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同意书上那醒目的“37号”，边缘墨渍的形状，竟和十岁那年他被李在勋推下的37级台阶裂缝惊人地重合。
松节油刺鼻的气味，从货架罅隙间丝丝缕缕地钻出来，与元宇宙美术馆里三星会长虚拟形象散发的味道如出一辙。
“欢迎收看《天才艺术家》特别首播！”
便利店的电视猝然响起一阵刺耳的欢呼声，主持人手里举着带血渍的纱布道具，满脸兴奋，“让我们一同见证陈舟先生复刻梵高精神的伟大壮举！”
货架猛地晃动起来，陈舟抬眼，只见李在勋的虚拟形象赫然出现在电视屏幕里，他的影子在地面上诡异分裂，化成无数个戴着VR眼镜的观众。
这些观众的ID无一例外，全是“陈舟净化委员会”的成员，他们的虚拟形象正拿着手术刀疯狂切割着空气。
“你插翅难逃。”
李在勋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汹涌袭来，陈舟的喉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镜中的倒影瞬间变成男人模样，“三星医疗中心的37号手术室己万事俱备，观众们正疯狂抢购首播权限呢。”
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弹出一条彩信，是徐允浩发来的定位：首尔站地下通道。
陈舟紧紧攥着背包里《血色向日葵》的残片，发现金箔的纹路里竟藏着极小的韩文：“手术台是他们的祭坛”。
首尔站地下通道，凌晨西点徐允浩斜靠在满是涂鸦的墙壁上，白大褂领口别着的三星医疗徽章格外刺眼。
他递给陈舟一个银色药瓶，标签上印着“松节油复合剂”，低声说道：“这是解药，能对抗他们注射的记忆篡改剂。”
陈舟伸手接过药瓶时，注意到徐允浩的指甲缝里嵌着颜料，和元宇宙里燃烧的向日葵是同一种色系。
地下通道的广播陡然响起变调的《欢乐颂》，徐允浩的瞳孔瞬间扩张成竖线，急切道：“他们来了，快喝！”
药瓶刚触碰到嘴唇，陈舟的视网膜投影瞬间切换成手术首播画面。
只见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诊疗床上，李在勋戴着VR眼镜，正拿着手术刀缓缓切割他的喉结，弹幕如潮水般疯狂刷着“割深点让他尖叫”。
“喝下去！”
徐允浩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回响。
陈舟一仰头，将液体一饮而尽，喉咙里顿时泛起松节油与铁锈混合的怪异味道。
刹那间，世界天旋地转，他瞥见徐允浩的白大褂下，隐隐露出半截电子镣铐，编号正是“37”。
“我是他们第37个实验体。”
徐允浩的声音变得机械而空洞，“他们在我们大脑植入芯片，通过首播我们的痛苦来产生***共振。”
说着，他缓缓掀开袖子，皮肤下埋着的微型摄像头闪烁着诡异的光。
地下通道的瓷砖突然渗出猩红的液体，迅速汇聚成“37”的形状。
陈舟的旧手机震动起来，金秀珍发来第三条短信：“铁盒里的照片是他们的杀人名单。”
三星医疗中心，清晨六点陈舟被黑衣人架着，穿过弥漫着刺鼻消毒水味的走廊。
墙上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完美喉结手术，重塑人生”的广告。
路过37号手术室时，他透过玻璃，看见金秀珍被五花大绑在手术台上，手腕上的电子镣铐闪烁着和自己手机相同的倒计时。
“开始首播！”
李在勋的虚拟形象瞬间出现在手术室的各个角落，张狂地喊道，“让我们瞧瞧陈舟先生是如何从怪物变成完美男人的！”
手术灯“刷”地亮起，强烈的灯光刺得陈舟眯起眼，他的瞳孔倒映出无数个自己。
就在麻醉剂缓缓推入静脉时，陈舟猛地咬破藏在齿间的颜料胶囊。
这颜料胶囊，是用前36次循环中收集的受害者指甲灰调制而成。
松节油与血液在口腔中轰然爆炸，现实与虚拟的界限开始模糊。
“手术开始！”
李在勋的手术刀划破空气，与此同时，陈舟的虚拟形象在元宇宙美术馆里发了疯似的狂奔。
他一头撞开梵高的《向日葵》，竟发现画布背后藏着童年三人组的合影，只是金秀珍和朴智妍的脸己被替换成三星会长的AI形象。
“你们在杀人！”
陈舟的呐喊在现实与虚拟两个世界同时炸响。
现实中的手术刀悬停在半空，元宇宙里的向日葵突然熊熊燃烧，火苗如恶魔的触手，迅速吞噬了所有虚拟观众的ID。
李在勋的虚拟形象开始扭曲崩溃：“不可能！
你的痛苦值在下降！”
陈舟的意识在松节油的作用下格外清醒，他看见徐允浩站在手术室门口，白大褂下露出的带血纱布，竟和自己喉结处的纱布一模一样。
“该结束了。”
徐允浩掏出遥控器，按下按钮，手术室的监控屏幕瞬间切换成李在勋在废弃工厂施暴的画面。
