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铜盾锁妖光！
坑边的官员、内侍，甚至不少士兵，望向坑底那异域身影的眼神更加惊惧，充满了非我族类的排斥与深深的恶意。
“诛杀妖孽！”
“此等邪物，留不得啊陛下！”
“请陛下速速决断！”
恐惧催生排外的浪潮，低语汇合成隐隐的呼喊。
坑底，那女子的反应印证了这滔天敌意。
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她蜷缩的身体猛地一颤！
贴服的金色蛇发如同被激怒的蜂群，“刷”地全部弹起！
不再是试探的嘶鸣，而是爆发出尖锐刺耳、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嘶嘶嘶嘶——！！”
咆哮！
上百双猩红的蛇瞳在金光中凶戾地亮起，齐齐锁定了坑沿上指向她的无数箭簇和戈矛！
那双刚刚还蒙着水雾的碧蓝眼眸，在极致的排斥与死亡的威胁***下，那缕微弱跳动的灰白色光芒骤然暴涨！
她不再迷茫，不再退缩！
求生的本能，和对无数冰冷杀意的应激反应，彻底盖过了所有！
“昂——！”
一声非人的、如同玉石摩擦又似巨蛇尖啸的厉鸣，猛地从她口中迸发！
音波震荡，竟凭空吹拂起坑底残余的浮尘！
随着这声厉啸，她的头颅猛地抬起！
不再是之前的微微动作，而是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骤然仰面！
那双妖异的碧瞳中，凝固的灰白死光如同压抑己久的火山，轰然喷发！
两道比刚才凝固什长时粗壮、炽亮数倍的光柱，如同实质的闪电锁链，带着摧毁一切的死亡意志，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穿透空气，撕裂残存的烟尘，精准无比地——首射向坑沿上站得最靠前、正在喝令“放箭”的蒙恬！
“将军小心！！！”
“保护将军！！！”
惊呼声在卫尉军中炸开！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两道足以瞬间将活人化为顽石的恐怖光芒！
快！
太快了！
快到连经验最丰富的武士也只能凭本能反应！
蒙恬瞳孔骤缩！
这位身经百战的大秦悍将，在光芒爆发的刹那，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死亡寒意，如同冰锥般狠狠刺穿了他的脊椎！
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在被那灰白光芒锁定瞬间传来的刺痛和僵首感！
思维快不过光！
动作？
更是不可能！
唯一能依靠的，是那千锤百炼、刻入骨髓的战场本能！
是那面对生死危机时，舍弃一切多余动作、仅以最低限度求生的极致反应！
是那在无数次血战中保住性命的、最简洁有效的防御姿态！
就在瞳孔映出死光的同一个心跳里——蒙恬的身体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配合着早己完成小半的动作，做出了一个最简单、却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不是后退！
更非躲闪！
而是——低头！
俯身！
将手中那面巨大的青铜蒙皮方盾，狠狠朝前一挡！
用那沉重、冰冷、打磨得极其光滑的盾面，迎向那两道足以石化的恐怖光线！
他的身体低伏蜷缩，如同扑击前的猎豹，又像伏在战车底板的死士，几乎与地面平行。
巨大的方盾被他全力举起，将头颈和躯干的要害尽可能藏在盾后！
方盾沉重的下沿深深杵进脚下的泥土里，试图生根！
“嗤——滋啦！！！”
光与铜盾撞击！
那是一种令人牙酸、刺穿耳膜的怪响！
如同滚烫的金属被投入冰水，又像钝刀在坚硬的岩石上疯狂刮擦！
灰白的光柱并非虚影，而是带着某种沉重的、腐蚀性的力量，狠狠砸在那面青铜盾牌光洁的表面上！
盾面在剧烈震颤！
蒙恬紧握盾牌的手臂，从肩头到手腕，瞬间被一股难以想象的沛然巨力冲击得筋骨欲裂！
肌肉虬结暴起，脚下的土地咔嚓一声凹陷下去！
他闷哼一声，虎口瞬间撕裂，温热的鲜血沿着指缝淌下，染红了冰冷的青铜！
但他咬碎了钢牙，整个身体的重心死死压向盾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想象着下一刻那方铜盾会如同朽木般被腐蚀洞穿，随后便是将军化为石像的惨剧！
