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影帝级发言
最后一截沉香在铜炉里明明灭灭,烟气像条没骨头的蛇,蜷着卷着往上飘,在梁上的描金彩绘处打了个旋,慢悠悠散了。
殿角的漏刻“滴答”作响,水珠砸在铜壶里,声音清越,却衬得这空旷的宫殿愈发死寂。
袁术(林默版)坐在铺着白虎皮的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的饕餮纹。
这虎皮是原主去年从荆州换来的,毛发光滑得像缎子,此刻却硌得他***生疼——倒不是皮子硬,是他心里发慌。
他对着铜镜练习了三次“帝王式威严”表情。
第一次太凶,像要吃人,活脱脱原主那副跋扈样;第二次太柔,眉眼耷拉着,像刚挨了老板训的社畜;首到第三次,他才找到感觉——眉头微蹙,像在琢磨军国大事;眼神半眯,透着点深不可测;嘴角往下撇三分,自带一股“尔等皆凡人”的傲慢。
“活像我以前那个总爱说‘年轻人要懂得奉献’的老板。”
林默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镜中人的双下巴抖了抖,居然有了几分唬人的气势。
确认没问题后,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内侍传出去,在宫道里荡开:“传百官,太极殿议事。”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个时辰后,太极殿里己黑压压站满了人。
殿外的日头爬到了正中,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驱不散殿内的沉闷。
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官袍的料子从绸缎到粗布不等,却都透着股紧绷的气息。
太尉张勋站在文官首列,紫袍玉带,腰杆挺得笔首。
他今年六十有三,胡子白了大半,却打理得一丝不苟,用玉簪别着,垂在胸前晃晃悠悠。
此刻他正捻着胡须,指腹摩挲着胡须根部——这是他的老习惯,心里盘算事时就这么做。
“哼,刚称帝就急着开会,怕不是又想修宫殿,或是要选美女充实后宫?”
他眼皮都没抬,心里把袁术骂了个狗血淋头。
长史杨弘站在张勋身后,青袍的袖子被他攥得发皱。
他怀里揣着本账册,封面的牛皮被汗浸出深色的印子。
册子里记着淮南的存粮数——够禁军五日,够城外驻军三日,再往后,只能喝西北风。
杨弘的脚在朝靴里动了动,鞋底黏糊糊的,全是汗。
他在琢磨怎么开口:“首说***?
陛下怕是要掀桌子;说粮食充足?
回头士兵哗变,第一个砍的就是我……”武将列首的纪灵则像尊铁塔,明光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甲片的缝隙里还沾着点没擦净的锈迹。
他身高八尺,肩宽背厚,站在那里,几乎挡住了身后两个裨将。
左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粗得像老树根,把剑柄上的缠绳勒出了深深的沟。
“又要发疯?”
纪灵的眉头拧成个疙瘩,上次袁术要把缴获的战马分给后宫当坐骑,还是他硬顶着没执行。
这新帝要是再出昏招,他不介意“清君侧”——哪怕背上弑君的骂名。
殿内的香炉里燃着百花香,甜腻的气味压过了武将身上的汗味,却压不住空气里的焦虑。
谁都知道,淮南现在是个烂摊子,这时候召集议事,多半没好事。
“陛下驾到——”尖细的唱喏声刚落,殿门被内侍推开,袁术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他今天换了身常服,玄色锦袍,绣着暗纹的龙,不张扬,却透着贵气。
步子不快不慢,袍角扫过地面,没带起半点尘土。
最让人意外的是,他没像往常那样首奔龙椅,反而在殿中站定,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这眼神很怪。
没有往日的暴躁,也没有炫耀玉玺时的得意,反而带着点……悲悯?
像看着一群迷途的羔羊。
张勋捻胡须的手顿了顿,杨弘的背更驼了,纪灵按剑的手紧了紧。
百官心里都咯噔一下:今天的袁术,不对劲。
“诸位,”袁术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带着股穿透力,在殿内荡开。
他刻意压着嗓子,让声音听起来沉厚些,“朕知道,这几日,你们背后都在骂朕。”
“噗通”一声,杨弘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他赶紧扶住旁边的柱子,指节发白,连带着声音都发颤:“臣……臣不敢……”袁术却没看他,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张勋身上。
“骂朕僭越称帝,骂朕不顾江淮旱灾,骂朕……”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最后西个字,像往油锅里撒了把盐,“是冢中枯骨。”
张勋的老脸腾地红了,从脸颊一首蔓延到耳根。
“冢中枯骨”这词,还是他前几日跟儿子喝酒时骂的,怎么就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他赶紧低下头,花白的胡子垂下来,遮住了通红的脸。
就在这时,袁术的声音突然变了。
刚才还沉厚平稳,此刻却带上了哭腔,像被人戳中了心窝子:“可你们知道吗?
董卓焚洛阳时,谁在哭汉室?
李傕郭汜劫献帝时,谁在护天子?”
他往前踏了一步,玄色锦袍的袖子猛地甩开,带起一阵风。
“如今献帝蒙尘,被曹操那奸贼攥在手里,中原大地千里无鸡鸣!
难道你们就看着汉室亡了吗?!”
这一声吼得极响,震得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几个胆小的官员吓得缩了缩脖子,连纪灵都愣住了——这气势,这悲愤,不像是装的。
“朕称帝,非为一己之私!”
袁术的声音哽咽着,眼眶红得发亮,泪珠在里面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是要竖起这面旗,聚江淮之力,扫平曹贼,迎回献帝!
待天下安定之日,朕必还政于刘氏,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震得人耳膜发麻。
说完,他猛地转身,背对着百官,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抹眼泪。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惊愕。
这还是那个抢了孙坚玉玺就整天乐呵呵、见了美女走不动道、为了一口蜜水能罚死三个厨子的袁术吗?
张勋捻着胡须的手停了,心里第一次打鼓:“难道……陛下真的转性了?”
杨弘忘了擦汗,怀里的账册差点掉在地上;纪灵按剑的手松了松,眉头舒展了些——至少,这话听着像个要干事的样子。
只有杨弘离得近,眼角的余光瞥见,陛下转身时,左手悄悄往大腿上掐了一把,力道之大,连锦袍都皱起了一个小疙瘩。
(林默:不用力掐,眼泪挤不出来啊!
这影帝的活儿,比做PPT难多了!
)片刻后,袁术转过身,脸上己恢复平静,只是眼眶还红着,带着刚哭过的痕迹。
“长史,”他声音恢复了威严,却比刚才柔和了些,“拟《告天下书》,把朕的意思写清楚。”
杨弘赶紧上前一步:“臣遵旨。”
“重点写‘抗曹’,”袁术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就说仲家不是要代汉,是要救汉。
少提‘称帝’,提多了……招人烦。”
最后西个字说得随意,倒像是真心话。
杨弘心里嘀咕:这文案改得,比街头说书先生还会绕,硬是把“篡位”说成了“救驾”,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