖瞬间仿佛通了电般，散发出幽微而奇异的光芒。
屋内霎时一片死寂。
众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眼睛瞪得溜圆，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每一次沉稳的呼吸。
中年人双手稳如磐石，持针在剑身上缓缓移动。
那针尖的光芒也随之在剑脊上游走、渗透。
没过多久，豆大的汗珠便从他额角渗出、滚落，仿佛进行着极耗心力的劳作。
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目光却越发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停下了动作。
此刻的剑胚，仿佛被拂去了尘埃，光泽内敛却又深邃了几分。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剑身之中，绝不仅是光亮了一星半点，更己悄然融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陆叔！
成了！
一次就阵纹铬刻成功了！
您……您突破巅峰期？！”
刚才那年轻人声音带着颤抖。
中年人点了点头：“总算跨到这一步了。”
大家听到中年人的亲口承认大家更加的兴奋了。
“恭喜陆叔！
恭喜陆叔！
我们村又多了一个高手！”
欢呼声顿时更盛。
陆叔笑着摆摆手：“好了，都别光顾着高兴。
你们也要加把劲，还有一个月就测试了，没长进的，可别怪家族停了那份资源。”
众人连忙收起兴奋，齐声应道：“是！
陆叔！”
看大家兴致还高，陆叔也没再多说扫兴的话。
“你们几个，好好琢磨琢磨这把剑，”他指了指平台上的长剑，“过几天，我找杨大师掌掌眼，看看能不能为它附魔。”
“要是杨大师肯出手附魔，这剑的身价可就不一样了，怕是要抢破头！”
年轻人兴奋地接口。
“那是自然，”陆叔点头，眼中带着期待，“就看他老人家瞧不瞧得上眼，还有……心情好不好了。
唉，可惜咱们村里，没出过有天赋的附魔师，要不然……”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只是将剑放回平台，饶有兴致地看着围拢过来的年轻人们。
所有人立刻围拢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平台上的长剑。
他们排着队，如同鉴赏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地抚摸着、端详着剑身的每一寸光泽与纹路。
最后，剑传到了最瘦小的少年——林木手中。
他接剑的动作略显随意，甚至有些笨拙。
“林木！
你轻点儿！
这可是要请杨大师附魔的宝贝！
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一个年轻人看得心疼，忍不住出声呵斥。
“知道了。”
林木头也不抬，声音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他心中嗤笑：这帮小屁孩，真是大惊小怪。
剑又不是纸糊的木头，拿来做武器的东西，至于这样？
然而，低垂的眼帘下，那双眸子却闪动着与年龄不符的专注光芒。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握着剑柄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这颤抖并非源于紧张或激动。
此刻，林木正悄然将体内微弱的真气，一丝丝渡入剑中，试图感知那刚刚刻下的阵纹脉络。
“哟！
木头居然还学人‘真气灌剑’？
就他那点可怜的真气，够干嘛的？
别一会儿又像上回似的，把自己整晕了！”
“就是！
修炼六年了，真气半点没长进，白瞎了家族给的资源……嘘——”旁边一个小伙子赶紧示意同伴噤声，用眼神瞟了瞟不远处端坐的陆叔。
一句句刺耳的嘲讽在房间里回荡。
所幸陆叔还在场，这群青年才没敢做得太过分。
尽管脸色难看，他们倒也没再出声干扰林木，只是投来的目光里，那份鄙夷几乎凝成了实质。
过了好一会儿，林木才终于将长剑轻轻放下。
“各位兄弟，我看好了。”
他抬起头，对着众人微微抱拳一礼。
屋里的年轻人都细细观摩过一遍后，陆叔才宣布解散下课。
望着林木远去的瘦小背影，陆叔心中沉沉一叹。
这孩子……该怎么说才好？
修炼六年，寸功未进。
这体质，分明就不适合走这条路。
可侄子偏偏性子倔强要强……如何才能劝他认清现实，放下这份执念，又不伤了他的自尊？
林木默默走出屋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穿过小径，一方水潭边立着几间简陋的屋舍——那是林木自家的打铁铺，是父母当年特意为他修建的。
他快步走进屋内，迫不及待地翻出一把自己打造的长剑。
“别人慢则七日，快则两日便能成剑，而我……耗上两月才勉强完成。
这身子骨，实在太拖后腿了。”
他摩挲着冰冷的剑身，低声自语。
若有外人得见此剑，恐怕也要惊掉下巴——以这般瘦弱身躯，竟能锻出品质丝毫不逊于他人、甚至隐隐更胜一筹的剑胚！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林木，你己经做到极致了。
换作从前那副身躯，便是两年，他也休想锻出此等品质！”
林木心念微动，无需开口，那念头便己传递过去：“老六，我明白。
只是眼下这身体……终究太弱。”
对方立刻回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与傲然：“放心！
有你我的意志在此，超越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就在这剑上铭刻‘灵阵’？”
“那陆叔刻下的阵纹，你可都‘摹’下了？”
“分毫不差！”
林木眼中闪过锐芒，“上面的阵纹数据，你都记录好了吧？”
“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没有！
只可惜，样本还是太少，尚无法推演优化之道。
““好！”
林木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无比专注，“那便开始吧！”
他取出那枚特制的短针，凝神静气。
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真气缓缓流转，一丝丝、一缕缕地渡向指尖的短针。
针尖之上，一点幽微而奇异的光芒，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