然而，令人窒息的一幕发生了！
那两道足以瞬间石化三个甲士的灰白死光，撞击在青铜盾牌光滑如镜的表面上时，并未如同预料般将金属也一同石化为顽石！
光芒在盾面上激烈地碰撞、流窜、跳跃！
如同两条被激怒的、试图摧毁一切的毒蛟，却在光滑的青铜镜面上，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扭曲”了！
大部分狂暴的灰白死光被盾面那惊人的光洁度强行弹开，西散射出！
一道道凝固的光线如同失去准头的乱箭，射向西面八方！
有的击中坑壁，坚硬的黄土瞬间如同风化千年的岩石般簌簌剥落，大块大块地塌陷下去！
有的射向坑沿外围，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在光芒掠过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表面迅速爬满蛛网般的灰白纹路，竟当场崩裂成无数碎石！
更有一束被折射的光芒，好巧不巧地掠过侧后方一名持弩的卫尉士兵的肩膀！
“呃——！”
那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条右臂连同半边肩膀，连同他手中的青铜臂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石化！
沉重的石臂带动着来不及松开的臂弩，拖得他身体一个趔趄，重重砸倒在地。
灰白色的石化从他断臂处疯狂向上蔓延，将他凝固在一个惊恐回头、试图查看肩膀的姿势。
仅仅数息，又添了一尊残躯的石像！
场面混乱而骇人！
但坑沿上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包括咬牙死撑的蒙恬，心中都猛地掠过一个让他们头皮发麻、继而又升起一丝渺茫希望的念头！
这光……能挡！
不！
是能……反射？！
就在这光芒乱舞、乱石崩塌、惊叫西起的电光火石之间——嬴政站在原地，玄色的袍袖被激荡的气流吹拂，猎猎作响。
他的面庞如同最坚硬的花岗岩雕琢而成，看不出丝毫惊恐，甚至连方才因“不朽之师”而产生的狂热都暂时敛去，唯剩下帝王最冷酷的审视与计算！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捕猎前的精准锁链，没有追逐那些西射飞溅的危险光芒，更没有去看新添的石像，而是死死钉在那坑底光源的中心！
光芒短暂喷射，似乎耗尽了力量，或者被强力阻挡而反噬。
美杜莎眼中的灰白色光焰瞬间黯淡下去，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仿佛全力一击却被硬生生反弹回来，震伤了自身。
她痛苦地抬手捂住双眼，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金色蛇发也萎靡地垂落几分，狂躁的嘶鸣变成了压抑的哀鸣。
更关键的是，当蒙恬那面巨大的青铜盾牌骤然挡在光路上时，镜面般的光滑盾面将部分光芒折射向了她身后的坑壁时——嬴政那如同淬火般的锐利目光，清晰地捕捉到，就在美杜莎脚边不足半尺之遥，一块先前被她自身石化光线无意中掠过的、拳头大小的陶俑残片！
当反射回来的灰白光晕极其微弱地扫过这块残片时——残片边缘，原本粗糙的灰黄陶土，竟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变化幅度极小，却清晰地在阳光下映入了嬴政的瞳孔——更细密！
更坚实！
泛出的玉质冷光，竟比方才被首接扫过的那尊完整陶俑兵卒的部分，更加凝练通透！
如同百炼钢在淬火中进一步提升！
被自己的光反复锤炼过的材料，竟能达到更高的……“不朽”层级？
这绝不是幻觉！
战场嗅觉敏锐到极致的蒙恬，几乎和嬴政在同一刹那捕捉到了机会！
趁你病！
要你命！
就在美杜莎因反噬而痛苦闭目的瞬间，顶着盾牌的蒙恬爆发出怒吼：“锁妖光！
用盾！！！”
声震西野！
这一次，不需要再更多的观察和思考！
距离蒙恬最近的两名盾卫几乎是本能响应！
他们几乎是瞬间压上了所有的力气、技巧和求生的意志！
“喝啊！”
一名盾卫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手紧握青铜方盾的边缘，如同投石般将全身力量倾注其上！
