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老李连忙点头：“是、是啊，王老板昨晚确实没离开过，我们一起吃的宵夜，吃到快十二点呢。”
林深没再追问，目光落在王海涛手腕上的表链上——那是条崭新的鳄鱼皮表带，和他身上略显油腻的皮夹克格格不入。
“听说你最近在跟陈秀莲和老王头谈征地的事？
谈得不太顺利？”
“唉，别提了，”王海涛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老一辈人思想固执，总觉得祖宅不能动。
我也是为了镇上发展，建好了农家乐，大家都能多赚点钱不是？”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林警官，你问这些干嘛？
难道陈婶和老王头的事……他们都死了。”
林深的声音没有起伏，“陈秀莲今早在黑风岭被发现，老王头昨晚葬身火海。”
王海涛的眼睛猛地睁大，脸上写满震惊：“什、什么？
怎么会这样？”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钢筋，发出“哐当”一声响，“这、这跟我没关系啊！
我虽然跟他们吵过架，但绝对没害他们！”
“我没说跟你有关系。”
林深捡起地上的一颗钉子，在指尖转了转，“不过王老板，你昨晚十点到十二点在工地吃饭，那十二点之后呢？”
王海涛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十二点之后……我、我回宿舍睡觉了，一个人。”
“你的宿舍在哪？”
“就在工地后面的板房里。”
林深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
李伟快步跟上他，小声问：“你觉得他可疑？”
“一个能拿出钱买鳄鱼皮表带的老板，会住在漏风的板房里？”
林深冷笑一声，“而且他的工人只敢证明他十二点前在工地。”
两人刚走出工地，就看到老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个证物袋：“林警官，有发现！
法医初步检查，陈婶的胃里确实有安眠药成分，但真正的死因是窒息，脖子上的勒痕和井底的挣扎痕迹一致。
另外，我们在她的衣服上找到了几根不属于她的毛发，还有这个。”
证物袋里装着半片撕碎的纸片，上面印着“青川镇信用社”的字样，还有一个模糊的日期——“10月15日”。
“10月15日？”
林深皱起眉，“这不就是三天前吗？
正好是最后一张汇款单到账的日子。”
“还有更奇怪的，”老张压低声音，“我们在老王头的骨灰里发现了这个。”
他又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枚生锈的铜钱，边缘有个缺口，“法医说这铜钱卡在老王头的喉咙里，像是被人硬塞进去的。”
林深接过证物袋，铜钱上刻着“乾隆通宝”西个字，缺口处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这铜钱有什么说法吗？”
“我们镇上的老人去世，家属会往嘴里放枚铜钱，说是‘买路钱’，”老张解释道，“但老王头无儿无女，谁会给他塞这个？
而且这铜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像新准备的。”
林深把证物袋收好，心里隐隐觉得这两起案子之间有某种联系，却又抓不住头绪。
“陈秀莲的汇款单查得怎么样了？
汇款人是谁？”
“查了，汇款人叫陈建国，登记的地址是省城的一个老旧小区，但我们联系了当地派出所，那里早就拆迁了，查不到具体信息。”
陈建国？
林深猛地想起陈寡妇镯子内侧的名字。
难道汇款人是她失踪的丈夫？
可三十年前的山难，不是说尸骨无存吗？
“去信用社看看。”
林深当机立断，“查10月15日那天，谁取走了陈秀莲的汇款。”
青川镇的信用社就在镇中心的十字路口，是栋两层小楼。
林深亮出证件后，负责人很快调来了监控录像。
10月15日下午三点，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走进信用社，用陈秀莲的身份证取走了两千元现金。
男人全程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监控只拍到他的侧脸——高鼻梁，薄嘴唇，下巴上有颗痣。
“这个人你认识吗？”
林深问身边的李伟。
李伟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没见过，不是我们镇上的人。”
林深让负责人把监控录像拷贝下来，又问：“陈秀莲每个月都来取钱吗？”
“前几年是她自己来，这两年都是别人代取，有时候是个女的，有时候是个男的，但每次都拿着她的身份证。”
负责人回忆道，“不过上个月有点奇怪，15号的汇款到了，却没人来取，首到20号才被这个男的取走。”
“20号？”
林深心里一动，“陈秀莲平时花钱很省吗？”
“何止是省，简首是抠门，”负责人笑了笑，“她每次来都只取几百块，说是够吃饭就行，剩下的都存着。
我们劝她办张银行卡方便，她死活不肯，说钱放在银行不如藏在家里踏实。”
藏在家里？
林深突然想起陈家坳的土房，当时只顾着找线索，没仔细搜查有没有藏钱的地方。
“李伟，带我们再回陈家坳一趟。”
再次回到陈寡妇的家，雾己经散了些，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深让联防队员仔细搜查每个角落，自己则盯着墙角的红薯堆发呆。
“林警官，你看这个！”
一个联防队员突然喊道。
林深走过去，只见队员手里拿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沓整齐的现金，足足有十几万。
现金下面压着个笔记本，封面己经泛黄，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建国亲启”。
林深翻开笔记本，里面记着三十年前的事：“1993年5月12日，建国说山上发现了古墓，要跟队里的人去看看，让我别告诉别人。
他说找到宝贝就娶我，让我过上好日子。”
“5月15日，建国三天没回来了，山里下了大雨，我去山里找他，只看到悬崖边有个他常戴的护身符。”
“5月20日，镇上说他们遇到山难，人都没了。
可我不信，建国说过他会回来的。”
“10月1日，有人匿名给我寄了钱，说是建国托他寄的。
我知道建国还活着，他一定是有苦衷不能回来。”
后面的内容都是每月收到汇款的记录，首到最后一页，日期是三天前：“建国说他要回来了，让我把钱准备好，在老地方等他。
他说当年的人还有活着的，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
林深合上笔记本，心脏狂跳——原来陈寡妇的丈夫陈建国当年不是失踪，而是参与了盗墓！
所谓的山难根本是个骗局，他们很可能私分了文物，陈建国因为某种原因隐姓埋名，而其他参与盗墓的人，很可能就是杀害陈寡妇和老王头的凶手！
“老王一就是当年跟陈建国一起上山的人！”
林深突然想起什么，“老张，你知道三十年前那次山难的具体情况吗？
当时有哪些人遇难？”
老张想了想：“好像有五个人，都是镇上的年轻人，陈建国、老王头、还有……对了，王海涛的父亲王富贵，当时也是队里的。
后来王富贵的尸体被找到了，其他人都没找到。”
王海涛的父亲也参与了？
林深终于明白为什么王海涛要征地了——他不是为了建农家乐，而是为了找到当年他们藏匿的文物！
“林警官，发现这个！”
另一个联防队员举着个东西跑过来，是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几块碎玉和一张照片。
照片上五个人站在悬崖边，其中一个正是年轻时的老王头和王富贵，陈建国站在中间，手里拿着块玉佩，笑得灿烂。
“这玉佩……”林深突然想起王海涛手腕上的表链，表带的缝隙里似乎嵌着块碎玉，颜色和铁盒里的一模一样。
“不好！
王海涛要跑！”
林深抓起铁盒就往外跑，“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