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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年的葬礼上,所有人都在同情我这个未亡人。直到大门推开,

一抹刺眼的红和奶声奶气的“爸爸”击碎了所有虚伪。

婆婆冲上去撕打她怀里抱着的孩子:“野种!害死我儿子的***!

”律师却当众宣读遗嘱:“许先生名下80%股权归江琳女士与许思年所有。

”我捏碎掌心的白色药丸,含笑望向藏在暗处的镜头——许嘉年,你在地狱看到了吗?

你深爱的小三母子继承的……是你的催命符。第一章:葬礼的白与黑伞的红外面下着雨。

细密的,冰冷的,缠绵的,带着入秋的萧瑟,扑在殡仪馆沉重的黑色大理石外墙上,

又汇成一股股浑浊的水线,蜿蜒着爬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劣质线香混合着湿漉漉土腥气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我一身素缟,

站在告别厅正中央,巨大的丈夫许嘉年的遗像悬挂在最前方。他对着所有人微笑,温文尔雅,

带着事业有成的从容,眉宇间是精心描画过的英俊。这照片还是他三个月前,

硬拉着我去拍的,说是留着以后用……谁能想到,竟是这幅光景。他躺在昂贵的楠木棺材里,

被一丛丛价格不菲的白菊、白百合包围着,面孔经过殡仪馆师傅的妙手,竟显得有些陌生,

像橱窗里过度修饰的人偶。冰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从那敞开的棺盖缝隙里溢出来,

扑在我脸上。周围全是人。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此起彼伏,像夏日午后的蚊蚋,

扰得人心头烦乱又燥热。婆婆被几个本家婶子搀扶着,哭得撕心裂肺,几乎要背过气去,

捶胸顿足:“我的儿啊……你狠心扔下妈啊……让妈怎么活啊……”她的哭声极具穿透力,

盖过了司仪念悼词的声音,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身子却站得并不软,

甚至几次作势要扑向棺木的方向,又被那些本家婶子“及时”地拉了回去——每一次拉扯,

都将悲痛的表演推向了新的***。她哭得越惨,投向我的目光就越复杂。

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同情、怜悯,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窥探和幸灾乐祸,如同无形的针,

密密匝匝扎在我***的皮肤上。人们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精美的、刚刚打碎的昂贵瓷器——惋惜它的破碎,

又不免期待看到它内里露出的究竟是何等不堪的真相。我垂着眼,

手指蜷缩在过于宽大的孝服袖子里,指尖隔着薄薄一层丝料无意识地抠着掌心。

身体里像有个无形的黑洞,疯狂地吸食着周围的空气和声音,只留下巨大的、冰冷的耳鸣。

心口那块已经麻木了很久的地方,再次泛起熟悉的、迟缓的钝痛,不是激烈的情伤,

更像是一块坏死的肌肉在最后腐烂崩解时残留的反射。许嘉年,

这三个字在我脑海里滚过千万遍,此刻咀嚼,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荒谬感。

那些午夜梦回时的温柔低语,那些在商场上并肩作战的激昂时刻,

那些他信誓旦旦说要携手一生一世的承诺……都成了遗像上这张虚假微笑的最好注脚。

“节哀顺变,嘉年嫂子……”“是啊,嘉年走了,

你更要保重自己……”“公司的事你也别担心,

有我们这些老兄弟看着……”几个西装革履、许嘉年生前所谓的“兄弟”,

不知何时围拢了过来,脸上堆砌着沉痛,眼底却闪烁着精明的算计。我喉咙发紧,

只能微微颔首,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胃里一阵翻搅,像是塞满了冰冷的铁块。就在这时,

那扇沉重的胡桃木雕花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一股带着湿意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

吹得厅内纸钱翻飞,香灰轻扬,门口两旁高脚花圈上悬挂的白色挽联剧烈地晃动起来。

风停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陡然放大的死寂。连婆婆那夸张的嚎哭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门口立着一个人影。很年轻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质地精良的红色连衣裙。

那颜色在这个被黑白两色统治的世界里,突兀得刺眼,嚣张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掴在所有与会者的脸上。她撑着一把同样漆黑的大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

在她脚边洇开一小片深色。女人的脸很精致,带着被娇养的柔媚,嘴角却微微上扬,

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近乎挑衅的笑意。最扎眼的,是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纯白色的英国小绅士背带裤配毛衣,头发被精心梳向一边。

他小脸干干净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肃穆又奇特的地方。

那双眼睛的形状……嗡的一声。我的世界瞬间安静了。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而去。

只有那孩子清澈的声音,带着懵懂天真的奶气,像一道劈开浓雾的闪电,

毫不费力地击穿了整个大厅虚伪的凝重帷幕。

他抬起小手指着前方水晶棺盖下那过度修饰的脸庞,声音清脆响亮,

充满了孩童特有的、不容置疑的亲昵:“妈妈,你看,是爸爸——”“爸爸在里面睡觉吗?

