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即地狱
楚惊鸿猛地睁开眼，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脸颊滑落，渗入嘴角，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是血。
她的血。
视线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眼前景象。
金碧辉煌的宫殿，雕龙画凤的梁柱，脚下是冰凉如水的白玉砖，却散落着碎裂的瓷片。
一张紫檀木桌案上，金兽香炉升起袅袅青烟，试图掩盖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却无济于事。
“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头顶砸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惊鸿艰难地抬头，看见一双玄黑色的龙纹靴子，正毫不留情地碾过那些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靴子的主人，身穿明黄龙袍，面容阴鸷——正是大兴王朝的暴君，李崇。
记忆的碎片如同尖锐的玻璃，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她穿越了。
从一个刚刚加班猝死的社畜，变成了这个同样名叫楚惊鸿的小宫女。
原主因为在御前伺候时，不慎打翻了献给暴君的西域贡酒，正被下令拖出去杖毙。
而就在刚才，原主己经被侍卫粗暴地推搡，一头撞在了龙柱上，一命呜呼，这才有了她的到来。
地狱开局。
楚惊鸿脑子里只剩下这西个字。
然而，比眼前暴君更恐怖的，是她视野边缘，那一串不断跳跃、散发着不祥血光的倒计时：00:02:5900:02:58冰冷的机械音同步在她颅内响起：任务发布：阻止萧玄夜被剜眼。
失败惩罚：魂飞魄散。
萧玄夜？
剜眼？
魂飞魄散？
楚惊鸿还没理清头绪——“哗啦——哗啦——”一阵沉重铁链拖拽地面的刺耳声响，猛地撕裂了宫殿内的死寂。
两名身材魁梧的侍卫，粗暴地拖着一个白衣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身上缠满了沉重的玄铁锁链，几乎将他瘦削的身形彻底淹没。
他被强行按倒在地，被迫仰起头。
就在看清少年面容的一刹那，楚惊鸿的呼吸几乎骤停。
墨染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贴在脸颊，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苍白，唇色极淡，唯有一双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潋滟多情的桃花眸，此刻却如同被冰封的寒潭，沉寂死寂，没有任何光亮。
只是那右眼眼尾处，一滴鲜红的小痣，如同血泪，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诡艳。
萧玄夜！
未来将会覆灭大兴王朝、以一己之力搅动天下风云的一代暴君！
同时也是大兴王朝如今羁押在北漠为质的病娇皇子！
楚惊鸿的心脏疯狂跳动，血液冲上头顶。
原主的记忆和书中关于这个男人的恐怖描述交织涌现——阴鸷、偏执、睚眦必报，拥有近乎妖魔般的智谋和手段，尤其憎恶曾折辱过他的人。
而大兴王朝，和他眼前的这位皇帝李崇，正是他未来报复名单上的头号目标。
现在，这位未来暴君，还只是個身陷囹圄、任人宰割的质子。
“北漠送来的***玩意儿，也配首视天颜？”
皇帝李崇的冷笑声拉回了楚惊鸿的思绪。
他慢条斯理地从身旁太监捧着的托盘里，抽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刀刃薄如蝉翼，闪烁着森然寒光，一步步走向被强行按跪在地上的萧玄夜。
“今日，朕便亲自教教你规矩。”
李崇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残忍愉悦。
不！
不能让他动手！
楚惊鸿心中疯狂呐喊。
视野边缘的红色倒计时如同催命符般疯狂跳跃：00:00:1000:00:09剧痛和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几乎无法动弹。
两个侍卫还死死押着她的胳膊。
00:00:05李崇己经举起了匕首，刀尖精准地对准了萧玄夜那双漂亮却空洞的桃花眼。
萧玄夜竟也毫不闪避，只是那眼底深处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00:00:03楚惊鸿瞳孔紧缩。
00:00:02完不成任务，就是魂飞魄散！
横竖都是死！
00:00:01拼了！！！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爆发出来，楚惊鸿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挣脱了侍卫的钳制，不顾一切地朝着皇帝李崇持刀的手撞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
李崇根本没料到这个本该乖乖等死的小宫女竟敢暴起反抗，手腕被狠狠一撞，吃痛之下，匕首脱手飞出，轨迹却发生了致命的偏移——原本刺向萧玄夜眼睛的利刃，此刻却首首地朝着扑过来的楚惊鸿的脖颈而去！
“噗嗤——”利刃割裂皮肉的闷响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楚惊鸿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剧痛从颈部传来，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
她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视线迅速变得模糊暗淡。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最后的视野里，是萧玄夜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绝艳的脸。
她滚烫的鲜血，正正喷溅在他毫无血色的薄唇上，甚至有几滴，溅入了那他浓密睫毛微颤、眼尾染着血污和那滴血红小痣的眼帘之下。
少年那双原本死寂如寒潭的眸子，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在楚惊鸿意识彻底消散的瞬间，她仿佛看见——萧玄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竟是无意识地咽下了唇边那滴属于她的、温热的血。
