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符连通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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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停了。

档案室的灯不再闪烁,保温杯底的青铜钥匙静卧在金属台面上,边缘血迹干涸发黑。

陈烬将电子表按在太阳穴,震动频率与心跳同步,压制着颅内持续的刺痛。

他起身,解开衬衫第二颗扣子,把女尸照片塞进内袋,贴近胸口。

他穿过空荡的走廊,脚步压在水磨石地面上,没有回声。

法医中心B区有三道门禁,三年前他还能刷指纹通行。

现在,权限被注销,门锁绿灯熄灭。

他绕到通风井检修口,掀开盖板,爬进管道。

铁皮内壁积着薄灰,指尖划过留下断续痕迹。

爬行十五米后,下方传来液体滴落的节奏——不是水,是氰化物溶液沿颅骨缝渗出的微响。

他撬开格栅,顺势垂落,单手稳稳撑地。

解剖室灯光惨白。

莫三声背对门口,穿一件褪色蓝袍,袖口卷至肘部,正用注射器将透明液体注入女尸颅腔。

针头没入枕骨大孔,推注时动作缓慢,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不锈钢台面反射冷光,一柄手术刀横放于托盘边缘,刀柄藏在圣经翻开的夹页中。

陈烬走近三步。

“颅骨漂白,用氰化物。”

他声音平稳,“市局条例第十三条,禁止非必要化学处理。”

莫三声没回头,继续推完药剂。

针管抽出,一滴溶液坠落,在台面腐蚀出微小凹痕,形状收束成五角,尖端朝上。

倒五芒星。

“尸体不会说谎。”

莫三声终于开口,手指轻抚圣经封面,“但活人会篡改报告。

你来干什么?”

“看她的手。”

陈烬从怀中取出照片,摊在台边,指尖指向女尸右手掌心,“三道平行划痕,深达真皮,收束于掌丘。

这不是挣扎伤。”

莫三声目光扫过照片,喉结微动。

“是压刻。”

陈烬说,“硬物施压,形成符号。

你见过。”

空气凝滞。

通风系统低鸣,像某种呼吸。

莫三声缓缓合上圣经,左手滑过书脊,无意识按住夹层中的刀柄。

编号“7-1”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你怎么知道那是血符?”

“因为二十年前。”

陈烬向前半步,声音未抬,“七井村七具尸体,喉骨断裂处,都有相同的刻痕。

贯穿软骨,呈放射状。

你验过,对吗?”

解剖台下的抽屉轻微震动,莫三声的手指猛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没否认。

“那晚的尸检报告里,没有这记录。”

陈烬盯着他,“你隐瞒了。”

“我封存了。”

莫三声低语,“不是隐瞒。

是保护。”

“保护谁?”

“不是谁。”

他抬头,眼神锐利,“是保护‘看见的人’。”

陈烬没追问。

他转向女尸,掀开遮布,凝视颅骨额窦区。

皮肤己剥离,骨面光滑,但在强光斜照下,一道细微反光闪过——金属嵌入骨缝,仅露一点边缘。

“你漏了。”

他说。

“什么?”

“那里有东西。”

陈烬指向额窦,“金属反光。

你漂白时没发现。”

莫三声眯眼,取探针轻探。

骨缝狭窄,探头卡住。

他换用细钩,缓缓勾出一截物体。

青铜质地,半指长,断口参差,表面蚀刻倒五芒星,边缘磨损严重,似曾断裂后拼合。

他将钥匙放入托盘,金属碰撞声清脆。

陈烬伸手。

“别碰。”

莫三声拦住,“这东西沾过颅腔,可能带病原体。”

“我己经碰过她的照片。”

陈烬不退,“而且,它不属于现代法医流程。

它被刻意藏进去的。”

莫三声沉默片刻,递出钥匙。

指尖相触的瞬间,陈烬掌心骤然灼痛,仿佛被烙铁贴上。

视野一黑,七秒画面强行切入——雨夜,泥泞,枯井边缘长满青苔。

一只手将钥匙插入石槽,青铜与石质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井壁刻痕亮起暗红,血符浮现,纹路与女尸掌心完全一致。

远处传来童谣哼唱,音调扭曲,无法辨词。

画面消失。

陈烬踉跄后退,撞上器械柜,鼻血渗出,滴在托盘边缘,未落。

“你看见了?”

莫三声盯着他,“不是幻觉?”

“二十年前。”

陈烬抹去血迹,声音发紧,“同一把钥匙,插入井壁石槽。

血符亮了。”

莫三声眼神震动,随即压低声音:“你接触尸体时,会回溯?”

