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坟头白灰异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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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赵虎就被鸡叫声吵醒。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发现叶安己经不在柴房里。

“叶哥?”

他喊了一声,没人答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爬起来,连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跑。

刚跑到堂屋,就看见叶安正站在门口,望着村口的方向。

晨光熹微,给他清瘦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青布长衫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叶哥,你咋起这么早?”

赵虎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我还以为你被……”他没好意思说下去,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叶安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没穿好的鞋:“总不能等你梦里被槐仙请去吃早茶,我还得留着当人质,还不去洗漱!”

赵虎这才注意到,院子角落里放着个水缸,旁边还有块破布巾。

他舀了点水抹了把脸,冰凉的水让他清醒了不少,昨晚的恐惧也淡了些。

“叶哥,我们今天就走,对吧?”

他一边擦脸一边问,眼睛里满是期待。

“再待一天。”

叶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啊?”

赵虎脸都垮了,“还待啊?

万一那槐仙再出来……她不会。”

叶安转身往外走,“去看看老槐树。”

赵虎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心里把叶安骂了千八百遍,却又不敢违抗。

村里己经有了些生气,几个早起的村民扛着锄头往田里走,见了他们,眼神都有些奇怪,匆匆低下头,像是在躲避什么。

“叶哥,你看他们,怪怪的。”

赵虎凑到叶安身边,小声说,“好像怕见我们似的。”

叶安没说话,目光落在路边的泥地上,“大概是你昨晚吓得在柴房磨牙,声音太响,把全村都吵着了。”

赵虎噎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我磨牙?

不能吧……”昨晚下了一夜雨,地上满是泥泞,印着许多杂乱的脚印,有大有小,有深有浅。

叶安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盯着其中一个脚印看。

脚印很小,像是女人的,边缘有些模糊,但鞋底的纹路却很清晰。

奇怪的是,脚印里沾着的不是黄褐的泥土,而是些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赵虎也凑过来看,“白灰?”

叶安用手指捻了点白灰,放在指尖搓了搓,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是烧纸剩下的白灰。”

他把伞往地上一顿,伞尖刚好戳在脚印旁边,“这脚印是往坟地方向去的。”

赵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昨晚那个白衣影子留下的?

她走路也会沾灰?

可她不是飘着的吗?”

叶安站起身,朝着老槐树的方向走去。

两人走到树下,叶安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痕迹。

昨晚看到的纸钱己经被风吹散了不少,只剩下些碎片嵌在泥里。

他又检查了那些坟堆,发现有一个坟头的土是新翻的,上面还留着几个模糊的脚印,脚印里同样沾着白灰。

“这个坟……是新的?”

赵虎看着那座没有墓碑的土坟,心里有些发毛,“该不会是埋的那个外乡人吧?”

叶安走到坟前,用手扒开表面的新土,露出下面的旧土。

旧土的颜色很深,带着些湿润的光泽,不像是刚动过的样子。

“坟是旧的,土是新添的。”

他站起身,“有人夜里来添过土。”

赵虎更糊涂了:“添土?

谁啊?

总不能是那白衣影子吧?

鬼还会给坟添土?”

叶安没理他,走到老槐树的树干前,伸手摸了摸树皮。

树皮很粗糙,布满了深裂的纹路,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他的手指在一处地方顿了顿,那里的树皮颜色比别处浅些,边缘还有些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凿过。

“这里被动过手脚。”

叶安指着那处划痕,“很新,不会超过三天。”

赵虎凑过去看,果然看见树皮上有几道浅浅的沟痕,像是用斧头之类的东西凿出来的。

“难道是那槐仙自己凿的?”

他越想越觉得瘆人,“还是有人想对槐树做什么?”

叶安没说话,绕着槐树转了一圈,目光落在树洞里。

他昨日拽出白布的地方,洞口还敞开着,黑黢黢的,像一张咧开的嘴。

他弯腰往里面看了看,里面除了干草,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

“叶哥,你看啥呢?”

赵虎好奇地问,又不敢靠太近。

叶安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伸进树洞里拨了拨。

树枝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用力一挑,一个破布包从树洞里滚了出来,掉在泥地上。

赵虎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啥东西?”

叶安捡起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零散的铜钱,还有几块发霉的糕点。

“像是有人藏在这里的。”

他把布包重新包好,揣进怀里,“走吧,去问问村里的老人。”

两人往村子深处走,路过一间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土房,门口坐着个晒太阳的老婆婆,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手里拄着根拐杖,正眯着眼睛打盹。

“老婆婆,问您个事。”

叶安走上前,语气很客气。

老婆婆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你们是……外乡人?”

“嗯,路过这里,想问问村里的事。”

叶安点点头。

老婆婆叹了口气:“我们这穷村子,能有啥大事?

无非是种庄稼、吃饭、睡觉。”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叶安身后的老槐树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这村子……不太平。”

“是因为槐仙吗?”

赵虎忍不住问。

老婆婆的脸色顿时变了,赶紧摆了摆手:“别瞎说!

槐仙是护着我们村子的,可不能乱议论。”

她压低声音,“十年前,村里出了个事,从那以后,槐仙就住到树里去了。”

“十年前出了何事?”