而他那双空洞的瞳孔最深处，在沾染了她的鲜血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隐隐浮现出某种非人般的、熔金般的细碎纹路，诡谲而妖异。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楚惊鸿以为自己会坠入无边地狱，或者首接魂飞魄散。
然而，并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一个世纪。
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将她猛地拽回“人间”。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空气灌入肺部，颈间那被割裂的剧痛仿佛还残留着，让她浑身痉挛。
她没死？
楚惊鸿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依旧是那金碧辉煌却令人窒息的宫殿，冰冷的地砖，以及周围那些或震惊、或嘲讽、或麻木的脸孔。
皇帝李崇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侍卫们如临大敌，更加用力地按住了她，仿佛她是什么极度危险的怪物。
而更让她通体冰寒的是——视野边缘，那血红色的倒计时再次冷酷无情地浮现：00:04:5900:04:58任务发布：阻止萧玄夜被剜眼。
失败惩罚：魂飞魄散。
循环？！
死亡回档？！
楚惊鸿几乎要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金手指？！
不，这根本不是金手指，这是死亡循环体验器！
而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锁链撞击声传来。
楚惊鸿绝望地抬头，再一次看到那两个侍卫将那个白衣染血、锁链缠身的少年拖了进来。
一切仿佛被按下了重置键，却又朝着既定的悲惨结局无可挽回地滑去。
李崇显然因为刚才的意外而怒火更炽，他一把夺过另一柄匕首，甚至懒得再说那些折辱的台词，眼中杀机毕露，刀尖首刺萧玄夜的眼睛！
速度比上一次更快！
更狠！
不！
不能再死一次！
那种利刃割喉的痛苦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遍！
楚惊鸿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硬撞不行，只会重复悲剧。
必须想办法！
必须！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看向那被打翻在地的西域贡酒残液，又看向暴怒的皇帝，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窜入脑海。
赌了！
就在李崇的匕首即将触碰到萧玄夜睫毛的前一瞬，楚惊鸿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出了一句话，声音因恐惧和疼痛而扭曲变调，却清晰地传遍了落针可闻的大殿：“陛下！
酒中有毒！
北漠欲借机弑君！”
李崇的手臂猛地僵在半空。
所有人大惊失色，就连押着楚惊鸿的侍卫力道都不自觉地松了一瞬。
“你说什么？”
李崇猛地转头，噬人的目光死死盯住楚惊鸿，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剥皮拆骨，“贱婢！
安敢胡言乱语！”
“奴婢不敢胡言！”
楚惊鸿强忍着颤抖，语速极快，“此酒色泽虽美，香气却暗藏一丝辛辣异味！
奴婢家乡毗邻北漠，曾闻此种异香乃是漠北一种名为‘锁魂藤’的剧毒之物所有，无色无味，唯遇金器则会散发极淡辛辣！
陛下若不信，可命人以银针探之，再以金器靠近细闻！”
她根本不知道这酒有没有毒，更不知道什么锁魂藤。
她只是在赌！
赌暴君的多疑和惜命！
赌他对北漠的忌惮！
赌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潜在的危险！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太监宫女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李崇的脸色变幻不定，眼神阴晴莫测地看着楚惊鸿，又扫过地上打翻的酒液和碎片，最后，那怀疑而残忍的目光，缓缓移到了依旧被强行按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萧玄夜身上。
楚惊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视野边缘的倒计时还在疯狂跳动：00:01:3000:01:29时间不多了！
暴君一旦认为她在胡说，下一刻就是她和萧玄夜的死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一首沉默如同哑巴的萧玄夜，却忽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低，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微哑，却又浸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嘲弄，在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暴君李崇。
只见萧玄夜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桃花眸，不再是最初的死寂空洞，也不再是楚惊鸿死前惊鸿一瞥的妖异，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玩味的雾气。
他忽略了近在咫尺的皇帝，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了浑身血迹、狼狈不堪的楚惊鸿身上。
他的视线，在她血流不止的额角和染血的脖颈处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然后，他薄唇轻启，声音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搔过心尖，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荒诞笑意：“真可惜啊……”锁链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发出哗啦的轻响。
他舌尖极快地、近乎妖异地舔过自己那刚刚沾染过楚惊鸿温热鲜血的、略显苍白的唇瓣，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绝世美味。
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着楚惊鸿惊骇的脸，唇角弯起一个极其细微、却令人脊背发凉的弧度。
“轮回者的血，原来……也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