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工作室跑出来追被风吹走的设计稿,帆布鞋尖不巧勾住巷口一块翘起的石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怀里的陶泥随着动作颠出半块,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己经撞进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剩下的半块泥结结实实糊在了对方笔挺的西装前襟上。
冰凉的羊毛混纺面料沾了团灰扑扑的土,她抬头就撞进双深潭似的眼,男人喉结动了动:“陶艺家都擅长碰瓷?”
她脸颊发烫,手忙脚乱去擦,指尖沾着的湿泥却在昂贵的布料上蹭得更匀,连带着把对方衬衫领口也蹭上了几点土黄:“对、对不起!
我刚在想拉坯的弧度……不,是风太大了,我在追稿子……”顾晏臣看着自己价值六位数的定制西装,又看看女孩指尖沾着的陶泥——那泥被她捏得带着点暖烘烘的温度,混着巷子里的阳光气息,像她本人一样,有点莽撞,却透着股鲜活气。
“地址。”
他忽然说。
苏晚愣了愣,报出工作室的名字。
男人拿出手机记下来,转身时丢下句:“洗不干净,你赔。”
三天后,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多了个摆件: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陶罐,罐身上用金色颜料写着“赔礼”,旁边粘了片晒干的尤加利叶。
秘书看着自家老板对着那“残次品”笑了半分钟,怀疑总裁被夺舍了。
苏晚回去后把自己关在工作室,对着那块惹祸的陶泥琢磨了半宿。
她想做只像样的赔礼,可拉坯机一转起来,满脑子都是那双深潭似的眼。
指尖一抖,坯子歪向左边;再定神,又斜到右边,最后索性揉成块圆团,凭手感捏了只巴掌大的陶罐。
罐口捏得不够圆,侧面还留着两道明显的指痕。
她找出压箱底的金色颜料,歪歪扭扭写下“赔礼”两个字,写完又觉得太严肃,跑到窗边摘了片尤加利叶——那是她前几天随手插在玻璃瓶里的,刚好晒得半干,带着点清苦的香。
“丑是丑了点,但……是用心捏的。”
她对着陶罐自言自语,用棉线缠了层软布,才敢让人送去顾氏集团。
顾晏臣收到时正在开视频会议。
助理把包裹放在桌角,他瞥了眼就认出那熟悉的软布,指尖在触控板上顿了顿,借口“信号不佳”暂停了会议。
拆开布的瞬间,他挑了下眉。
陶罐确实算不上精致,甚至能说粗糙,可捏痕里还带着点陶泥特有的温润。
尤加利叶的边角微微卷曲,却把那两个金色的字衬得生动起来。
他起身走到陈列柜前,把那排价值连城的古董摆件往旁边挪了挪,给这只小陶罐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刚好落在罐口的弧度上,像给那点不完美,镀了层温柔的光。
会议重新开始时,秘书隔着屏幕都看见老板嘴角没压下去的笑意,忍不住在备忘录里敲下一行字:“警惕一切带陶泥的可疑物品,疑似能改变总裁性格。”
而此时的苏晚,正对着空了的尤加利叶瓶子发呆。
她摸了摸指尖残留的陶土气息,忽然觉得,那身被弄脏的昂贵西装,和她这只粗陶罐,好像也没那么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