他为什么不理年年?”话音落下,余韵却如同滚雷,在鸦雀无声的大厅里反复冲撞、膨胀。

轰!我听到脑子里紧绷的弦,一根接着一根,猝然断裂的声音。那感觉并不痛苦,

反而是一种近乎解脱的麻木迅速蔓延全身。冷意从脊椎深处炸开,顺着四肢百骸游走,

指尖早已失去了知觉。我甚至感觉不到心跳的频率。然后,

一声凄厉到变调、带着血和肉般的恨意的尖叫炸裂开来:“***——!!!”我的婆婆,

那个刚刚还哭得几乎昏厥过去的老妇人,此刻爆发出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速度和力量。

她如同被激怒的母兽,双眼赤红,猛地挣脱搀扶她的本家婶子,像一枚失控的炮弹,

朝着门口那一红一白的身影撞了过去!她的目标异常明确,五指曲张成爪,

狠狠抓向女人怀里那个正歪着头看她的孩子。“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精!

”“害死我儿子的***!”“这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野种!你也敢带到这里来?!

”她的声音嘶哑破裂,每一个字都裹着淬毒的恨意。她的爪子精准地抓向了孩子的脸。

那抱着孩子的女人——江琳,脸上刻意维持的笑容瞬间僵硬、龟裂,

被猝不及防的袭击撕得粉碎。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要扭身护住孩子。

但婆婆的冲力太大,带着一种毁灭性的蛮横。孩子尖锐的哭声和女人惊恐的叫喊混杂在一起,

像两根生锈的铁钉扎进耳膜。所有人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惊醒!亲戚们蜂拥而上,

手忙脚乱地去拉扯状若疯癫的婆婆。场面彻底失控,像一幅被泼翻了颜料盘的工笔画,

狼藉不堪。哭号声、咒骂声、尖叫声、劝解声……此起彼伏。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世界在我周围疯狂旋转、咆哮,如同一场无声的默剧。黑白底色中,

唯有那一抹红裙和小男孩惊恐的、泪眼模糊的面孔,被聚焦放大,成了唯一清晰的东西。

孩子那双酷似某个人的、湿漉漉的含泪眼,死死地钉进我的视网膜深处。许、思、年。

这个名字,像一把冰锥,缓慢而坚定地刺入了我那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

带着令人齿冷的寒意。他活着的时候遮遮掩掩,死后倒是给得干脆利落。我甚至能想象到,

他那惯有的、带着一丝虚伪宠溺的笑容——对着江琳,对着那个孩子。

他是否也曾为这份“周密”的安排而得意洋洋?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峰,

保安几乎要将死死抓住孩子衣角不放、依旧嚎啕唾骂的婆婆强行架开的当口,

一个穿着熨帖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神色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男人,

在一名同样衣着精干的年轻女士陪同下,从容地走上了告别厅正前方原本属于司仪的小讲台。

他甚至轻轻拨开了还留在讲台上的话筒套。他的出现带着一种奇异的、专业性的冷漠气息,

瞬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这沸腾翻涌的混乱池沼。所有人的目光,在混乱的间隙,

不由自主地被这道突兀的秩序所吸引。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出,不大,

却精准地盖过了所有的喧嚷:“各位!请静一静!”“许嘉年先生委托的遗嘱宣读时间已到!

