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的闹钟还没响,我已经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成一绺。
窗外的天刚泛鱼肚白,楼下早点摊的煤炉"嘭"地炸开火星,
可我浑身的皮肤还残留着梦里的温度——他的手掌贴在我后腰,指腹碾过脊椎时带着薄茧,
呼吸混着雪松香漫在耳边,低哑的嗓音像浸了蜜:"乖,再睡会儿。"我抓过被子往脸上捂,
被单上还缠着昨晚的梦。第七个晚上,他终于不再只站在梦里的走廊尽头看我,
而是坐在床边,指尖拨开我汗湿的额发。我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十七根,不多不少,
和我反复数过的一样。他拇指擦过我唇角时的力道很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指腹的温度烫得我心口发颤。衬衫上飘来淡淡的洗衣液味,是我常用的那款栀子花香,
他总说这个味道比任何香水都好闻。当他俯身靠近时,我攥着他胸前第二颗纽扣不敢松,
那粒纽扣被我摩挲得发亮,直到他的唇落在我下唇那颗痣上,轻得像羽毛拂过,
我才敢伸手勾住他的后颈,把脸埋进他颈窝蹭了蹭——那里有颗很小的痣,
梦里我总爱用舌尖去碰,惹得他低笑着捏我的耳垂:"别闹,再闹天亮了。
"合租的张姐在客厅哐当撞门:"再不起你那全勤奖就真喂狗了!"我叼着牙刷冲出去,
她对着镜子涂口红,瞥我一眼直叹气:"三十岁的人了,睡前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偶像剧。
"我没敢说,梦里的触感真实得可怕。他会在我翻身时收紧手臂,把我往怀里带得更紧,
下巴抵着我发旋轻轻摩挲;会把凉掉的奶茶换成热蜂蜜水,
玻璃杯底还留着他指腹的温度;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和我同步,我吸气时他刚好呼气,
像两只交颈的鸟。就像上周三我来例假,半夜疼得蜷成虾米,
梦里他居然起来给我煮红糖姜茶,不锈钢小锅在灶上咕嘟作响,
他弯腰吹凉的样子和现实里我模糊的记忆重叠,玻璃杯壁上的水珠滴在床头柜上,
和现实里我打翻的水杯印子一模一样,连水渍蔓延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周五被部门硬拽去KTV,包厢里烟味呛得人眼睛疼,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新来的实习生小周突然扯我胳膊:"晓姐快看门口!"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扭头,
手里的玻璃杯"哐当"砸在地上,可乐混着碎玻璃渣溅在白裙子上,像朵狼狈的花。
挺直的鼻梁,下唇那颗痣,连低头看手机时睫毛垂下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只是此刻他的眉头拧成个疙瘩,眼神冷得像冰,扫过满屋子摇骰子的同事时,
嘴角往下撇了撇——活脱脱一个大白眼。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外面罩着件深灰风衣,
和梦里那件米白色羊绒衫截然不同,可脖颈处露出的那截皮肤,
在包厢昏暗的光线下依然白得晃眼。"总部来的项目负责人,江译。"经理搓着手陪笑,
男人只微微颔首,声音硬邦邦的:"资料发我邮箱了?"可乐顺着白裙子往下淌,
我盯着他下唇的痣发愣。梦里他会咬着这颗痣笑,牙齿轻轻蹭过那点皮肉,
气息烫在我下巴上:"这里最敏感,是不是?"现在他连眼皮都懒得抬,
仿佛我脚下的碎玻璃和我一样,都是麻烦的垃圾。散场时我蹲在公司楼下的花坛边,
秋风卷着落叶往脖子里钻。梦里他会把我裹进大衣,下巴抵着我发顶说"别着凉",
带着笑意的呼吸吹得我头发发痒。现在这个江译,刚走过去时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他的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台阶,带起几片枯叶子,我盯着那抹背影,
突然想起梦里他总爱穿米白色毛衣,说那样抱起来暖和,还故意把冰凉的手伸进我后颈,
看着我跳脚笑:"这样就不冷了。""喂流浪狗呢?"闺蜜打来电话,
我摸着脚边大黄狗的脑袋叹气:"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大黄狗舔舔我的手心,
尾巴扫得枯草沙沙响。它是三个月前我在公司楼下捡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现在已经圆滚滚的了。梦里他还帮我给它搭过狗窝,用旧纸箱垫着我的碎花床单,
说要叫"年糕",因为我总爱赖床像块年糕。那天他蹲在地上钉钉子,
侧脸被夕阳镀上层金边,我偷***了张照片,醒来却发现手机相册里空空如也。
周一刚坐在工位上,江译就抱着文件夹站到我桌前。黑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冷白,
青筋在腕骨处浅浅凸起。和梦里那个总穿暖色系毛衣的人完全不同。
他手腕上的银表链在日光灯下反光,我突然想起梦里他说不喜欢戴表,说会硌到抱我的时候,
边说边把我的手按在他手腕内侧:"你看,这里跳得多清楚,不用表也知道时间。
""这三处数据错了。"他的指尖点在报表上,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离我的手背只有两指宽。我突然想起梦里的场景——他也是这样指着我的笔记本,
语气却带着笑:"罚你今晚给我煮面,加两个蛋。"那天我把番茄炒糊了,
他边咳嗽边说好吃,最后趁我洗碗时偷偷把半碗面倒进了垃圾桶,被我抓包时还耍赖,
从背后圈住我腰:"下次换我煮,保证比你做的好吃十倍。""看什么?