叶安追问。

老婆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西周,见没人,才缓缓开口:“村里有个姑娘,叫阿槐,长得可俊了,手也巧,绣的花跟真的一样。

那年她才十七,跟一个来收山货的外乡货郎好上了,两人偷偷好了半年,后来阿槐就怀了身孕。”

“怀了孕?

那不是好事吗?”

赵虎脱口而出。

老婆婆叹了口气:“好啥呀?

那时候村里规矩严,没嫁人就怀孩子,是要被浸猪笼的。

阿槐的爹娘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出门,可她还是偷偷跑出去见那货郎。

没过多久,就听说她……没了。”

“没了?

怎么没的?”

赵虎追问。

“说是害了急病。”

老婆婆的声音有些发颤,“可谁信呢?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突然就没了?

下葬那天,我去送了她最后一程,她就埋在老槐树下。

从那以后,每年她的忌日,老槐树下就不太平,总有些怪事发生。”

赵虎听得后背发凉,拽了拽叶安的袖子:“叶哥,我咋觉得浑身发冷?

该不会是阿槐的冤魂在哭吧?”

叶安看了眼他手里的铜锣,淡淡道:“你再攥紧点,铜锣该被你捏扁了。

真有鬼,也被你吓退了。”

“……”赵虎悻悻地松了松手,却还是把铜锣抱在怀里,至少这玩意儿是实心的,能挡挡邪祟。

叶安沉默片刻,再次问道:“那货郎呢?

他没回来找过她?”

“回来过一次,被村里人打跑了。”

老婆婆摇摇头,“村里人说他是祸根,害了阿槐,再敢来就打断他的腿。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叶安谢过老婆婆,带着赵虎往回走。

赵虎一路都没说话,心里乱糟糟的。

“叶哥,你说那白衣影子,会不会是阿槐?”

他小声问道:“她死得冤,所以化成鬼留在树下?”

叶安望着老槐树的方向,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有可能。”

他语气淡淡,“但也有可能,不是。”

赵虎没明白他的意思:“啥意思?”

叶安没解释,只是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回到柴房时,杂货铺的老头正在门口喂鸡。

见了他们,眼神闪了闪,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叶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村子里的人,好像都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放在桌上,仔细看着。

“这针脚……”叶安指尖划过布面,“不太对劲。”

赵虎凑过来看了看:“咋不对劲?

不就是个破布包吗?”

“你看这线。”

叶安指着一处线头,“是新线,最多用过三天。

但这布是旧的,至少有十年了。”

赵虎更糊涂了:“新线缝旧布?

谁闲得没事干这个?”

叶安没说话,将布包收好。

夕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

槐木村又恢复了死寂,只有几声狗吠偶尔划破夜空,很快又归于沉寂。

叶安和赵虎坐在柴房里,听着外面的风声,谁都没说话。

赵虎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儿觉得那白衣影子是阿槐的鬼魂,一会儿又觉得是有人装神弄鬼,越想越乱。

他偷偷看了眼叶安,见他正闭目养神,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今晚要去的不是坟地,而是茶馆。

“叶哥,你说我们能找到线索吗?”

赵虎忍不住问。

叶安缓缓睁开眼:“去了就知道了。”

赵虎吓得脸都白了:“还去啊?

叶哥,你不怕真被槐仙抓去啊?”

叶安看了他一眼:“怕就别去。”

“……”赵虎纠结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我跟你去!

我才不怕呢!”

心里却在哀嚎:谁来救救我啊,这叶哥简首是个疯子!

夜色越来越深,村里的灯火渐渐熄灭,只剩下老槐树下那片区域,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叶安站起身:“走。”

赵虎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铜锣,刚走到坟地边缘,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叶安赶紧拉着赵虎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

只见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村子深处走来,手里提着个篮子,慢慢走到阿槐的坟前,放下篮子,开始往坟上添土。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脸上布满了皱纹,动作很缓慢,像是很吃力。

添完土,她从篮子里拿出些纸钱,点燃,火苗跳跃着,映得她满脸泪痕。

“阿槐啊,娘来看你了。”

她一边烧纸,一边低声念叨,“你别怪娘,娘也是没办法……你在那边好好的,别出来吓着人,啊?”

赵虎瞪大了眼睛,拉了拉叶安的衣角,小声说:“是个老婆婆!

不是鬼!”

叶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老妇人烧完纸,又从篮子里拿出块糕点,放在坟前:“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娘给你带来了,快吃吧。”

她蹲在坟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大多是些家常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提着篮子,慢慢往回走。

走到老槐树下时,她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树枝,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往前走,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叶安和赵虎从树后走出来,走到阿槐的坟前。

坟前的糕点还在,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地上的纸钱灰烬被风吹得西处飘散。

“那老婆婆……是阿槐的娘?”

赵虎猜测道,“她夜里来给阿槐添土、烧纸?”

叶安点点头:“很有可能。”

他走到老槐树下,查看树洞,“她刚才在看树洞。”

赵虎也凑过去看,只见树洞里的干草被重新整理过了,那个布包还在里面。

“她知道树洞里有东西?”

叶安没说话,心里却己经有了一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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