我是他的遗嘱执行人,康成律师事务所,王启明!”“现在,我将依据法律程序,

宣读许嘉年先生经公证的遗嘱内容!”“念到姓名的法定继承人,请上前一步!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带任何感情,却具有一种铁一般的规则压迫感。

疯狂撕扯的婆婆似乎被“遗嘱”两个字刺醒,动作僵在原地,像被抽了筋骨的木偶。

拉扯她的人也下意识松了手,她一个踉跄,被身后的本家婶子勉强扶住。

那抱着受惊孩子、发丝凌乱、妆容有些花的江琳,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向讲台,

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迅速被一种强烈、近乎贪婪的期待所取代,

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我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哗都已沉入深海。

只有宽大袖口中,右手无声地收紧,感受着某颗藏匿在掌心的、豌豆大小的坚硬药丸触感,

那硬物的棱角透过薄薄的丝料硌在柔软的掌心肉上。王律师扶了扶眼镜,

摊开手中那份盖着鲜红公章的遗嘱文书。他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手中的纸张上,

以一种精确的、不容置疑的法庭宣读腔调,

清晰地念出那句早已为我和某些人预设好的判决:“兹有本人许嘉年,

名下持有的‘嘉航实业集团’百分之八十原始股份……”“……其中百分之四十股份,

于本人身故后,由江琳女士继承并代持……”他语调没有任何停顿,字字清晰,

如同最冰冷的法槌落下:“另百分之四十股份,由……”他抬起头,

地投向江琳臂弯中那个刚刚经历了惊吓、正用小脑袋蹭着母亲怀里躲避着无数道视线的孩子。

“——由许嘉年先生之子,许思年继承……”许、思、年。三个字被王律师清晰地念出来,

回荡在死寂的灵堂里。孩子的名字,在这个充斥着死亡的场所被赋予法律的冠冕,

荒谬得令人心头发寒。“……监护人责任由江琳女士一并履行。

”王律师的声音平稳地完成了宣读。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

只剩下一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人,包括我的婆婆,

她那布满泪水和混乱抓痕的脸颊上,

所有的愤怒、悲伤、疯狂都被一种巨大的、荒谬的震惊所冻结,

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那个台上穿着考究西装的律师,

又缓缓地转向门口的江琳和她怀里的孩子。巨大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反差!

刚刚还被骂作“害死儿子的***”、“不知哪里来的野种”,短短几十秒后,

却成了这场财富分割中最大的赢家!名正言顺的法定继承人!

继承许嘉年超过半壁江山、价值亿万的股权!空气沉滞得像一块巨大的铅,

沉沉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一张张惊愕、不敢置信、甚至带着隐约嫉妒的面孔在棺木、花圈和遗像的背景前扭曲定格。

我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宽大垂落的袖口中,右手拇指与食指的指甲,骤然用力。“喀啦。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周围凝滞的空气完全吞没的脆响。

掌心里那颗小小的、坚硬的白色药丸,无声地碎裂开来。细密的粉末瞬间晕开,

裹挟着一点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独特药味,钻进丝料的纤维深处。

一点微凉的异样感觉贴着皮肤蔓延开,

却又被身体里那从深处涌上来的、汹涌冰冷的恨意瞬间淹没、灼烧干净。唇角,

在众人难以察觉的角度,向上扯动了一毫,牵起一个几乎无法称之为笑容的冰冷弧度。眼神,

却如幽深的古井寒潭,穿透告别厅拥挤攒动的人头,

开始在眼底弥漫的江琳、以及她怀里那个象征着许嘉年背德之爱的孩子——稳稳地、精准地,

落向告别厅后方那片被巨大悼念花圈阴影所笼罩的角落。那里,镜头冰冷的反光,

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其短暂地、不易察觉地,轻轻闪烁了一下。冰冷的***,

带着剧毒的甜蜜,无声地涌向四肢百骸。许嘉年,你躺在冰冷的楠木棺里。看见了吗?

你深爱的小三和精心藏匿的孩子,继承的……真是你最引以为傲、毕生打拼的财富帝国吗?

还是……你亲手为自己、为他们掘好的坟墓入口?

第二章:遗产后的博弈告别厅的空气像被灌满了凝胶,沉重得令人难以呼吸。

王律师最后那句“宣读完毕”的尾音,如同投入平静死水的最后一粒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

而是所有人内心翻江倒海的巨浪。律师合上遗嘱文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江琳抱着孩子的手明显紧了紧,胸膛微微起伏。惊惶犹在脸上,

眼底深处那种被巨大馅饼砸中的狂喜却已悄然蔓延,几乎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

连怀中孩子的抽噎声都被她忽略。她的目光先是投向那冰冷的棺木,

仿佛那里藏着什么首肯的凭证,随即又带着一丝初尝胜利的懵懂与贪婪,

看向被本家婶子们搀扶着、脸色灰败如纸的婆婆,最后,毫不掩饰地,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有怜悯?有讥讽?更多的是即将大权在握、稳操胜券的得意光芒。

仿佛一只误撞入陷阱却意外发现猎物更庞大的野兽。我漠然地移开视线。这场戏才刚刚开幕,

主角登场的表情过于浅薄。“假的!假的!”婆婆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嘶哑的声音像拉破的风箱,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愤怒,指着王律师的方向,身体前倾,

几欲再次扑过去,“嘉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瞒着我!