陈烬没回答。

他不能说。

一旦提及能力本质,幻听将立即侵入,视界变黑。

“你不说我也知道。”

莫三声忽然冷笑,“你眼瞳变了。

遇光扩散,灰蓝色——那是‘终瞳’的征兆。”

陈烬瞳孔一缩。

“七井案当晚,我验过三具尸体。”

莫三声转身,从墙角保险柜取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照片,“最后一个死者,是个孩子。

七岁左右,男性,喉骨断裂,掌心有血符压痕。

但报告里没有他。”

他抽出一张照片,推到陈烬面前。

男孩仰面躺在泥水中,双眼睁开,掌心朝上。

三道划痕清晰可见,与女尸如出一辙。

脖颈扭曲,断裂点与女尸一致——从右向左第三根软骨先裂。

陈烬呼吸停滞。

照片右下角,时间戳:1994年6月17日23:56。

正是他失踪的那夜。

“这孩子……”莫三声盯着他,“是你。”

陈烬没否认。

他无法否认。

记忆残片在脑中翻涌:雨,井,手,钥匙,低语。

他记得自己被推入黑暗,然后——空白。

“你母亲死前,留下一块电子表。”

莫三声从铁盒底层取出一枚旧物,“她说,如果孩子回来,就交给他。

表背刻着‘活下去’。”

陈烬左腕上的表带微微发烫。

“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莫三声低声,“她知道‘灰帷’会回来。

她也知道,血符不会只出现一次。”

“女尸掌心的符号。”

陈烬终于开口,“和七井案的,是同一个?”

“不只是同一个。”

莫三声翻开女尸解剖图,“是同一把工具刻的。

刃口磨损轨迹一致,角度偏差小于0.3度。

这是同一个人,二十年后,再次使用同一把刻刀。”

空气凝固。

陈烬盯着托盘中的半截钥匙。

它断裂的边缘不规则,像是被暴力掰开。

另一截,可能还在某人手中。

“这钥匙能打开什么?”

“不是门。”

莫三声摇头,“是‘唤醒’。

二十年前,七把血符钥匙,对应七口枯井。

每把插入石槽,血符亮一次。

七次之后,‘门’才会开。”

“现在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你母亲死的那晚。

第二次,是昨夜女尸被杀时。”

莫三声盯着他,“你感觉到了吗?

回溯时,除了画面,还有别的?”

陈烬想起那低语。

古老,扭曲,像在念咒。

“声音。”

他说,“不是人话。”

“咒文。”

莫三声低语,“星宿祭的开启词。

二十八星宿,二十八祭品。

每死一人,星位亮一盏。”

“女尸是第二个?”

“第二个献祭者。”

莫三声合上铁盒,“但不是祭品。”

“谁才是?”

“能看见七秒回溯的人。”

莫三声首视他,“你。”

陈烬沉默。

头痛加剧,鼻血再次渗出,顺着人中滑落,滴在托盘中,正好落在半截钥匙上。

血珠缓慢扩散,覆盖倒五芒星纹路。

莫三声忽然伸手,将钥匙翻转。

背面刻有一行极小文字,被血迹浸染,模糊不清。

他用棉球擦拭,字迹显现:“七归一,血连符。”

陈烬瞳孔收缩。

“这是预言。”

莫三声声音发沉,“也是倒计时。

七次献祭后,所有血符连通,仪式完成。

而你,是最后一个环节。”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活着回来。”

莫三声盯着他,“七井案当晚,你被推入祭坛,却没有死。

你成了‘例外’。

而‘灰帷’的仪式,容不得例外。”

陈烬抬手,摸向左腕电子表。

活下去。

母亲的遗言,不是祝福,是警告。

莫三声将钥匙装入密封袋,递给他:“带回去。

别让任何人知道它存在。”

陈烬接过,钥匙隔着塑料袋贴在掌心,灼痛再次袭来。

但这次,他没有退缩。

“你为什么帮我?”

他问。

莫三声低头,翻开圣经,手指停在某页。

一行手写批注浮现:“我母自焚前,掌心亦有血符。”

他没抬头,只说:“因为我也在等第七个夜晚。”

陈烬转身走向门口。

手触门把时,莫三声忽然开口:“下次回溯,如果看见无面人——”他顿住。

陈烬回头。

“别看它的眼睛。”

门开,走廊灯光照入。

陈烬迈出一步,身后解剖灯忽然熄灭。

黑暗中,莫三声站在台前,手指划过圣经夹层,抽出那柄编号“7-1”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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