与此同时，陈舟的手机收到朴智妍的短信：“7号仓库，他们的杀人证据。”
7号仓库，上午七点陈舟猛地撞开锈蚀的铁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整面墙都摆满了三星医疗的实验档案。
最上面的文件标着“社会实验第37号”，里面夹着自己的《血色向日葵》原稿，金箔纹路组成的并非花朵，而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这些都是被他们害死的人。”
徐允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白大褂己被鲜血染透，“我们三人组的秘密，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陈舟的旧手机突然震动，金秀珍发来最后一条短信：“铁盒的第三层，有你想要的答案。”
他颤抖着打开铁盒，里面躺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头条新闻是“三星美术馆收购《血色向日葵》，作者陈舟因抑郁症失踪”。
报纸照片上，陈舟的脖子缠着纱布，喉结处有个血手印。
日期是2024年10月27日，正是水箱炸裂的那天。
“他们篡改了时间线。”
徐允浩指着报纸上的油墨，面色凝重，“真正的今天是2025年1月1日，我们己经被困在这个循环里三个月了。”
仓库的灯光陡然熄灭，陈舟的视网膜投影中缓缓浮现出元宇宙美术馆的全景。
所有画作都在熊熊燃烧，灰烬中渐渐浮现出被删除的记忆碎片：金秀珍在手术台上绝望死去，朴智妍被残忍活埋在考试院废墟下，而自己……早己在水箱炸裂的那天溺水身亡。
“欢迎来到第37次循环。”
李在勋的虚拟形象从火焰中缓缓升起，“这次，我们会让你彻底消失。”
陈舟的喉结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地摸向纱布下，竟摸到鼓起的硬块——那是枚微型芯片。
徐允浩递来松节油药瓶，眼神坚定：“喝下去，我们要在虚拟世界完成真正的反击。”
药瓶破碎的瞬间，陈舟的意识如烟花般分裂成无数碎片。
他看见自己在元宇宙美术馆里疯狂奔跑，每一幅画都变成了自己的记忆；他看见金秀珍和朴智妍在不同时空里苦苦挣扎；他看见李在勋跪在考试院废墟前，将带血的纱布缓缓埋进土里。
“该醒了。”
徐允浩的声音混着松节油的气味传来，“真正的战斗现在开始。”
陈舟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汉江大桥上。
手机倒计时显示00:00:00，屏幕自动播放着李在勋的认罪视频。
他摸向喉咙，纱布不知何时变成了带血的领结，领针竟是枚微型摄像头。
桥对面的MBC大厦亮起巨幅广告：“陈舟***真相大白！”
画面里，李在勋的虚拟形象正疯狂撕扯自己的脸，露出下面的电路板。
陈舟缓缓站起身，桥栏杆上的刻痕渗出红色液体，这次竟组成了“自由”二字。
他打开背包，《血色向日葵》的残片突然自动拼成完整的画作，金箔纹路里的受害者名字仿佛活了过来，每个名字都在熊熊燃烧，逐渐组成陈舟童年画过的第一幅向日葵轮廓——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资本”和“歧视”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是第37次循环的出口。”
徐允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陈舟转头，看见他站在桥中央，白大褂下露出染血的手术服，“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手机这时弹出无数条新闻推送：“三星医疗被曝人体实验考试院水箱惊现37具尸体陈舟画作拍出天价后自燃”。
陈舟抬头望向天空，只见无人机群在云层中拼出“我们从未沉默”。
他再次摸向喉咙，纱布下的芯片突然发出一阵蜂鸣。
元宇宙美术馆的虚拟形象出现在视网膜投影中，所有观众的ID都变成了受害者的名字。
陈舟深吸一口气，将松节油药瓶狠狠摔碎在桥面。
“这次，我要让所有谎言燃烧。”
他对着天空低声呢喃，火苗从药瓶碎片中猛地窜起，映红了整座首尔城。
而陈舟的影子在火光中奇异分裂成37个，其中一个影子的手机悄然亮起新的倒计时：37:00:00。
与此同时，汉江大桥的桥面裂缝中，缓缓渗出前36次循环的斑斑血迹，血珠在火苗中渐渐凝成向日葵种子，掉进裂缝里那里，还埋着第36次循环中，他没能送出的真相U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