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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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的战事比预想中胶着。

薛嘉的信渐渐稀疏,字迹也染上了仓促,偶尔会提到某处阵地险象环生,却总在末尾添一句“勿念,朕安好”。

我将那些信叠得整整齐齐,压在妆奁最底层,每日去佛堂的时间越来越长,烛火在蒲团前明明灭灭,映着案上那串他出征前塞给我的菩提子——他说这是外祖早年求的,能保平安。

秋末的一日,内侍监总管慌慌张张闯进来时,我正在给窗台上的梅树剪枝。

他手里捏着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声音发颤:“娘娘……前线传信,皇上遇袭,中了流矢……”剪刀“哐当”落在青砖上。

我盯着他手里那卷染了暗红的帛书,指尖突然冰凉。

总管还在说什么“军医正在救治暂无性命之忧”,可那些话像隔着一层水,模糊不清。

首到夜露打湿了窗纱,我才缓缓起身,走到镜前取下凤钗,换上一身素色常服。

“备车,去宫门候着。”

我对身后的侍女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宫城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朝臣们每日在养心殿外候着消息,林丞相拄着拐杖来见过我一次,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却只说:“丫头,撑住,薛家的人,没那么容易倒下。”

我点头,给他递了杯热茶,忽然想起他当年说姐姐“赔上了自己”,原来有些命运,真的会沿着血脉,悄悄缠上来。

第七日清晨,天边刚泛白,宫门外传来了马蹄声。

不是凯旋的鼓乐,只有一行疲惫的亲兵,簇拥着一辆蒙着白布的马车。

我站在丹陛上,看着为首的将领翻身跪地,声音嘶哑:“臣……护驾不力,皇上他……”后面的话,我没听清。

耳边只有风穿过宫阙的呜咽,像极了那年薛嘉在偏殿外,用竹管吹进来的迷烟。

原来有些香气,早己刻进了骨头里,哪怕时隔多年,依然能瞬间扯出五脏六腑的疼。

亲兵掀开布帘时,我踉跄了一下。

薛嘉躺在车里,脸色白得像纸,胸前的箭伤被草草包扎,血迹却还是洇透了层层白布。

他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沙尘,嘴唇干裂,像极了那年宴会上,他假装虚弱时的模样,可这次,他没有突然睁眼,笑着说“骗你的”。

太医们围着他忙了三天三夜,我就在外间守了三天三夜。

第西日清晨,他终于哼了一声,指尖微微动了动。

我扑过去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经攥着刀剑、批阅奏折、也用力抱过我的手,此刻凉得像冰。

“喜儿……”他哑着嗓子开口,眼睛还没睁开,“信……你看了吗?”

我想起最后那封信,他说“若朕回不来,把朕的骨灰撒在林府后园,那里有你浇过的花”。

眼泪突然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瑟缩了一下。

“薛嘉,”我哽咽着说,“你敢死试试。”

他终于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眼里却泛起了红:“朕不敢……还没看到你……给朕生的孩子。”

这话让我愣了愣,随即狠狠掐了他一把,却被他反手抓住。

他的力气还是那么大,攥得我手腕生疼,也攥得那些年的怨怼、抗拒,突然碎成了漫天飞絮。

他养伤的日子,我搬去了养心殿偏室。

每日给他擦身、喂药,听他絮絮叨叨说边境的风沙如何打在脸上,说看到敌军溃逃时,第一反应是想立刻回来告诉“喜儿,我们赢了”。

他不再提后宫,不再说“圣旨”,只是偶尔在我给他读史书时,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发顶,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

开春时,他能下床了,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我去林府。

林丞相看着我们牵着的手,浑浊的眼睛亮了亮,转身从里屋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支雕花木簪,样式简单,却磨得光滑。

“这是你姐姐当年最喜欢的。”

他叹了口气,“她说,女子最好的归宿,不是凤冠霞帔,是有人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薛嘉接过木簪,小心翼翼地插在我发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阳光穿过窗棂,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薛嘉伤愈后,朝政渐稳,却愈发黏人。

每日下朝便往我宫里钻,不是缠着要我陪他弈棋,便是拿些民间话本让我读给他听。

他似乎忘了从前的强硬,只余下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怕惊扰了什么。

那日我在廊下翻晒书籍,他竟提着个食盒跟过来,打开一看,是几样做得歪歪扭扭的点心。

“御膳房新做的,你尝尝。”

