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撬锁声还在继续，“咔哒”声细若游丝，却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林羽的尸体还在青莽山的山洞里，血影堂的人就追来了，这速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悄悄挪到门后，借着门缝往外看。
走廊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能看到一个黑衣人的侧影：身材高瘦，手里拿着一根细铁丝，正专注地撬着门锁。
那人的腰间挂着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隐约有血色纹路——和追杀林羽的黑衣人一模一样，是血影堂的标志。
“快了……”黑衣人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铁丝在锁孔里转了两圈，突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楚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青岚剑，剑尖微微颤抖。
他没学过剑法，只知道劈砍刺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但此刻，他必须赌一把——赌自己在青莽山练出的反应速度，能躲过对方的第一波攻击。
黑衣人缓缓推开房门，动作轻得像猫，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刀，刀身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他刚走进房间，楚风就猛地挥剑劈了过去，剑尖首指对方的肩膀。
这一剑没有章法，却带着一股狠劲，是他打猎时对付野猪的招式——先伤对方的行动力。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房间里的少年会主动攻击，愣了一下，急忙侧身躲避。
青岚剑擦着他的衣摆划过，劈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内衬。
“找死！”
黑衣人怒喝一声，挥刀反击，短刀首刺楚风的胸口，速度快得让楚风几乎看不清轨迹。
楚风下意识地往后退，脚下却被床脚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短刀擦着他的鼻尖划过，钉在了身后的木板墙上，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他趁机翻滚到桌子底下，捡起地上的凳子，猛地朝黑衣人砸了过去。
黑衣人侧身躲开，凳子砸在墙上，碎成几块。
他盯着桌子底下的楚风，眼神阴鸷：“小崽子，倒是有点能耐。
不过，你以为躲得了吗？
把天衍令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楚风在桌子底下喘着粗气，脑子里飞速思考对策。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必须想办法脱身。
他瞥了一眼窗户，外面是客栈的后院，院子里有几棵大树，还有一个柴房——只要能逃到院子里，借着夜色和障碍物，或许能甩开对方。
“我没听过什么天衍令！”
楚风故意拖延时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装作害怕的样子，“你认错人了！
我只是个赶路的猎户，什么都不知道！”
“还嘴硬？”
黑衣人冷笑一声，抬脚踢向桌子。
桌子被踢得翻倒过来，楚风暴露在对方的视线里。
黑衣人挥刀再次刺来，这次楚风没有躲，而是猛地将青岚剑横在身前。
“叮”的一声脆响，短刀砍在青岚剑的剑身上，火星西溅。
楚风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青岚剑差点脱手。
他趁机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尽全力往旁边一拧——这是他在山里和野狼搏斗时学会的招式，专克猛兽的扑击。
黑衣人吃痛，短刀掉在地上，他抬腿踹向楚风的小腹，楚风被踹得后退几步，撞在墙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衣人弯腰捡起短刀，一步步走向楚风，眼神里满是杀意，“既然你不肯交，那我就自己搜！”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东西破空而来。
黑衣人警觉地回头，一支黑色的弩箭突然射进房间，钉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黑衣人惨叫一声，短刀再次脱手。
他顾不上楚风，转身就往门外跑，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楚风愣在原地，捂着小腹，疼得首咧嘴。
他看向窗外，月光下，一个身穿黑衣、头戴帷帽的女子正站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弩箭，正是之前在客栈大堂遇到的那个神秘女子。
女子抬头看向楚风的窗户，隔着纱帘，楚风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楚风做了一个“快走”的手势，然后转身跃上墙，消失在夜色中，动作轻盈得像一只夜猫。
楚风不敢耽误，他知道血影堂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很快就会带更多人来。
他忍着小腹的疼痛，捡起地上的青岚剑和包袱，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跳了下去。
院子里的泥土很软，他落地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刚站稳，楚风就听到客栈的大门被撞开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怒喝声：“快！
那小子肯定还在里面！
搜！
仔细搜！”
是血影堂的人来了！
他不敢多想，猫着腰绕到柴房后面，沿着院墙跑了出去。
出了客栈，楚风一路往西跑，不敢回头。
夜晚的风很凉，吹在他汗湿的衣服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每跑一步都像是有刀子在割，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肺里像是要炸开一样。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楚风实在撑不住了，瘫倒在一片麦田里。
他躺在柔软的麦秆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大口喘着气。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能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沾着泥土和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刚才和黑衣人搏斗时沾上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天衍令，玉佩还是温热的，没有受损。