"江译的眉头又拧起来,"听不懂人话?"我猛地回神,脸腾地烧起来:"马、马上改!
"他转身时后领扫过我的笔筒,金属盖子"叮"地掉在地上,我盯着他挺直的背影,
突然鼻子发酸。梦里他走路会有点晃,因为右脚脚踝受过伤,是大学时打篮球摔的,
每次走快了都会下意识扶一下腰。可眼前这个江译,步伐稳健得像块磐石,脊背挺得笔直,
仿佛永远不会累。改完报表已是深夜,走廊灯忽明忽暗,我抱着文件夹站在他办公室门口,
手心的汗把纸页洇出印子。敲门的手刚抬起,门突然开了。江译站在门内,
衬衫扣子松了两颗,露出的锁骨在台灯下若隐若现。"进来。"他转身往办公桌走,
我盯着他的后颈,那里有颗很小的痣——梦里我总爱用指尖去戳,说像颗黑芝麻,
他每次都会痒得躲开,笑着把我按在沙发上挠我咯吱窝:"让你调皮。""坐。
"他推过来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水珠。我攥着杯子听他翻文件,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
突然听见他问:"上次KTV,你不舒服?
"我差点把水洒在裤子上:"没、没有......"他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和梦里低头看我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那天我来例假疼得脸色发白,缩在沙发角落冒冷汗,
梦里他就是这样盯着我,突然把我打横抱起往医院跑,我趴在他肩头,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
还有他低声说"别怕,马上到了"。"嗯。"他没再追问,签完字把报表推回来,
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我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翻看桌上的文件。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和梦里那个总给我剥橘子的手一模一样,只是梦里的手更暖些,
指甲缝里还沾着橘子皮的汁水,他会故意把手指凑到我鼻子前:"香不香?"走出办公室时,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秋风灌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哆嗦。楼下便利店的灯还亮着,
想起梦里他总说"熬夜要吃点热的",边说边把我裹进毛毯,自己跑去厨房下饺子,
锅碗瓢盆叮当作响,最后端来的盘子里躺着三个歪歪扭扭的饺子,他还嘴硬:"形状不重要,
好吃就行。"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便利店。关东煮的汤在锅里咕嘟冒泡,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我刚拿起一串萝卜,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一共多少?
"那声音冷得像冰,却让我手里的萝卜串差点掉锅里。转身就撞进江译的目光里,
他手里拿着瓶矿泉水,眉头还是习惯性地皱着,额前有缕头发垂下来,
和梦里他刚睡醒时的样子重合。"江、江经理。"我结巴得像刚学会说话,"您也没走?
""嗯。"他应了声,视线落在我手里的萝卜串上,"这个......好吃?
"我愣愣点头,他没再说话,付了钱就往外走。便利店的门"叮铃"响,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突然想起梦里的他会抢过我手里的签子,
自己咬一口再塞回我嘴里:"果然还是你选的好吃。"有次我非要喂他吃海带结,
结果汤汁滴在他锁骨上,我低头去舔,被他按住后脑勺亲得喘不过气,
含糊的声音混着笑意:"想吃我就直说。"走出店门才发现下雨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我抱着关东煮站在屋檐下犯愁,一把黑伞突然罩在我头顶。
江译站在旁边,伞明显往我这边歪着,他的肩膀已经湿了一片,深色衬衫洇出深色的水痕。
"谢谢。"我往旁边挪了挪,"我带了伞的,就是忘在公司了。""嗯。"他还是只应一声,
却没动地方。雨丝被风卷进伞里,落在他的喉结上,顺着脖颈滑进衬衫领口。
我突然想起梦里他感冒时,我就是这样盯着他喝水,看喉结一上一下地动,
他被我看得不自在,把杯子递过来:"要不要尝尝?"我凑过去喝了一大口,
结果被烫得直吐舌头,他笑着用纸巾擦我嘴角:"小笨蛋。"雨越下越大,伞下的空间很小,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雨水的清冽。这和梦里的雪松香完全不同,可不知怎么,
我竟觉得莫名安心。走到小区门口时,我停下脚步:"江经理,到这儿就好,谢谢您。
"他"唔"了一声,看着我怀里的关东煮,突然说:"萝卜煮透了才好吃。"我愣了一下,
猛地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下唇的痣被雨雾晕得模糊,可那双眼睛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比平时软了点。梦里他第一次给我煮萝卜,就是这样站在厨房门口,
看着我把没煮透的萝卜嚼得咯吱响,无奈地叹着气说:"要煮到用筷子能戳透才行,你看你,
急得像只小馋猫。""是、是啊,"我结结巴巴地说,"吸饱了汤......""明天。
"他打断我,"把补充方案给我。"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我点点头,
看着他转身走进雨里。黑伞在雨幕里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拐角。我低头咬了口萝卜,
热汤烫得舌尖发麻,眼泪却莫名其妙掉了下来。闺蜜发来视频,
我举着萝卜串哭:"他跟梦里一点都不一样,他还凶我。""凶你怎么了?