他眼神闪烁,耳尖却泛着红。

我拿起一块绿豆糕,入口便尝到了未化开的糖粒,显然是新手所为。

抬头时,正撞见他紧张得攥紧了袖口,倒让我想起林府那只总爱偷食的狸猫,得逞前总要揣着几分不安。

“还行。”

我淡淡放下糕点,他却眼睛一亮,忙道:“那我明日再让他们做。”

我没应声,转身去理书册,背后却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他竟拿起一本《女诫》,笨拙地逐字念着,念到“妇德妇言”时,突然抬头看我:“这些规矩,你不必学。”

我翻过一页书,声音平静:“皇上忘了,我是皇后。”

他却几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与我平视,语气带着急:“在我面前,你只是喜儿。”

阳光落在他眼里,映出细碎的光,像极了那年初见时的温润,可我心里那道坎,哪能说迈就迈。

夜里他常来,却不再强求同榻。

只在我案边支一张小几,处理未完的奏折,偶尔抬头看我一眼,见我仍在看书,便又低下头去。

烛火摇曳间,倒有了几分相敬如宾的模样。

首到某次我伏案小憩,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他的外袍,而他趴在案边睡着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梦里也在忧心什么。

我轻轻取下他怀里硌着的玉佩,动作间惊醒了他。

他猛地抬头,见是我,慌忙起身:“吵到你了?”

我摇摇头,将外袍递还给他,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

那温度烫得我想抽回,他却松了力道,只轻轻摩挲着我腕间的旧伤——那是当年他强行拽我时留下的。

“还疼吗?”

他声音低哑。

我抽回手,淡淡道:“早不疼了。”

他望着空了的掌心,沉默了许久,才道:“当年是我混账。”

这是他第一次低头,可歉意哪能抹平那些被迫的日夜。

秋猎时,他执意带我同去。

围场风大,我裹紧了披风,却见他策马追向一只麋鹿,箭术精准,引得随从一片喝彩。

回来时,他翻身下马,手里提着一串鲜红的野果,献宝似的递过来:“你看,像不像你宫里那盆红珊瑚?”

我没接,他便自己剥开一颗,往我嘴边送。

周遭目光聚集,我无奈张口,酸甜的汁水漫开时,却瞥见他眼底的得意,像个得逞的孩子。

夜里宿在行宫,他竟在我帐外守了半宿,只因为白日里有个武将多看了我两眼。

“皇上这是做什么?”

我掀开帐帘,见他抱着剑靠在柱子上,睫毛上凝着霜。

他睁眼,眸色沉沉:“保护你。”

我失笑:“谁能伤得了皇后?”

他却起身,步步逼近:“怕有人不长眼,惦记不属于他的人。”

那语气里的占有欲,与当年如出一辙,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惶恐。

我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皇上是怕我跑了?”

他喉结滚动,低声道:“是。”

坦诚得让我怔忪。

这些日子,他放低了姿态,收敛了锋芒,可骨子里的偏执从未变过。

冬日里,我染了风寒,卧床不起。

他衣不解带地守着,亲自煎药,却笨手笨脚地烫了手背。

我看着他指尖的燎泡,终是忍不住道:“让太医来吧。”

他却固执地将药碗递到我唇边:“太医哪有我尽心。”

药汁很苦,他却早备好了蜜饯,见我皱眉,便往我嘴里塞一颗,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病中昏沉,我总想起当年在林府的日子,想起抢剩饭时的狼狈,想起林丞相递来的那碗热粥。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耳边低语:“别离开我。”

睁眼时,见他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眼圈泛红。

病愈后,他送了我一只白猫,说是从民间寻来的,性子温顺。

我每日逗猫解闷,他便搬个凳子坐在旁边看,偶尔伸手想摸,却被猫爪子拍开,引得他闷笑:“这小东西,跟你一样不待见我。”

那日我抱着猫坐在廊下晒太阳,他突然从背后拥住我,下巴抵在发顶:“喜儿,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猫受惊地跳开,我僵着身子,没应声。

他收紧手臂,声音带着颤抖:“我知道你还怨我,可我会等,等到你愿意为止。”

风卷起落在肩头的花瓣,我望着远处宫墙的轮廓,心里那道坎依旧横亘着,只是不知何时,边角似乎被他这日复一日的纠缠,磨得圆钝了些。

至于孩子,那是心甘情愿的缘分,不是他强求,也不是我妥协,或许还要等很久,或许……永远不会有。

但眼下,至少他不再用林家要挟,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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