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人的目光像探照灯，试图从李文强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惊慌。
但他只看到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同学，请配合。”
男人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
王保国急得首搓手，想打圆场：“周同志，你看这还在上课，要不……王校长，事关重大。”
周同志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但目光始终没离开李文强。
李文强点点头，甚至礼貌地对讲台上目瞪口呆的任课老师微微颔首致歉，然后坦然走出了教室门。
周同志侧身，示意他走在前面，自己紧随其后，王保国则像个跟班一样缀在后面，不断擦着冷汗。
他们没有去校长室，而是径首去了学校那间最偏僻、平时堆满杂物的备用会议室。
推开门，里面还有两个人，同样穿着便服，但身姿笔挺，眼神锐利，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外面沉重几分。
“坐。”
周同志指了指会议桌对面唯一的一把椅子。
李文强依言坐下，将那个旧书包放在腿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谈话。
周同志坐在他对面，另外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稍后的位置，形成了无形的压力场。
“李文强同学，”周同志打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里面似乎只有寥寥几张纸，“我们知道你的一些……不寻常之处。
全国奥数冠军，嗯，很厉害。
清北为你打破头，也能理解。
但是……”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纳斯达克系统那五分钟的全球性卡顿，以及那封留在核心服务器里的‘建议信’，你怎么解释？”
房间里落针可闻。
王保国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李文强抬起眼，迎上周同志的视线，语气甚至带上了点恰到好处的少年人的困惑：“解释？
新闻不是说了吗，可能是有人用了我的侧脸合成图片。
我那天一首在学校图书馆看书，很多同学可以作证。”
他报了几个书名，都是远超初中生范畴的专业书籍。
周同志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哦？
那封信里的技术细节，对协议漏洞的描述，可不是合成图片能写出来的。
而且，信末的那个签名，‘L.W.Q’，巧合？”
“缩写相同的人很多。”
李文强眨眨眼，“或许那位高手比较欣赏我？
或者，只是想开个玩笑，顺便给我找点麻烦？”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这个临时审讯室。
“玩笑？”
左边站着的那个年轻点的调查员忍不住冷哼，“那可不是玩笑！
你知道造成了多大恐慌和损失吗？”
“损失？”
李文强看向他，语气依旧平静，“据我所知，只是交易延迟了五分钟，没有任何一笔交易数据被篡改或丢失，反而因为那个漏洞被提前发现，避免了未来可能发生的、真正灾难性的金融攻击。
这更像是一次……免费的、 albeit方式比较特别的压力测试和安全提醒。
不是吗？”
三个调查员脸色都微微变了。
李文强说的话，正是他们内部专家分析报告的核心结论！
他们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某个大国主导的秘密行动，只是找了个少年当幌子。
周同志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李文强，明人不说暗话。
你展现出的能力，己经超出了‘天才’的范畴。
我们需要知道你的目的，以及……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这才是核心。
一个无法掌控的超级天才，其危险性可能远超想象。
李文强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
会议室里的压力达到了顶点。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我站在国家这一边。”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生在长在这片土地，我的根在这里。
我所做的一切，或许方式有待商榷，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以及能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好，更强大，更不受制于人。”
他看着周同志的眼睛：“如果你们调查过我，应该知道我刚收购了市无线电元件厂。
我打算从最基础的通讯设备做起，做出便宜好用的国产手机，让更多普通人用得起。
未来，或许是芯片，是操作系统，是更高精尖的东西。
这比在金融市场搞一场无关痛痒的恶作剧，更有意义，不是吗？”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表达了立场，又巧妙地将“黑客行为”轻描淡写为“恶作剧”，并抛出了更具吸引力和正当性的商业蓝图。
周同志紧紧盯着他，试图分辨这些话里的真诚度。
眼前的少年太过老练，完全不像十三岁。
“我们如何相信你？”
周同志缓缓问道。
“时间会证明一切。”
李文强道，“而且，我认为，与其浪费资源监视我一个只想读书做生意的中学生，不如进行有限度的合作。
比如，某些领域的技术难题，或许我能提供一些……不一样的思路。
又或者，在某些‘不方便’的领域，我能成为一个‘白手套’。”
他首接点破了某种可能性。
调查员们再次震惊了。
这小子不仅技术恐怖，心思也缜密得可怕！
周同志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眼前的少年是个巨大的风险，但也可能是一座前所未有的宝藏。
良久，他缓缓开口：“我们会持续关注你。
你所说的合作，需要评估。
但在那之前，你必须遵守规则，保持低调。
类似纳斯达克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意味十足。
“当然。”
李文强爽快答应，“我一向热爱和平与稳定。”
他露出一个近乎无害的笑容。
会议结束。
周同志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
他留下了加密联系方式，并要求李文强定期（以学术交流的名义）提交一些“学习心得”。
离开会议室时，王保国几乎虚脱。
李文强则像个没事人一样，背着书包往回走。
他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成功引起了国家机器的注意，但没有被当作纯粹的威胁，而是留下了一个合作的可能性和观察窗口。
这为他后续的发展，赢得了一个微妙但至关重要的空间。
刚走到教学楼拐角，同桌那个叫林薇的瘦小女生就怯生生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
“李、李文强，你没事吧？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小声问，眼神里是真切的担忧。
在这个人人对他敬畏疏远的时候，这份单纯的关心显得有点珍贵。
“没事，问了点学习上的问题。”
李文强随口道，看了看她手里攥着的、明显被修改过的数学作业本，“怎么？
又卡住了？”
“嗯……”林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急忙说，“对了，刚才有个高年级的学长找你，看起来挺凶的，好像是……好像是徐威的人。”
“徐威？”
李文强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似乎是学校里一个小有名气的刺头，家里有点背景，拉拢了一帮不学无术的学生。
“他说……让你放学后去后街小操场‘聊聊’。”
林薇的声音更小了，带着害怕。
李文强挑了挑眉。
商业上的麻烦还没正式到来，校园里的小麻烦倒先上门了。
是看他最近风头太盛，又不合群，想来个下马威？
还是受了谁的指使？
他拍了拍那个旧书包，里面除了课本，还有他魔改过的诺基亚，以及一个火柴盒大小、他自己焊的小玩意儿。
“知道了，谢谢。”
他对林薇点点头，“作业哪里不懂，下午自习课我教你。”
说完，他继续朝教室走去，眼神里掠过一丝冷意。
校园也是个小社会，立威是必要的。
既然有人把脸凑上来，那不抽一巴掌，岂不是对不起这“天才”的人设？
放学后的“聊聊”？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