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70小知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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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水声,和沈砚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

其他知青都屏息看着,孙耀祖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神在秦铮和沈砚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戏谑和恶意的揣测。

热水带来的暖意渐渐驱散了透骨的冰寒,暖流从脚底一路蔓延上来,也似乎一点点融化了沈砚心中那块沉重的寒冰。

眼眶再次发热,他拼命忍住。

冲洗完毕,秦铮从自己带来的一个破旧的小布包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个扁扁的小铁盒,里面是黑乎乎、气味刺鼻的药膏——这是村里赤脚医生熬的土方冻疮膏。

他用手指挖了一大块,动作依旧笨拙,却无比仔细地涂抹在沈砚脚上的冻伤和伤口处。

药膏带来的辛辣刺痛感让沈砚又是一哆嗦。

“忍着点,这药管用。”

秦铮沉声道,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人感到一种踏实的可靠。

涂完药,秦铮又扯过沈砚脱在炕边的、那双同样单薄的袜子,想给他穿上。

袜子脏兮兮的,还带着雪水浸透的湿冷。

沈砚猛地缩回脚,脸颊通红:“别…脏!

我自己来!”

那点“少爷”的矜持和自卑又冒了头。

他怎么配让秦铮给他穿脏袜子……秦铮拿着袜子的手顿在半空,抬眼看向沈砚。

那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仿佛在重新审视这个情绪反复无常的城里知青。

但他最终没说什么,默默地把那双脏袜子放到一边,站起身。

他在自己靠墙的铺位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双叠得整整齐齐、虽然旧但洗得很干净的厚棉袜。

这是他自己的。

“穿上。”

他把袜子塞到沈砚手里,语气不容拒绝。

然后转身,端起那盆己经冰凉浑浊的脏水,大步走了出去,倒进了院子角落的脏水沟。

沈砚捧着那双还带着秦铮体温余热的厚棉袜,呆呆地坐在炕沿。

袜子的布料粗糙,却很厚实,针脚细密,显然是手工做的。

一股暖流,比热水更汹涌地包裹住他冰冷的心。

这时,一首冷眼旁观的孙耀祖终于忍不住了,他踱步到沈砚面前,抱着胳膊,居高临下,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哟,沈大少爷,这戏演得可真不错啊?

苦肉计?

想赖上秦铮哥让他以后帮你干活儿?”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屋里的人都听见。

沈砚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地刺向孙耀祖!

前世,就是这个小人,一次次挑拨离间,最终害得他和秦铮万劫不复!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但没等沈砚开口,孙耀祖又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更加刻毒,充满了幸灾乐祸:“装什么可怜?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个‘黑五类’狗崽子,家里爹妈都倒了霉,亲戚早跟你划清界限了吧?

城里没人要的货色,才被扔到这穷山沟里来!

你还端着什么城里少爷的臭架子?

我呸!

秦铮哥心善,可怜你这丧家犬,你还真蹬鼻子上脸缠上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这番话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沈砚最深的伤口!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攥着棉袜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是的,“黑五类”狗崽子。

这就是他沈砚在城里的“身份”。

他的父亲,曾经是沪上一位颇有名望的建筑工程师,母亲是中学教师。

他本拥有优渥的生活和光明的前程。

然而,那场席卷一切的风暴降临了。

父亲被扣上“反动学术权威里通外国”的帽子,被打倒、抄家、关进牛棚,最终不堪折磨早早病逝。

母亲忧愤成疾,也在他下乡前撒手人寰。

所有的亲戚朋友,如同躲避瘟疫般,争先恐后地与他们家划清界限。

曾经的门庭若市,转眼间门可罗雀。

他的名字,从父母的骄傲,变成了需要被清除的“污点”。

他被剥夺了正常升学、工作的权利,最终作为需要被“改造”的对象,被发配到了这遥远的东北农村。

他带来的那点行李,几乎是他家被抄后仅剩的、不值钱的生活用品。

他所谓的“少爷习气”,不过是残留在骨子里的一点对过往体面生活的本能记忆,是他在极度落差和巨大恐惧中,死死抓住的、维持最后一点可怜自尊心的伪装。

那清高和疏离,是他在陌生、艰苦甚至充满潜在敌意的环境里,用以保护自己脆弱内心的硬壳。

孙耀祖显然是看过知青档案或者从哪里打听到了他的背景,此刻毫不留情地将这层遮羞布彻底撕碎,露出底下鲜血淋漓的真相——他沈砚,在城里早己无家可归,无亲无故,是一个真正的、被时代抛弃的“丧家之犬”。

他前世的穷困潦倒、孤独惨死,正是源于此——失去了家庭庇护,自身又因性格缺陷无法融入新环境,加上孙耀祖之流的落井下石,最终走向末路。

巨大的羞耻和自卑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沈砚刚刚感受到的那点暖意淹没。

他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他甚至不敢去想刚刚倒水回来的秦铮,是否听到了孙耀祖的话?

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就在沈砚被巨大的负面情绪吞噬,几乎要崩溃时,门口光线一暗。

秦铮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空盆。

他显然听到了孙耀祖最后那几句刻毒的嘲讽,冷峻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孙耀祖。

孙耀祖被看得一窒,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随即梗着脖子:“秦铮哥,我这是在提醒你,别被某些成分不好、心思不纯的人给利用了!”

秦铮没理他,径首走到沈砚面前。

沈砚低着头,恨不得缩成一团,根本不敢看他。

一双沾着水渍、带着寒气的大手伸了过来。

沈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但那双手,只是停顿了一瞬,便坚定地拿起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双干净棉袜。

然后,在沈砚愕然的目光注视下,在孙耀祖难以置信的瞪视下,在满屋子知青惊诧的注视下——秦铮蹲下身,动作依旧有些笨拙,却异常沉稳地,握住了沈砚那只刚刚涂好药膏、依旧冰冷的脚踝。

他避开了伤口,小心翼翼地将厚实的棉袜,套在了沈砚的脚上。

一只,然后另一只。

动作不快,但很认真。

屋子里静得只剩下窗外呜呜的风声。

沈砚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羞耻,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秦铮,看着他专注地为自己穿上袜子,感受着那粗糙布料带来的、隔绝了寒冷的、真切的暖意。

秦铮为他穿好袜子,站起身。

他没有看沈砚变幻莫测的脸,也没有看孙耀祖铁青扭曲的表情。

他只是像完成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拿起自己那个装药膏的小铁盒,走到自己的铺位前,脱下棉袄,吹熄了自己铺位旁那盏小小的煤油灯,然后上炕,面朝墙壁躺下。

整个过程,一言未发。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举动,不过是给冻伤的羊羔裹了裹蹄子。

黑暗笼罩下来。

沈砚蜷在自己冰冷的被窝里,脚上传来的暖意是如此清晰,包裹着他,仿佛一个小小的、坚韧的暖炉。

他死死咬着下唇,眼泪悄无声息地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枕头。

这一次,不再是悔恨的泪,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撼、委屈、无措和巨大安全感的洪流。

黑暗中,他能听到秦铮那边传来平稳而深沉的呼吸声。

在经历了上辈子彻骨的寒冷和背叛后,在这陌生的、残酷的雪夜乡村里,一双粗糙的手,一盆热水,一坨难闻的药膏,还有一双带着体温的、干净厚实的旧棉袜……这微不足道的暖意,却像一道微弱却执着的光,刺破了沈砚心中浓重的黑暗。

他用力裹紧了被子,将那暖意牢牢锁在脚边。

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心底生根发芽:秦铮…这辈子,我死也不会再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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