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啦!”
一个穿着淡绿色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原本正守在床边,眼睛紧紧盯着沈南意,眼神中满是担忧与期待。
此刻,看到沈南意醒来,她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璀璨的星辰。
惊喜的叫声从她的喉咙中脱口而出,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她几乎是连滚爬跑地冲出门去,裙摆随着她慌乱的脚步飞扬起来,像一朵绽放的绿色花朵。
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那急切的模样,仿佛是要将这个天大的喜讯尽快传递给每一个人。
沈南意怔住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不解。
她缓缓地环顾西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
雕花沉香木床,那精美的雕花,每一道纹路都像是岁月刻下的痕迹,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月白云纹织锦帐幔,轻柔地随风飘动,仿佛是仙女的裙摆;窗前那架她最爱的白玉浮雕松竹梅插屏,那洁白如玉的质地,精美的浮雕工艺,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蕴含着生命的气息…这分明是她在长宁侯府未出阁前的闺房!
“我不是…己经死了吗?”
沈南意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疑惑,思绪如乱麻般缠绕在一起。
在相府那间冰冷的卧房里,西周的墙壁仿佛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空气似乎都被冻结。
在她嫁予良人三载之际,那个她倾心相付、视为一生依靠的夫君慕宸轩,却亲手奉上了一杯毒酒。
那杯毒酒,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同恶魔的眼睛。
她还记得,自己接过那杯酒时,慕宸轩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如同毒蛇吐着信子,让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
“我的儿!
你终于醒了!”
母亲长宁侯夫人急匆匆地走进来,她的发髻微微凌乱,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旁,更增添了几分焦急与憔悴。
她的眼眶中含着泪花,那是担忧与心疼交织的泪花。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一把将沈南意搂入怀中,那温暖的怀抱,带着熟悉的馨香,那是母亲独有的味道,让沈南意的内心瞬间涌起一股暖流。
“太医说你落水受了寒,高热不退,若再不醒,母亲可就…”侯夫人的话语哽咽了,声音中满是后怕,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
落水?
沈南意恍惚记起,永昌十七年春,那是一个阳光明媚却又带着丝丝凉意的日子。
她在府中莲池边漫步,池中的荷花娇艳欲滴,荷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她的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脚步一个踉跄,便失足落入了池中。
那冰冷的池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在水中拼命挣扎,每一次呼吸都灌入了冰冷的池水。
之后,她便病了好一阵子,整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仿佛置身于一个黑暗的世界。
可她明明己经二十二岁,嫁入相府三年,那锥心刺骨的背叛和死亡如此真实,每一个细节都像电影般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母亲,如今是何年何月?”
她伸出颤抖的手,抓住母亲的手臂,急切地问,声音因虚弱而沙哑,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傻孩子,真是烧糊涂了不成?”
侯夫人轻轻摸摸她的额头,眼中满是担忧,温柔地说道,“自然是永昌十七年三月啊。”
永昌十七年!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般在沈南意的脑海中炸响。
她真的回到了七年前!
狂喜瞬间淹没了她,那股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将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上天竟赐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被慕宸轩那温润如玉的皮相和甜言蜜语所迷惑。
她仿佛看到了前世,慕宸轩那张虚伪的脸,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语,都像是隐藏着深深的阴谋。
她绝不会再踏入那吃人的相府,那相府,外表华丽,内部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深渊,吞噬着她的青春、爱情和生命。
她要远离那个谦谦君子皮下藏着蛇蝎心肠的男人,更要阻止沈慕两家的世仇继续蔓延,避免家族最终的悲剧。
她仿佛看到了前世家族衰败的惨状,亲人离散,家破人亡,那一幕如同噩梦般萦绕在她的心头。
“南意醒了?”
一个清朗而略带沉稳的男声从门外传来,那声音如同悠扬的钟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沈南意抬头,看见一个身着湛蓝云纹锦袍的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
他身姿挺拔,如同苍松般傲立,每一步都带着自信与威严。
面容俊朗,眉如墨画,那浓密的眉毛,如同用最上等的墨汁勾勒而成,线条流畅而刚劲;眼若寒星,那深邃的眼眸,闪烁着清冷的光芒,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正是她前世避之不及的镇北王世子——萧煜。
前世,萧煜曾多次向她表明心意。
每一次,他都是那么真诚,眼神中充满了深情与执着。
甚至在她嫁入相府后,他仍暗中相助,为她解决了许多难题。
然而,那时的她,却因痴恋慕宸轩和误信谗言,对萧煜的好意冷漠拒绝。
每一次拒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萧煜的心。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她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般微微颤动,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有愧疚,有后悔,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她轻声问候:“世子安好。”
语气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仿佛是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
萧煜明显愣了一下。
往常沈南意见到他,虽礼数周全,却总带着疏离与淡淡的排斥。
那疏离的眼神,那礼貌却又冷漠的话语,让他的心一次次沉入谷底。
今日竟…如此不同。
他深邃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那目光如同温暖的阳光,想要穿透她的内心。
随后,他递上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那盒子的纹理细腻而清晰,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听闻小姐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这是家母准备的百年老参和雪茸,希望对小姐康复有所帮助。”
“多谢世子,有劳王妃费心。”
沈南意正要道谢,目光无意间瞥过萧煜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
那玉佩似琉璃质地,剔透流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中心仿佛封着一团氤氲的雾气,那雾气缭绕,如梦如幻,甚是奇特。
就在她目光触及的刹那,那玉佩似乎极轻微地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短暂而耀眼。
沈南意只觉得眼前一花,脑中嗡鸣,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舞。
等她再定睛看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没变,又似乎都不同了。
母亲关切的神情凝固在脸上,如同画中人般一动不动,那担忧的眼神,微微张开的嘴巴,都定格在了那一刻。
窗外树叶的摇曳、远处丫鬟的走动声也瞬间消失,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如水纹般波动了一下——母亲不见了,那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馨香,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丫鬟不见了,那清脆的叫声,慌乱的身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煜也不见了,那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容,都被这奇异的景象所吞噬。
她仍然坐在床上,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细微之处却有了差别:那扇她最爱的白玉插屏不见了,那洁白如玉的质地,精美的浮雕,都成为了回忆。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烟雨山水画,那画中的山水,云雾缭绕,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床帐幔的颜色也从她惯用的月白变成了淡紫,那淡紫色的帐幔,在微弱的光线中,散发着神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