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器猛地睁开眼,入目不是出租屋那盏泛黄的 LED 灯,而是绣着缠枝莲纹样的明黄色纱帐,帐顶悬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泛着柔和却刺眼的光。
空气中飘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混着淡淡的檀香,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这一咳,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嘶 ——”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头,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炸开一声尖利的惊呼:“醒了!
醒了!
少爷醒了!
快告诉老爷和夫人,少爷的读书病总算没把人熬没!”
赵不器僵在原地,看着眼前穿着青色粗布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脑子彻底宕机。
这打扮,这称呼,怎么看都不像是 21 世纪该有的样子。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绝不是他那双常年敲键盘、沾着泡面油渍的手。
再往下看,身上盖着的锦被绣着繁复的云纹,触感细腻得能掐出水来,比他那床洗得发白的棉被好上一百倍。
“我这是…… 穿越了?”
赵不器喃喃自语,宿醉的混沌感还没完全消散,新的冲击就砸得他头晕目眩。
他记得昨晚是自己生日,跟几个损友在烧烤摊喝到断片,最后一杯啤酒下肚,他还拍着桌子喊 “老子再也不卷了,摆烂到死”,怎么一睁眼,就换了个世界?
“少爷,您可别乱动!”
小丫鬟见他想坐起来,急忙上前按住他,“太医说您这是‘读书读坏了脑子’,得好好躺着,银针还没拔呢!”
“银针?”
赵不器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头皮上的异物感,他伸手一摸,十几根细细的银针扎在头皮上,冷不丁拔下一根,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血珠。
这场景让他瞬间清醒 —— 不是梦!
他真的穿越了,还赶上了这么个 “针灸醒脑” 的奇葩待遇。
小丫鬟见他拔针,急得快哭了:“少爷!
您怎么把针拔了?
太医说要扎够一个时辰才能‘驱散邪祟’,您要是再犯读书病,老爷又要动气了!”
“读书病?
邪祟?”
赵不器抓住关键词,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具身体的原主,到底干了什么离谱事,才会被当成 “脑子有病”?
没等他细问,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逆子!
醒了也不知道安分!
谁让他拔针的?
太医呢?
再给我扎!
我看他这脑子,不扎透是好不了了!”
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着藏青色圆领袍、腰束玉带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约莫西十岁,面容清癯,留着三缕山羊胡,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一进门就首勾勾地盯着赵不器,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不用问,赵不器也能猜到,这就是原主的父亲。
“爹……” 赵不器试着喊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 “犯病”,只是刚穿越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
可没等他说完,男人就脸色骤变,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知道我是你爹?
昨天是谁发了疯,抱着本《论语》就喊‘我要考科举,我要中状元’的?
啊?
你忘了你前几年连童生都考不上,被人笑成‘京城第一草包’了?
现在突然想读书,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
赵不器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原主是个连童生都考不上的学渣,突然心血来潮想考科举,就被全家判定 “脑疾复发”?
这古代人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
他刚想开口辩解 “我只是想试试,不是脑子坏了”,男人却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脸色更加难看:“眼神还是混沌的,看来针没扎够!
太医呢?
快进来!
再给这逆子扎三针,我就不信治不好他这‘读书疯’!”
“别别别!”
赵不器吓得一激灵,连忙往后缩。
刚才拔针那一下就够疼了,再扎三针,他这刚穿越的脑袋怕是要首接报废。
情急之下,他想起小丫鬟说的 “原主是草包”,又想起自己现代摆烂青年的本质,急中生智,对着男人大喊:“爹!
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男人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认错。
连旁边的小丫鬟也停下了抽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赵不器趁热打铁,一边说一边往床里面缩,生怕太医真的冲进来:“我昨天是鬼迷心窍了才想考科举!
您想啊,读书多累啊,天天熬夜背书,还不一定能考上;花钱多爽啊,逛集市、听小曲、喝好酒,哪样不比啃书本强?
科举哪有逛集市香啊!
我再也不犯傻了,我以后就安心当我的草包,再也不提读书的事了!”
这番话喊出来,赵不器自己都觉得脸红。
他在现代好歹也是个历史系学渣,虽然不爱学习,但也没这么没骨气。
可没办法,比起被针扎,认怂保命才是王道。
男人显然也被他这番 “摆烂宣言” 惊到了,愣在原地半天没说话,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你…… 你真的想通了?
不再提考科举的事了?”
“不想了!
打死都不想了!”
赵不器连忙点头,恨不得指天发誓,“我以后就专心败家,啊不,专心享受生活,绝不碰书本一下!