更不可能……不可能把家业给一个……”她的眼睛快要凸出来,死死瞪着襁褓中的许思年,

“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骨血的野种!”最后三个字,她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老太太!

”王律师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律师特有的金属般的穿透力和冰冷,“请注意您的措辞!

这份遗嘱,经过京城康成公证处公证,具备最高法律效力。

它体现的是立遗嘱人许嘉年先生本人的意志。您对许思年少爷血统的任何质疑,

请向法庭递交证据,而不是在这里污蔑我的委托人!”“委托人?”我的声音平平响起,

带着一丝因久未开口和强压某种情绪而产生的轻微沙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王律师,‘嘉航实业集团’百分之八十的股份,由江琳女士和许思年……少爷,共同继承。

这很好,尊重亡夫遗愿。不过,”我的话音微妙地顿住,目光从呆立的江琳脸上掠过,

最终落回王律师脸上,一字一句地问,“这剩余的百分之二十,

以及许嘉年先生名下的银行存款、其他投资、不动产……将如何分配?

”这个问题像一颗精准的探针,刺破了场中那诡异的、由股权分割带来的短暂凝滞。

王律师微微蹙眉,显然没料到我在这种情形下还能如此冷静地关注细节。江琳更是眼神一凝,

显然她只知道“股权大头”,对其他的细节也才第一次听闻。

婆婆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像即将熄灭的炭火突然被风吹亮了一瞬。

“剩余百分之二十股权,依据法律规定,由许嘉年先生的法定继承人,配偶,姜晚舟女士,

”王律师看向我,“子女,许思年,以及父母进行分割,

具体分配比例需由继承人协商或诉诸法院确定。”他的语速很快,

仿佛要将这部分略过:“至于银行存款、证券基金、投资组合以及国内外六处房产等资产,

遗嘱中并未进行特别指定分割,同样依法定继承顺序分割。”他简洁地说完,

立刻合上了文件夹,动作利落:“基于目前情况复杂,相关资产的正式清理和分割工作,

康成律师事务所将会后续联系各位继承人依法进行。现在,请诸位节哀。”他微微欠身,

带着助手,毫不停留地在各种含义复杂的注视下走下讲台,穿过人群,

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姿态,像扔下一颗炸弹后立刻撤离的工兵。“等等!

”我往前一步,堪堪挡住他的去路。王律师镜片后的眼睛眯了一下,

透出几分审视:“姜女士还有疑问?”周围的空气再次绷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目光灼灼地聚焦在我和王律师之间。连懵懂的孩子都似乎感觉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在江琳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疑问不多。”我看着他的眼睛,脸上没有悲戚,

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第一,遗嘱原件副本,我现在需要一份。第二,

嘉年私人保险柜的授权密码更改事宜,涉及重大商业文件,按他生前规定,

需原配配偶与集团最高法务部门负责人共同在场方能开启更换。这与你后续的工作也有关联,

王律师,请一并处理。”“姜晚舟!”江琳抱着孩子猛地往前挤了一步,

脸上那种新贵上位的兴奋被慌乱取代,声音也高了起来,“许嘉年不在了,现在是遗产问题!

一切当然要按照遗嘱和王律师的安排进行!你……”她似乎想说我别有用心,

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气焰顿时弱了几分。她对许嘉年私人的商业世界显然一无所知。

“安排?”我侧过头,目光扫过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声音冷冽如窗外夹杂着雨丝的秋风,

“许太太…哦不,应该叫你江女士,王律师宣读的是股份继承权,

那股权并非已经躺在你口袋里的现钞。嘉航实业,是我和许嘉年结婚十一年,

看着他从一间破旧写字楼里打拼到今天。

公司的架构、决策流程、核心命脉资产如何管理……你懂吗?”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冰冷的针,

