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强行吞噬的九道雷劫残留在经脉里，与玄墟气缠斗出蛛网般的裂纹。
那些裂纹在晨曦中泛着金红色，像某种上古符咒烙进了皮肉。
脚下的血河蜿蜒三千里，细看却是成千上万个哀嚎的怨灵在河底翻滚。
七天前苏醒的先天混沌体，正在把所见所闻转换成凶戾煞气。
"赤乌郡的官道被冰封了！
"船头传来惊呼。
林寒走到舱门处俯视，瞳孔猛地收缩。
本该车水马龙的城郭此刻覆着丈许厚的银霜，城楼飞檐垂落的冰棱里，竟冻结着数百具拔剑指天的修士尸体。
他们眉心都绽开着霜花状的裂痕，像是被极寒剑气瞬间洞穿灵台。
"玄冰宫的凝魄剑意......"船体突然剧烈震荡。
血色河面轰然炸开千层冰浪，百具缠着水草的青铜棺破水而出，在河面排列出诡异的七星阵列。
林寒肩头未愈的伤口突然渗出黑血，这些血珠悬浮半空，自发凝聚成小指粗细的锁链指向东南方。
十丈外的舱室传来玉器碎裂声。
当林寒踹开雕花木门，正撞见青衫修士捏着龟甲卜具瑟瑟发抖。
案几上碎裂的命盘里，血水正勾画出与河面相同的星图。
"这位道友......"青衫修士的喉结上下滚动，"血河宗在六十里外布了......"话音戛然而止。
他脖颈突然裂开七道血线，头颅在坠地前就化作冰雕。
林寒旋身后撤，劫灰剑擦着偷袭者的袖箭劈出火星。
玄冰凝成的箭矢钉入舱壁，寒气瞬间爬满整面墙。
"韩岳的燃魂钉好用吗？
"红裙女子从冰雾中现身，腰间悬着的七颗铃铛刻满噬魂咒，"血河宗要的不多，把你从棺中带走的《太虚引星诀》交出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林寒眯眼看向女子耳后的朱砂痣——和他三日前屠灭的青云宗暗桩一模一样。
劫灰剑感受到主人杀意，骨刃表面浮起万千张痛苦人脸，昨夜吞噬的雷劫之力在剑尖聚成赤黑光球。
红裙女子突然摇动腰间铃铛。
***化作实质音波撞向剑锋，船舱木料寸寸爆裂的间隙里，七道冰棱从不同角度刺向林寒周身大穴。
那些冰棱尖端流转的符文，赫然是玄冰宫不传之秘的寒髓咒。
林寒左手捏碎三日来凝炼的玄墟气珠。
黑雾炸开的瞬间，整艘飞舟被拖入血色领域。
河水倒卷形成的穹顶上，悬浮着三百具刻有青云宗印记的青铜棺椁。
这是他吞噬第一个元婴修士时觉醒的本命神通——墟界投影。
女子露出被墟气腐蚀的白骨指尖，语气终于慌乱："你竟能调用玄墟棺的......"劫灰剑刺入她胸口的刹那，林寒突然闻到雪松香。
这味道与七岁那年，潜入他卧房植入玄冰刺的女修身上一模一样。
剑锋滞涩的瞬息，女子肉身突然化作冰莲绽开，真身己瞬移至血河对岸。
"原来是你这个器胚。
"她的冷笑声里夹杂着冰晶碰撞声，"三百里外的落魂坡，玄冰宫大师姐等着活拆你的混沌骨呢。
"林寒踏碎虚空首追，却见女子遁光中飘落半张残页。
泛黄纸张触到玄墟气的瞬间，浮现出与青铜棺椁相同的蟠龙纹路，还有半句被血渍污染的谶语：劫灰烬尽日，太虚......轰隆！
九霄云外降下青色雷柱，正中林寒天灵。
本该劈散元神的雷劫，却被他体内暴动的玄墟气囫囵吞下。
当电光在经脉里流窜到第七个周天时，沉寂多日的混沌漩涡突然传出女声："往东走三百步。
"那声音带着冰裂纹般的痛楚，"有口刻着朱雀纹的井。
"林寒落回赤乌郡城墙时，雪地上连半个脚印都没有。
三日前觉醒的踏虚步越发精纯，代价是每次运转都会加重识海的墟界投影。
此刻他眼中所见，尽是重影般叠加的末世景象——倒塌的城楼与漂浮的星辰共存，活人身上都缠着黑色因果线。
井口积雪突然无风自动。
当林寒掀开第西块冰砖，井底突然涌出滚烫血水。
他毫不犹豫纵身跃下，却在落水刹那感受到空间置换的眩晕。
"这是......"指尖触到井壁的瞬间，八百年前某段记忆轰然复苏。
他看到自己——或者说某个与自己容貌七分相似的青年——将染血长剑插入井中，剑柄处的朱红翎羽与此刻井底悬浮的血色羽毛如出一辙。
"九转涅槃阵。
"混沌漩涡里的女声虚弱了几分，"用劫灰剑劈开井眼。
"剑锋斩落的刹那，井底升起燃烧的凤凰虚影。
林寒周身伤口突然燃起金红火焰，朱雀纹从肩头蔓延到脊椎，在尾椎骨处凝成翎羽状图腾。
暴动的玄墟气第一次安静下来，与涅槃火形成微妙平衡。
井水蒸腾形成的雾气中，缓缓浮现三行上古妖文：太虚劫起于朱羽玄墟棺盛三界苦九转方知我是我当最后一道妖文渗入眉心，整口井突然坍缩成光点。
林寒再睁眼时，己站在落满灰烬的雪原上。
十里外的山丘顶端，玄冰宫众人结成的冰魄剑阵正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他握紧微微发烫的劫灰剑，忽然看清那些灰烬的真面目——是烧焦的朱雀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