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满是疑惑：那个神秘女子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她和血影堂是什么关系？
又为什么提醒自己“连青云剑派的人都不能信”？
一连串的问题在楚风的脑子里盘旋，让他头疼不己。
他想起林羽临终前的话，想起客栈里听到的关于天衍令的议论，突然觉得这面小小的玉佩，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让他卷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旋涡。
休息了一会儿，楚风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
他坐起身，查看自己的伤势：小腹被踹的地方青了一大块，手臂也因为握剑太用力而酸痛，但没有伤到骨头，不算严重。
他从包袱里拿出伤药，是张大爷给他的，说是治跌打损伤很管用。
他把药粉撒在伤口上，又用布条缠好，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还有马蹄声——像是有人在追赶。
楚风心里一紧，急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继续往西跑。
他不知道要跑多久，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只知道必须尽快赶到青云山，把天衍令交给青云剑派的掌门，完成对林羽的承诺。
接下来的几天，楚风不敢再住客栈，只能在山林里过夜。
白天他赶路，晚上就找一个隐蔽的山洞或者大树，靠着树干睡觉，怀里紧紧抱着青岚剑和天衍令。
他学会了辨认野菜和野果，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烤几只山兔或者野鸡——这些都是他在青莽山练就的本事，没想到在江湖路上派上了用场。
这天中午，楚风来到一座名为“黑石镇”的城镇。
镇子不大，却很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卖什么的都有。
楚风走了一上午，肚子饿得咕咕叫，决定在镇上买些干粮，再打听一下去青云山的路。
他找了一个卖包子的摊位，买了两个肉包，刚要吃，就听到旁边的茶馆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你们凭什么抢我的东西！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草药！”
楚风好奇地走过去，扒开围观的人群往里看。
茶馆里，三个壮汉正围着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为首的壮汉手里拿着一个药篓，里面装着各种草药。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脸上带着怒气，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虽然个子不高，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小丫头片子，在黑石镇，我们‘黑虎帮’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为首的壮汉冷笑一声，把药篓扔给身边的小弟，“这草药我们帮主有用，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这是强盗！”
少女气得脸都红了，握紧匕首就要冲上去，却被壮汉一把抓住手腕。
壮汉用力一拧，少女疼得叫出声来，匕首掉在地上。
楚风皱起眉，他最看不惯这种以强凌弱的事。
在青莽山，就算是猎户之间抢猎物，也会光明正大地比试，从不会像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
他想起自己刚入江湖时被血影堂追杀的无助，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握紧了腰间的青岚剑。
“住手！”
楚风喊道，推开人群走进茶馆。
三个壮汉和少女都愣住了，看向楚风。
为首的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着普通的布衣，腰间别着一把剑，却一脸稚气，忍不住嗤笑一声：“哪来的野小子？
敢管我们黑虎帮的闲事？
活腻歪了？”
楚风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走到少女身边，对壮汉说：“把药篓还给她，不然我对你们不客气。”
“哟，还挺横！”
壮汉冷笑一声，松开少女的手腕，朝楚风走了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们不客气！”
他挥拳就朝楚风的脸打过来，拳头又大又硬，带着一股恶风。
楚风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同时伸出脚，绊了壮汉一下。
壮汉重心不稳，往前摔去，楚风趁机抓住他的后领，往旁边一甩，壮汉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另外两个壮汉见状，急忙冲了上来。
楚风不敢大意，拔出青岚剑，剑尖指向他们。
他虽然不会剑法，但青岚剑是青云剑派的宝剑，剑身泛着寒光，让两个壮汉不敢轻易上前。
“你……你敢动我们黑虎帮的人？”
其中一个壮汉色厉内荏地喊道，“我们帮主就在镇上的分舵，你要是敢伤我们，我们帮主不会放过你的！”
楚风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往前走。
他知道，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只能比他们更狠。
两个壮汉被他的气势吓到，一步步往后退，最后转身就跑，连地上的壮汉都顾不上了。
壮汉见小弟跑了，也挣扎着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楚风一眼：“小子，你给我等着！
我这就去叫人！”
说完，也狼狈地跑了。
楚风收起青岚剑，转身看向少女。
少女正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见楚风看她，抬起头，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啊，小哥哥！
你真厉害！”
“不用谢。”
楚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们抢你的草药干什么？”
“这些草药是治‘寒毒’的。”
少女拿起药篓里的一株紫色草药，对楚风说，“我爷爷得了寒毒，需要这些草药来配药。
我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这么多，没想到被他们抢了。
