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冷的协议与唯一的选择
林薇靠在冰冷的窗框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叠现金，指尖能清晰地触摸到纸币的边缘。
它们厚实而具体，是今夜唯一的、冰冷的慰藉。
可当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显示着医院住院部的来电时，这点慰藉瞬间被巨大的焦虑吞噬殆尽。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护士长的声音礼貌却不容置疑地传来，提醒她账户余额己严重不足，下一阶段的治疗和特效药费用必须在三天内缴清，否则……否则会怎样，对方没有明说，但那种悬而未决的威胁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知道了，谢谢您，我会尽快……”她的声音干涩，几乎挤不出来。
挂了电话，她疲惫地闭上眼。
三天。
那个数字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代驾、***翻译、甚至偷偷接的几单简单的代码调试……所有她能做的零工收入加起来，也只是杯水车薪。
绝望如同窗外的雨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公交车到站，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那个狭小潮湿的出租屋。
房间里充斥着老房子特有的霉味，桌上还摊开着看到一半的专业书和写满演算的草稿纸。
这是一个普通甚至贫寒的大学生该有的生活痕迹，她维持得很好。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虚拟的网络深处，她另一个身份“K”刚刚错过了一单报酬极其丰厚的委托。
那个加密通讯器的震动，或许就与此有关。
想到顾夜宸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她心底闪过一丝后怕。
必须更小心才行。
第二天一早，天空依旧阴沉。
林薇顶着微肿的眼睛走进教室，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教授的讲课上，但催款短信和母亲苍白的脸总在她眼前交错浮现。
午休时间，她独自一人坐在食堂角落，小口啃着最便宜的白馒头，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还能从哪里筹到钱。
网贷？
高利贷？
念头刚起就被她狠狠掐灭，那无异于饮鸩止渴。
就在她食不知味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气质精干的男人无声地坐在了她对面。
他的出现与喧闹油腻的食堂格格不入，引得周围几道好奇的目光投来。
“林薇小姐？”
男人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林薇警惕地抬起头：“你是？”
“敝姓陈，陈锋。”
男人递过一张设计简洁的名片，上面的头衔是“顾氏集团总裁首席特别助理”。
“我们昨晚在金鼎会所门口见过一面。
冒昧打扰，受顾总委托，想与您谈一笔交易。”
顾总？
那个座驾是迈巴赫，气场能冻死人的男人？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馒头，指尖泛白。
她不明白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找到她。
陈锋没有在意她的紧张，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她面前。
文件的封面上，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眼帘：婚前协议林薇愕然地睁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小姐。”
陈锋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
“顾总希望与您建立为期一年的法律婚姻关系。
作为回报，顾总将一次性支付您一笔费用，足以彻底解决您目前所有的经济困境，包括您母亲的医疗费用和后续康复开销。”
他报出一个数字。
那是一个林薇从未想象过的天文数字。
足够支付母亲所有的治疗费，还清所有债务，甚至还能让她们母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
巨大的诱惑像海啸般扑面而来，几乎瞬间冲垮她的理智。
但仅存的一丝清醒让她猛地摇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为…为什么是我？
顾先生那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结婚对象没有？
这太荒谬了！”
陈锋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平静地解释：“顾总需要一位协议伴侣，源于一些家族内部原因。
选择您，是因为您的背景……足够简单，且目前处境需要这笔交易。
您无需履行任何实质性的夫妻义务，只需在必要场合配合顾总，维持表面上的婚姻关系。
一年后，协议自动终止，双方解除婚姻关系，您会获得自由和这笔报酬。”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这是解决您困境目前最快速、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顾总不喜欢被拒绝，他希望今天就能得到您的答复。”
背景简单？
处境需要？
林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
原来她所有的挣扎和狼狈，早己被人调查得一清二楚，并成为被选中的理由。
一种被彻底看穿、毫无尊严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她很想有骨气地把文件扔回去，大声拒绝这荒谬的交易。
可是，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医生的叮嘱，护士的催款，那些她夜不能寐算计着每一分钱的日日夜夜……骨气能换来母亲的命吗？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翻开了那份协议。
条款冰冷而苛刻，详细规定了保密义务、随传随到、行为规范、甚至规定了违约的天价赔偿金。
字里行间都透露出甲方的绝对主导和乙方的卑微服从。
这确实是一份交易，一份将她未来一年的人身自由和名义上的婚姻，明码标价的交易。
“我需要……考虑一下。”
她的声音干哑。
“可以。”
陈锋递过一支笔，“但顾总希望，最晚今天下午五点前，能接到您签署好的协议。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逾期，视作您自动放弃这个机会。”
说完，他微微颔首，起身离开，留下林薇一个人对着那份沉重的协议和一支沉甸甸的笔，如同面对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抉择。
整个下午，林薇都魂不守舍。
教授讲了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份协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脑海里。
放学的路上，她鬼使神差地去了医院。
隔着ICU的玻璃窗，看着母亲身上插满的管子和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护士走过来，轻声说：“薇薇，医生说了，下周的手术是最后的机会了，但那笔费用……我知道。”
林薇打断她，用力抹掉眼泪，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钱……我会凑到的，请一定安排手术。”
走出医院，天空飘起了细雨，和昨晚一样冰冷。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看着眼前匆忙穿梭的人群，感觉自己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岛。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陈锋的电话号码。
又拿出那份被她捏得有些发皱的协议。
一边是尊严和自由，一边是母亲的生命。
她真的有选择吗？
雨水打湿了屏幕。
她最终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拨通了那个号码。
“陈助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空洞，“协议在哪里签？”
电话那头的陈锋似乎毫不意外：“很好。
车就在您右手边街角，黑色奔驰。
我会带您去见顾总，他需要当面确认您的签署。”
林薇抬头，看到那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轿车缓缓滑到路边。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向顾氏集团那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那里，等待她的将是那个冷漠矜贵的男人，和一场彻底改变她人生的交易。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前方是深渊还是救赎。
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轨迹己经偏离了原有的平凡轨道，驶向一片弥漫着迷雾的、未知的深海。
而深海之下，潜藏着怎样的巨兽，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