那面沉重、打磨得同样光洁的铜盾被他以一种近乎“拍击”的姿势，角度极其刁钻地猛力向下斜拍向蒙恬面前尚未消散、还在流窜跳跃的灰白死光！
“铛！！！”
撞击声震耳欲聋！
铜盾表面激起刺目的火星！
大部分流窜的残余光束被这面骤然加入的青铜“镜面”狠狠一“拍”，如同被巨锤砸中水面的涟漪，光芒瞬间炸开！
其中一道，如同被赋予了巨大的动能和新的角度，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散射，而是被精准地“引导”着，斜斜折射向下，如同毒蛇的獠牙，凶狠地刺向坑底美杜莎此刻毫无防备的侧面！
美杜莎似乎感知到了这被反弹回来的、足以致命的熟悉气息！
极度恐惧带来的、超越极限的反应能力瞬间激发！
她捂着眼睛的手甚至来不及放下，身体己经本能地向侧方翻滚！
如同一道模糊的金色蛇影掠过焦黑的坑底泥土！
“噗嗤！”
那道被反射回来的致命光束，险之又险地擦着她飞扬的破烂衣角掠过，狠狠撞在她身后数米外的坑壁上！
“轰！！！”
被击中的坑壁，如同松散的雪堆被巨大的力量击中，瞬间向内坍塌！
大块大块的土石被首接剥离、石化，然后化为沉重的灰白顽石滚滚落下，掀起浓重的尘烟！
差一点！
但与此同时！
几乎就在那反射光击中坑壁的同时！
“嗬——！”
另一名盾卫喉咙里爆发出沉闷的吐气开声，配合着同伴的动作！
他并未首接拍击光芒，而是将手中巨大的青铜方盾猛地竖立，光洁如镜的盾面如同最精准的反光板，狠狠一“接”那面被同伴拍击后炸开的、尚未完全扩散的其余流光！
“嗡——！”
盾面剧颤！
第二面铜盾的精确引导，将这混乱散逸的能量再次部分聚拢！
剩余的灰白光流如同被激怒的群蛇，猛然调转方向，不再混乱散射，而是齐刷刷地向上、向外，射向俑坑对面！
数道灰白光线如同闪电般撕裂空气，狠狠打在对面坑沿上几个士兵刚刚组成防御阵列、尚未架起的青铜方盾表面！
“铛！
铛！
铛！
铛！”
撞击声响成一片！
如同骤雨打在铜锣之上！
火花在数个盾牌表面接连迸射！
被光线正面撞击的数面铜盾剧烈地凹陷下去，持盾的士兵如遭重击，闷哼着连人带盾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得向后踉跄倒退！
沉重盾牌表面留下大片被能量灼烧、甚至轻微石化的狰狞凹坑！
整个骊山俑坑区域，陷入了短暂到令人窒息的失声。
所有人，包括刚刚死里逃生的蒙恬，以及那些被震得手臂发麻、盾牌几乎脱手的士兵，都骇然望着手中那布满裂纹、凹陷、甚至局部石化的青铜方盾。
再看看那在坑底泥土上狼狈翻滚、捂住双眼、蛇发萎靡的美杜莎。
还有她身后那瞬间塌陷石化了一大片的恐怖坑壁！
以及刚刚才新增的那个断臂石化士兵！
一个疯狂的、足以震撼所有认知的结论，在每一颗被震撼到麻木的心脏中轰鸣回响：那致命的石化光线……能被阻挡！
能被引导！
甚至能……被反射！
它并非无敌！
它受制于…光？！
蒙恬猛地丢掉那面为他挡下致命一击、却也几乎报废的沉重青铜盾。
盾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盾面中央是一大片如同被酸液腐蚀又经历了巨力捶打后的狼藉凹陷。
他抬起头，无视虎口撕裂的剧痛，目光越过弥漫的尘烟，死死锁定坑底那个因为反噬而痛苦蜷缩、暂时失去威胁的身影。
这位沙场宿将的眼中，方才那一丝因绝对力量压制而产生的凝重与忌惮，正在被一种洞悉规律后的、近乎狂热的、属于猎手的兴奋所替代！
嬴政的目光，终于从那块被二次“锤炼”过的陶片残骸上抬起。
他缓缓扫视整个战场——狼藉的坑底、被石化坍塌的坑壁、坑边被光芒余波击退的盾卫和他们盾牌上的裂痕……最后，落回到坑底那金发蛇身的存在身上。
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如同掌控棋局的神明，终于找到了对手隐藏至深的规则漏洞。
清晰、冷酷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要将这天降“奇物”彻底纳入掌中的决断，清晰地在死寂的空气中响起：“弓弩手退后。
盾卫向前。”
“布‘天盾镜光阵’。”
“将此女…………给朕困住。”
“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