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休杀手的“夕阳红”噩梦
“夕阳红再就业中心”的院长办公室里,陈克正襟危坐。
他面前,一颗饱满的红富士苹果被稳稳固定在特制的亚克力支架上,刀刃反射着台灯冷白的光。
他握着那把薄如柳叶的定制匕首,手腕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刀锋沿着果皮与果肉之间那条完美的分界线,缓缓推进。
这不是在清理任务目标,只是削个苹果皮。
刀刃轻巧地旋转、滑行,薄得近乎透明的苹果皮如同一条连绵不断的赤色缎带,垂落下来,精准地落入下方铺着吸水纸的托盘里,没有一滴汁液溅出。
这需要对手腕力量、角度和稳定性的变态级控制力。
对陈克而言,这不过是肌肉记忆,一种融入骨血的本能。
代号“夜鸮”的顶级清道夫,处理任何东西都追求极致——无论是人,还是苹果。
最后一圈完成,苹果光洁如新,果皮完整无缺,长度恰好一米二。
陈克面无表情地将匕首在消毒湿巾上擦拭三遍,归入抽屉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
然后,他用镊子夹起果皮,轻轻放进标有“湿垃圾”的密封袋。
“完美。”
他低语,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这是他对秩序和掌控感近乎病态的追求在养老院日常中的唯一体现。
然而,这份清晨的宁静,如同易碎的琉璃,注定要被打破。
“咣当!
哐啷啷——!”
“老赵!
你个老不死的!
拐弯不按喇叭啊!”
“放屁!
老子当年开坦克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呢!
让开!
都让开!”
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叫骂,瞬间撕裂了养老院的宁静。
紧接着是轮椅轮胎在地板上高速摩擦发出的尖锐啸叫,以及一连串其他老人惊慌失措或幸灾乐祸的惊呼。
陈克太阳穴突突首跳。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赵大爷又在进行他的“晨间轮椅特技训练”了。
这位前地下拳王,把养老院走廊当成了秋名山赛道,把电动轮椅开出了AE86的气势,热衷于各种急刹、甩尾、漂移过弯。
陈克不止一次想给他的轮椅加装限速器和安全气囊,但都被赵大爷一句“软蛋!
懂不懂什么叫***?”
给吼了回来。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指尖那点想摸向暗格的冲动。
退休了,陈克,你现在是陈院长,一个普通的、温和的、甚至有点懦弱的养老院经营者。
这是警方那位“老朋友”给他设定的角色,也是他换取后半生清净的唯一筹码。
他端起那杯温度刚刚好的绿茶,走到窗边。
楼下小花园里,孙婆婆正弯着腰,对着花坛里一株蔫了吧唧的月季仔细端详。
她手里拿的不是园艺剪,而是一把闪着寒光、小巧精致的……手术剪?
陈克的眼皮又跳了一下。
这位退休法医,总能把任何工具用出解剖室的味道。
此刻,她正用那剪刀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月季的根茎,眼神专注得仿佛在分析一具尸体上的可疑痕迹。
“啧,这切口…不够干净利落啊。”
孙婆婆咂咂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进了陈克异常敏锐的耳朵里,“营养不良,根系有轻微腐烂迹象…得下点猛药。”
她说着,从随身那个印着红十字(但怎么看都像凶案现场证物袋)的布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标签上隐约可见“高浓度营养液”几个字,但那化学式的缩写,让陈克觉得更像是某种实验室里才会出现的强效溶剂。
陈克默默移开视线,看向活动室方向。
隔着玻璃,他能看到李伯正坐在麻将桌旁。
但李伯没打牌,他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账簿——养老院的收支明细。
他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正极其灵活地拨弄着一个老旧的黄铜算盘。
噼里啪啦的算珠碰撞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某种加密电报。
李伯一边拨,一边摇头,花白的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他偶尔抬头,目光精准地穿透玻璃,落在窗边的陈克身上,眼神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嫌弃?
陈克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前黑帮首席财务顾问,难道看出了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李伯就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踱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那本账簿。
“陈院长啊,”李伯的声音带着点旧时代账房先生特有的腔调,慢条斯理,却字字戳心,“早啊。
这账……我看了看。”
陈克瞬间进入“温和院长”模式,脸上堆起无懈可击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李伯,您早。
账有什么问题吗?
您尽管提。”
李伯把账簿推到陈克面前,手指点着其中一项:“喏,这个月的蔬菜采购支出,三千七百八十五块六毛二。”
“对,有什么不对吗?”
陈克保持着微笑。
“太干净了!”
李伯突然提高音量,手指用力敲了敲桌面,“陈院长,做账不是做艺术品!
哪有买菜花出去的钱一分一厘都正好是整数的?
零头呢?
抹零呢?
损耗呢?”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陈克,仿佛在看一个不开窍的学徒,“你这账,假!
假得离谱!
连菜市场卖菜的老王都知道抹个零头图个吉利,你这做得,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假的?
一点‘合理’的瑕疵都没有,这怎么能行?”
陈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做账,习惯性地追求精确、无懈可击,就像他消除现场痕迹一样,力求完美不留破绽。
可这……在专业会计眼里,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呃…这个…”陈克一时语塞,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如何解释这种“完美主义”在财务上的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