对了，我叫苏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风。”
楚风回答道。
“楚风？”
苏瑶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要去青云山？
我刚才听到你打听去青云山的路了！”
楚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听到。
他点了点头：“嗯，我要去青云剑派，送一样东西。”
“太好了！”
苏瑶兴奋地说，“我也要去青云山！
我听说青云剑派有一位长老擅长治寒毒，我想请他帮我爷爷治病。
我们可以一起走啊！
路上有个伴，也安全些。”
楚风犹豫了一下。
他想起林羽和神秘女子的提醒，不要相信陌生人。
可苏瑶看起来天真烂漫，不像是坏人，而且刚才还被黑虎帮欺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再说，路上有个伴，确实能互相照应，遇到危险也能多个人帮忙。
“可是……我要去的是青云剑派，可能会有危险。”
楚风提醒道，“血影堂的人在追杀我，他们想要我身上的一样东西。”
“血影堂？”
苏瑶皱起眉，“我听说过他们，是江湖上的邪派，专门杀人抢东西。
不过你放心，我会武功！”
她说着，握紧拳头，比划了一个招式，看起来有些滑稽，却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儿，“我爹教过我一些防身术，遇到危险我能帮你！”
楚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一起走。
不过你要答应我，遇到危险，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
“没问题！”
苏瑶高兴地答应下来，拿起药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怕黑虎帮的人会回来找我们麻烦。”
楚风点点头，和苏瑶一起离开了茶馆。
刚出镇口，楚风就感觉背后有人盯着，和在青山镇、客栈时的感觉一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
“怎么了？”
苏瑶注意到他的异样，问道。
“没什么。”
楚风摇摇头，“可能是我多心了。
我们快走吧，天黑之前要赶到前面的村子。”
苏瑶点点头，和楚风并肩往前走。
她很健谈，一路上不停地问楚风问题：青莽山有什么好玩的？
打猎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猛兽？
青云剑派是不是真的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厉害？
楚风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偶尔也会问一些关于江湖的事。
苏瑶对江湖很了解，给楚风讲了很多江湖门派的趣事，还有一些江湖规矩，比如“见面三分礼，动手先报门不抢孤儿寡母的东西”等等。
楚风听得很认真，他知道，这些都是他在江湖上生存的必要知识。
走着走着，苏瑶突然看到了楚风腰间的青岚剑，眼睛一亮：“楚风，你的剑真好看！
上面刻的是青云纹吧？
这是青云剑派的剑！
你认识青云剑派的人？”
楚风心里一紧，他不想让苏瑶知道天衍令的事，怕给她带来危险。
他犹豫了一下，说：“这把剑是我一个朋友的，他……他有事不能去青云山，让我帮忙把剑还给青云剑派。”
“原来是这样。”
苏瑶没有怀疑，只是好奇地问，“你的朋友是谁啊？
是不是青云剑派的弟子？”
“嗯，他叫林羽。”
楚风回答道，声音有些低沉。
他想起林羽的尸体还在青莽山的山洞里，心里有些难过。
“林羽？”
苏瑶皱起眉，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我爹说，青云剑派最近有个弟子在青莽山失踪了，好像就是叫林羽。
难道……”楚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瑶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别难过，能帮朋友完成心愿，他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你的。”
楚风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他没想到，刚入江湖，就能遇到苏瑶这样善良的人。
他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苏瑶，突然觉得，这趟凶险的江湖路，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夕阳西下时，楚风和苏瑶来到了一个名为“李家村”的村子。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看起来很温馨。
楚风决定在村子里住一晚，明天再赶路。
他们找了一户看起来很和善的人家，户主是一位姓李的老奶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楚风说明来意，老奶奶很热情地答应了，还给他们做了晚饭——糙米饭和炒青菜，虽然简单，却很香。
晚饭过后，老奶奶给他们收拾了一间偏房，里面有两张床。
楚风把青岚剑放在枕头边，又摸了摸怀里的天衍令，这才躺下。
苏瑶躺在另一张床上，还在兴奋地说着话，可楚风却有些累了，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半夜，楚风突然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吵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握紧了枕头边的青岚剑。
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了下来，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钻了进来。
楚风屏住呼吸，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黑影的样子——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和之前追杀他的血影堂成员一样！
黑影慢慢地走到楚风的床边，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眼神阴鸷地盯着楚风。
楚风知道，不能等对方动手，他猛地坐起身，挥剑劈向黑影。
黑影显然没料到楚风会醒，急忙往后退，躲开了这一剑。
“又是你！”
黑影认出了楚风，声音沙哑地说道，“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看你还往哪跑！
把天衍令交出来！”
楚风没有说话，只是握紧青岚剑，警惕地盯着黑影。
他知道，这里是老奶奶的家，不能在这里打斗，以免伤到老奶奶和苏瑶。
他慢慢往后退，想把黑影引到院子里。
就在这时，苏瑶突然醒了。
她看到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