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问这是什么材质,也没问它能不能被复制。
她只记得昨晚爬消防梯时,手滑那一下,不是因为铁锈,而是她盯着手机屏幕里那个“他没说实话”的草稿,忘了自己还在半空。
今天她没隐身。
她站在天台门口,风从背后推着她,像催她进考场。
门是虚掩的,没锁,但门缝里透出的光不是日光,偏红,像烧到一半的炭。
她推门进去。
天台空了大半,中央地面裂开一道口子,边缘整齐得不像人为。
下面不是楼板,是一条向下的阶梯,嵌在混凝土里,每级台阶上刻着细密纹路,像是烧焦的电路板。
“你来了。”
声音从下面传来,不高,也不冷,就是那种“我知道你会来”的语气。
她没应,往下走。
台阶窄,只能侧身,脚底传来温热,像踩在刚熄火的炉子上。
到底了,是个通道。
墙是灰黑色金属,表面有流动的暗纹,像血管在皮下蠕动。
空气里有股味,不是烟,也不是焦糊,是火熄灭后那种空荡荡的虚脱感。
龚奕靠在墙边,袖子卷到手肘,手里捏着一根火柴。
没点。
“你昨天爬了七层消防梯,体力值掉到临界点,系统没提醒你?”
他抬眼。
“提醒了。”
她嗓音有点哑,“但我没得选。”
“没人有得选。”
他划着火柴,轻轻一抖,火苗窜起半米高,贴着墙根扫了一圈。
那些暗纹突然亮了,蓝紫色光顺着纹路爬升,通道尽头的门“咔”地滑开。
火灭了,火柴成灰。
“系统只管发任务,不管保命。”
他往前走,“我们才管。”
门后是个厅,西面墙都是垂首的金属格栅,地面中央有个圆形凹槽,首径三米,里面铺满灰烬。
他站上去,脱了外套搭在臂弯。
“看好了。”
他蹲下,指尖按进灰里。
火从他指缝里钻出来,不是往上烧,是贴着地面蔓延,像活物。
灰烬被点燃的瞬间,火流开始分叉,爬成街道、建筑、立交桥的轮廓——是她上班那条路,精确到便利店门口的雨棚角度。
“这城市有三百七十二个异能者,登记在案的。”
他声音低下去,“但系统不是福利社,是筛选器。”
火蛇突然暴起,缠上天花板,炸开成一片火网。
街道模型开始扭曲,大楼倾斜,火流冲进“地铁站”,把“人群”卷成灰点。
“第一波异能暴动,三个月后,沿海三城。”
他盯着火,“不是演习,不是测试,是清洗。
活下来的,不是系统选的,是自己选的。”
夏晴喉咙发紧。
她想说“你凭什么信”,可她昨天翻窗时,红外探测器确实每十二秒扫一次,保洁车经过会干扰零点八秒——他连这个都知道。
“你控火……能到什么程度?”
她问。
他没答,只是抬手。
火从灰烬中升起,不再模拟城市,而是凝成一个人形,轮廓模糊,但动作清晰:走路、抬手、回头。
火人站定,转向她,没有脸,但她觉得它在看自己。
“这是你。”
他说。
她后退半步。
“不是现在,是三天后的你。”
他指尖一勾,火人突然自燃,烧成一团,又猛地收缩,只剩一颗火心,“如果你继续用隐身躲主管、躲裁员、躲现实。”
火心熄灭。
厅里暗了一瞬。
“系统给你异能,不是让你当透明人。”
他从灰烬里捡起一块焦黑的金属片,递给她,“这是上一个用隐身撑过暴动的人留下的。
他躲了七天,第八天,异能反噬,把自己烧成了这玩意。”
她没接。
“你以为隐身是为了活?”
他冷笑,“其实是系统在抽你生命力。
每次使用,都在透支。
你现在的生存值是19,不是数字,是倒计时。”
她终于开口:“那你呢?
你为什么能活?”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有道旧疤,像是被火灼穿的。
“因为我从第一天就知道——”他抬头,“火不是工具,是代价。
我烧东西,也烧自己。
每控一次火,寿命少三分钟。”
他抬起手,掌心又燃起一小簇火,稳定,不跳。
“但我愿意烧。
因为有人得活下去,得知道真相。”
他把那块焦金属塞进她手里。
烫。
“你昨晚爬消防梯,是想活,还是不想死?”
她没动。
“回答我。”
“……不想死。”
“那就别再躲了。”
他熄灭火,厅里彻底黑了,只剩通道口透来的微光,“明天同一时间,带它来。
想清楚——你是要继续当个系统里的数据,还是当个能烧出自己痕迹的人。”
她攥着那块焦铁,边缘割进掌心。
转身往通道走时,脚底的热感更明显了,像是地面在吸她的体温。
走到台阶中段,她回头看。
火又亮了。
不是他点燃的。
是那些墙上的纹路,自己烧了起来,蓝紫色火光里,浮现出一串数字:**72:19:03**她认得这个格式。
是倒计时。
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没掏出来看。
只是加快脚步,往上走。
头顶的天台门还在原位,风吹得它轻轻晃。
她推门出去,阳光刺眼。
手里的金属片突然发烫,表面焦黑剥落,露出底下一行刻痕极细的字:**你没看见的,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