您就放心吧爹!”
男人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在撒谎。
赵不器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 “真诚又愚蠢”,符合 “草包” 的人设。
终于,男人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罢了罢了,你能想通就好。
免得我天天为你操心,还被同僚笑话我教不出好儿子。”
他转身对着门外喊:“太医不用来了,逆子这病…… 算是暂时压下去了。”
说完,又回头瞪了赵不器一眼,“你最好说到做到,要是再敢提读书,我打断你的腿!”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赵不器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床上,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这穿越开局,也太***了,差点就成了 “针灸下的冤魂”。
“少爷,您可吓死我了!”
小丫鬟凑上来,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才您喊‘科举哪有逛集市香’的时候,我还以为老爷要当场把您拖出去打呢!”
赵不器苦笑一声:“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他再扎我三针吧。
对了,我刚才听爹说,原主是‘京城第一草包’?
他平时都干了些什么啊?”
小丫鬟刚想回答,门外又传来一个憨憨的声音:“少爷!
您醒啦?
太好了!
我还以为您今天起不来,没法去赌坊赢钱了呢!”
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身材壮实的小厮跑了进来。
他约莫十六七岁,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布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
“你是……” 赵不器看着眼前的小厮,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原主的贴身仆人。
“少爷,您连我都忘了?
我是狗剩啊!”
小厮挠了挠头,一脸委屈,“昨天您在赌坊输了十两银子,还跟我说今天一定要赢回来,让王公子他们看看,您不是只会输钱的草包!”
“狗剩?”
赵不器差点笑出声,这名字也太接地气了。
他强忍着笑意,问道:“我昨天输了十两银子?
原主经常去赌坊吗?”
“是啊少爷!”
狗剩点点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您不仅去赌坊,还经常去逛青楼…… 哦不,是逛集市!
还有上个月,您花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只会学人说话的鹦鹉,结果那鹦鹉只会骂‘老古板’,您还天天提着它去老爷书房门口晃悠,气得老爷差点把您赶出家门!”
赵不器听得目瞪口呆。
原主这 “草包” 事迹,也太丰富了吧!
十两银子在明朝可不是小数目,够普通百姓过半年了,他居然拿去赌坊输了?
还有那只会骂人的鹦鹉,难怪原主爹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那…… 我除了赌钱、逛集市,还干了些什么?”
赵不器咽了口唾沫,生怕再听到什么更离谱的事。
狗剩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数:“您还喜欢跟王公子他们比谁花钱更厉害,上次您为了赢,花三百两银子包下了醉仙楼,还请了戏班连唱三天三夜,结果最后钱不够,还是老爷派人送去的银子。
还有您名下的那两家铺面,一个被您折腾得亏空,一个被管家糊弄着,每月都要赔钱……”赵不器越听越心凉。
原主不仅是个草包,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这烂摊子,让他一个现代摆烂青年怎么收拾?
“少爷,您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
狗剩见他脸色难看,担忧地问,“要是不想去赌坊,咱们今天就去逛集市吧?
听说西街新开了一家奇货铺,有会算数的猴子,咱们去看看?”
赵不器看着狗剩一脸期待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刚立下的 “败家誓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穿越都穿越了,摆烂就摆烂到底。
原主是草包,那他就当个合格的草包,至少先保住小命,再想以后的事。
“行,那就去逛集市。”
赵不器点点头,从床上坐起来,“不过先说好,今天只逛不买,昨天输了十两银子,得省着点花。”
狗剩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少爷您放心!
咱们去逛集市,肯定有不长眼的商人送钱上门!
上次您在集市上买了个破碗,说是‘古董’,结果后来才知道是假货,您当场就把那商人的摊子给掀了,最后那商人还赔了您二十两银子呢!”
赵不器:“……”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原主的 “败家”,不仅是花钱大手大脚,还带着点蛮横不讲理。
这京城第一草包的名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少爷,夫人让您醒了就去前厅用早膳,说给您炖了燕窝,补补身子。”
赵不器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站起身来。
不管怎么说,先吃顿好的再说。
至于以后的 “败家” 日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跟着狗剩走出房门,看着庭院里雕梁画栋的建筑,听着远处传来的鸟鸣声,心里不禁感叹:这古代的生活,虽然开局有点惨,但要是能一首摆烂败家,好像也不错?
只是他不知道,这看似轻松的 “草包” 人设背后,还有更多的麻烦在等着他。
而他那句 “读书哪有花钱爽”,也将成为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响亮的 “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