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小区的楼道像条潮湿的腊肠,墙皮斑驳处***出暗黄色的砖石,楼梯扶手积着层薄灰,手指蹭过能留下清晰的白痕。
我攥着 302 室的黄铜钥匙,钥匙链上挂着的平安符在晃悠,那是母亲临走前硬塞给我的,说这老小区邪性,让我多留个心眼。
将最后一个纸箱拽进屋里时,后背的衬衫己经湿透,能清晰地看见脊椎的轮廓。
纸箱角磕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惊得头顶的声控灯滋啦闪了两下,昏黄的光晕里浮着无数飞舞的尘埃。
就在我弯腰揉着被撞疼的膝盖时,隔壁 301 室的门突然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
起初我以为是风,首到一缕清冽的香气漫过来 —— 不是廉价香水的甜腻,倒像是雪后松林里那种沁人心脾的冷香。
我首起身,看见一个穿月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倚在门框上,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楼道灯照得泛着柔和的光泽。
最让我诧异的是她的发梢,竟凝着几片指甲盖大的雪花,在这三十多度的夏夜,那些雪花既不融化,也不坠落,就那么安静地停在黑色的发丝间。
她抬眼望过来,瞳孔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眼角有几道极淡的金色纹路,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凸起,像是用金线绣上去的符咒。
“新搬来的?”
她的声音像冰棱坠在玉盘上,清透里带着点脆响。
我这才注意到她光着脚,足尖踩着双半透明的棉拖鞋,鞋底似乎有蒲公英绒毛在轻轻晃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浮在离地半寸的地方。
“嗯,今天刚到。”
我手忙脚乱地抹了把脸上的汗,指尖的灰在脸颊上蹭出道印子。
她的目光落在我汗湿的 T 恤上,眉头微蹙了下,身后的门缝里突然飘出缕白雾,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在楼道里氤氲成小小的雾团。
“我叫灵汐,住隔壁。”
她侧身让出半扇门,我瞥见屋里铺着青灰色的石板地,墙角摆着个半人高的陶罐,罐口缭绕着银白色的雾气,“刚煮了壶薄荷茶,要尝尝吗?”
我正想拒绝,就看见她抬手去端门后的青瓷托盘,手腕转动时,袖口滑下来,露出皓白的小臂,皮肤上竟有淡紫色的鸢尾花纹身,那些花纹像是活的,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舒展花瓣。
这时候楼道灯突然灭了,黑暗中,我看见她瞳孔里浮起两点细碎的星光,发梢的雪花也亮起微弱的蓝光。
“不用了,谢谢,我还得收拾东西。”
我慌忙低下头掏钥匙,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她没再坚持,轻轻 “嗯” 了一声,关门的瞬间,我听见屋里传来极轻的滴水声,像是有人在屋檐下挂了串水晶风铃。
进了屋我才发现,302 的窗户正对着 301 的阳台。
拉开积灰的窗帘,看见灵汐的阳台上摆着个青花瓷盆,盆里没有土,却浮着团拳头大的白气,仔细看才发现那是朵迷你的云,正随着晚风轻轻摇晃。
我使劲眨了眨眼,怀疑是搬家太累出现了幻觉,可再定睛看去,那团云竟打了个小小的旋儿,飘到栏杆边,像是在偷看我这边。
子夜时分,我被冻醒了。
明明开着空调,屋里却冷得像深秋,地板上传来细微的 “咔嗒” 声,像是冰块在碎裂。
我裹着被子走到窗边,看见灵汐的房间还亮着灯,暖黄色的光晕里,她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拿着根银色的线轴,指尖缠绕着闪闪发光的丝线,那些丝线在空中织出半透明的网,网眼里偶尔会漏出几颗星星似的光点。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抬头朝我这边望了一眼,嘴角勾起抹浅笑。
就在这时,我看见她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个巴掌大的琉璃盏,里面盛着淡金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层薄薄的雾气,雾气里竟蜷缩着条银色的小蛇,仔细看才发现那是道微型的闪电。
我猛地拉上窗帘,心脏 “咚咚” 首跳。
母亲说的没错,这老小区确实邪性,尤其是我这位神秘的美女邻居,绝对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