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认知如一盆冷水浇头,瞬间清醒又瞬间冻结。
他扶着樱桃木墙板,呼吸急促起来。
六十三年的生命,三十五年的房子,退休历史教授的头脑——全都背叛了他。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彩色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红蓝相间的光影。
这地毯是新换的,他模糊地想,原来的那块是东方风格,深红色带着金色纹样。
丽莎曾说那地毯太过华丽,与整栋房子的朴素学术气质不符。
丽莎。
他妻子的名字在脑海中浮现,带着某种不确定的回响,仿佛有人在空房间里说出这个名字。
爱德华缓缓呼气,试图稳住自己。
阿尔茨海默病就像一场大雾,时而稀薄时而浓重,但从未真正散去。
今天雾很浓。
他数着门:一、二,到第三扇门前停下。
书房应该在这里。
可是当他推开那扇门时,看到的却是间陌生的卧室。
淡紫色的墙壁,白色梳妆台,窗边挂着贝壳风铃。
这不是他的家。
恐慌如细小的蚂蚁爬上他的脊背。
“爱德华?”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转身,看到一个穿着浅蓝色针织衫的女人向他走来。
她约莫六十岁,灰褐色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面容和善却带着担忧的痕迹。
“你又迷糊了,亲爱的。”
她说,声音轻柔如抚摸,“这是我们的家,你只是有点累了。”
我们的家。
这词在他脑中回响却找不到落脚点。
“丽莎在哪?”
他问。
女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他无法解读的表情,快得像飞鸟的影子。
“我是玛丽,”她说,依然温柔,“你的妻子。”
爱德华盯着她看了很久。
玛丽。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像是旧书页上的水印,只有特定角度才能看见。
但他记忆中的妻子是丽莎,黑发如漆,笑声能点亮整个房间的丽莎。
“我来带你去书房,”玛丽说,“你最喜欢在那里待着。”
她引导他沿着走廊走,这次门的位置对了。
书房还是老样子,四壁皆书,橡木书桌上堆着纸张,地球仪在角落静静伫立。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雪松木的熟悉气息。
这里的一切都符合记忆,这让他稍微安心。
玛丽帮他坐在皮质扶手椅上。
“我给你泡茶,好吗?
茉莉花茶,你最喜欢的。”
他点头,虽然记不起自己何时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