戳破江琳膨胀的气球。她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周围的那些“老兄弟”们目光闪烁,

眼底的精明算计更浓了,却没人出声。“遗嘱赋予你权利,”我收回视线,

重新看向目光越发凝重的王律师,“但也请王律师记住,在一切司法程序尘埃落定之前,我,

姜晚舟,作为他合法登记、共同生活十一年的配偶,

作为嘉航实业共同创始人和第二大个人股东——”我刻意加重了“第二大个人股东”的语气,

“有责任,也有必要,确保他留下的基业不至于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就分崩离析,

被无知贪婪之辈挥霍殆尽!这,也是对所有股东负责!”“你!”江琳气急,

怀里的孩子又被她的动作惊动,不满地哼唧起来。“姜女士所言也有道理。

”王律师打断了江琳可能的失控爆发,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权衡利弊。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包含了很多东西:审视、评估、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保险柜授权密码变更,

必须遵循公司章程及许嘉年先生生前与银行签订的特殊协议。

此协议明确要求原定配偶及集团法务总监双方密钥共同启动。

我会尽快联络嘉航法务总监李先生确认流程。至于遗嘱副本,我的助理会打印一份交给您。

”他公事公办地点点头,侧身绕开我,带着年轻助理,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

快步离开了这个火药味浓重的地方。他走了。但那沉闷压抑的气氛并未消散半分,

反而更重了。葬礼被彻底搅成了一滩浑水,虚伪的哀悼面具被撕开,

露出底下***裸、带着血腥味的利益争夺。亲属们看着江琳,眼神里的同情早已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审视、算计与隐隐的排斥。许嘉年的亲叔叔,一个向来精于算计的老头,

踱到一脸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婆婆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婆婆茫然地看着他,

又看看江琳和孩子,嘴唇哆嗦着,最终颓然地低下头,不再嚎哭,

只有肩膀偶尔的抽动显示出她内心的悲愤与绝望。江琳抱着孩子,

被周围的视线刺得浑身不自在,曾经的得意和狂喜被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慌替代。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背抵住了冰凉的墙,警惕而怨毒地看着我。她怀里的许思年,

小脸还带着泪痕,睁着那双酷似他父亲的、懵懂无知的大眼睛,看了看我,

又怯生生地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天真,有时就是最大的残忍。我看着他们。

像看着橱窗里昂贵的、被明码标价出售的瓷器。葬礼草草收场。阴雨绵绵中,

众人驱车前往近郊的公墓下葬。流程简化得如同走过场。

冰冷的骨灰盒被放入那方狭窄的墓穴中,被带着新鲜青草气味的湿润泥土缓缓覆盖。

我撑着伞,站在最前方。黑色的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苍白而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而规律的声响。

指尖在冰冷伞柄上用力压着,指关节泛出不正常的白。胸口那片早已死寂的废墟上,

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厚厚的火山灰下奔涌咆哮,却又冰冷到足以冻结血液。泥土合拢,

填平了那个象征性的土坑,也彻底埋葬了一个时代。“请节哀,姜女士。

”有人在我身边低声说道,声音模糊不清。我没有回应,

目光落在墓碑上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英俊照片上。许嘉年,结束了。属于我的战争,

才刚刚开始。车队缓缓驶离墓地,汇入城郊湿漉漉的柏油马路。车内死寂。

司机老张谨慎地开着车,大气不敢出。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浓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拍打着岌岌可危的神经堤岸。右手指尖,

仿佛还残留着在告别厅袖中捏碎那颗白色药丸时的细微粉末感,

一种混杂着金属锈蚀和苦涩杏仁的气味,似乎正悄无声息地顺着指尖蔓延上来。手机,

毫无征兆地在我的黑色小手包里剧烈震动起来。嗡……嗡……嗡……不是普通的来电。

那震动带着一种异常顽强、甚至可以称得上固执的意味,持续不断,短促有力,一次又一次。

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这单调的嗡鸣声被放大得如同急促的心跳鼓点。我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没有立刻去拿手机。心底一片死寂的冰原之上,某种蛰伏的毒蛇仿佛被这震动惊醒,

缓缓竖起了冰冷的头颅。过了大约十五秒,震动依旧顽强地持续着。我睁开眼,

眼神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黑潭。伸手,打开手包。没有看屏幕,

手指精准地摸到按键,按下了接听键。将冰凉的手机贴在耳边。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寂。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平稳得没有丝毫起伏的电流背景音。

车窗外,雨刷器机械地左右摇摆,刮开流淌的雨水,模糊的风景不断倒退。

车厢内昏暗的光线里,能清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的尘埃粒子。我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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