"闺蜜叼着薯片翻白眼,"总比只在梦里晃悠强吧?你想想,万一是他也做梦了呢?
说不定他也在纳闷,怎么梦里那个总爱笑的姑娘,现实里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
"我吸着鼻子没说话,咬了口萝卜,
突然想起刚才他说"萝卜煮透了才好吃"——梦里的他也是这么说的,
连语气里那点不易察觉的认真都一样。第二天交补充方案时,我特意在里面夹了张便签,
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关东煮,旁边写着"萝卜要煮十分钟"。江译翻到那页时停顿了一下,
抬头看我的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嘴角却好像动了动。那瞬间我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他把便签抽出来夹在文件夹里,
指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中午去茶水间冲咖啡,正好碰到他也在。
微波炉"叮"地响了,他拿出来一盒便当,里面的青菜摆得整整齐齐,
米饭上还卧着个心型的煎蛋。我突然想起梦里的他总说"外卖不健康,我给你做",
有次他炖的排骨汤太烫,我吸溜着喝,被烫得直吐舌头,他笑着用纸巾擦我嘴角,
说"慢点喝,又没人抢",然后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碗,帮我吹凉了才递回来。"笑什么?
"他转过头,眉头又皱起来,可这次眼里没了之前的冰冷。"没、没什么。
"我赶紧端着咖啡溜了,转身时好像听见他低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回到工位,
小周凑过来八卦:"晓姐,江经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刚才我去拿快递,
看见他在看你画的便签呢,嘴角还带着笑。"我拍了她一下,脸却烫得能煎鸡蛋,
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下午开会时,他站在投影幕前讲方案,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在衬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我盯着他下唇的痣发呆,
想起梦里他亲我的时候,这颗痣总在我眼前晃,他会故意停下来问:"在看什么?
"我会捏着他的脸说:"看芝麻。"然后被他笑着按在枕头上亲。"林晓,你来说说看法。
"他突然点名。我猛地站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磕磕巴巴说了半天,
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坐下时感觉脸颊发烫,偷偷抬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没翻白眼,
也没皱眉,只是看着我,嘴角好像......微微扬了一下?
就像梦里我把他的衬衫洗缩水时,他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他举着那件小得像童装的衬衫说:"林晓,你是不是想让我光着膀子出门?
"散会后同事们都走了,我磨磨蹭蹭收拾东西,他突然走过来:"晚上有空?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点了点头又赶紧摇头,最后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看着我笑了,
这次很明显,眼睛弯了弯,像藏了点星光:"楼下便利店,我请你吃关东煮。
"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我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也许冰山融化的时候,
比梦里的阳光还要暖。他走路的姿势好像没那么僵硬了,甚至右脚落地时,
似乎比左脚轻了半分,像极了梦里他脚踝隐隐作痛时的样子。走到楼下时,雨已经停了,
便利店的灯亮得像颗星星。江译站在关东煮的锅前,正拿着夹子翻里面的萝卜,
侧脸在灯光下柔和了许多。他挑的都是个头圆滚滚的,和梦里我总选的形状一模一样,
还会把煮得最透的先夹出来晾着,说"等凉点再吃,免得烫着"。"要几串?"他转头问我,
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连声音都比平时软了些。我看着他下唇的痣,突然想起梦里的缠绵,
他会把我圈在怀里,一遍遍地吻那颗痣,气息滚烫:"这里是我的。"脸腾地红了。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嘴角勾得更高,却故意板起脸:"再傻笑,萝卜就被别人挑走了。
"我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闺蜜发来的消息:"咋样了?拿下没?
"抬头时正撞上江译的目光,他不知什么时候凑得很近,呼吸扫过我的耳廓,
带着点烟草混着关东煮的热气。"在发什么呆?"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下唇,
动作轻得像羽毛,"这里......"我的心跳瞬间卡在喉咙口,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
在离那颗痣还有半寸的地方停住,突然轻笑出声:"先吃萝卜,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