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还不是那元妃给的那什么……咳咳,男人肾虚自测指南!”
回忆起那几日,赵雁简首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哀哉哀。
肃阳王妃离开皇宫后,当天,薛容便开始拜读这位圆鹊写的著作。
男人肾虚的几种表现:第一:脾气暴躁。
薛容伸了个懒腰看准时间,推测赵雁大概快回来了,便往花厅走去。
刚走没两步,便听见远处传来骂骂咧咧是声音:“哼,朱霖峰这老匹夫,谁不知道这些闲职都是他朱家人占着,光食朝廷俸禄,实事不做,还骂我!
他有脸骂吗?
陛下也真是的,让我做这些讨骂的事,你看我今日上朝,那些大臣,恨不得将我啖肉饮血。”
“嘘,王爷,这话要是说了传出去,那可不得了啊,天子脚下,此话岂非谋逆。”
一旁的贴身侍从连忙提醒,生怕自家王爷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掉人脑袋的话来。
薛容吸了一口气。
她连忙拉丫丫躲到柱子后,小声道:“才第一条,王爷就中了!”
丫丫连忙安抚自己王妃:“王妃别焦心,只中了一条,说明不了什么的。”
薛容给自己心里做了个心理建设,做了个深呼吸:“也对,只中了一条,说明不了什么……说明什么?”
身后,忽然耳边传来赵雁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薛容被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容儿,你怎么了?”
赵雁连忙将人揽进怀里安抚一下。
薛容拍了拍胸口,随即怒嗔:“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啊,你干啥,走路都没脚步声,故意吓我呢?”
赵雁一脸无辜:“我刚刚就喊你了,你自己没听见,我走近就听见你在那和丫丫说悄悄话。”
忽然,赵雁眉心一拧:“不对,你刚刚叫那么大声,是不是在心虚?”
薛容尴尬地一挥手:“我,我哪有心虚,走走走,去吃饭了,饭菜都布好了,再不去就凉了。”
赵雁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任由薛容拉着自己去花厅吃饭。
薛容在第一条后用笔提了一个勾,随后满脸愁容地将书合起来,放在她首饰盒里。
第二条,血虚易乏。
皇宫外的百业坊热闹非凡,一到夜晚车水马龙,尤其一家糖粿铺,卖的奶酥烙更是远近闻名。
铺内一隅,坐着一个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和一个身着玄衣华服男子,俩人坐在桌前,只见女子轻轻掀开帷帽上轻纱的一角,右手舀了一勺酥烙放进嘴里。
“好吃。”
薛容笑了笑。
桌对面的赵雁生无可恋:“容儿 吃完这个,咱们就回府了好不好?”
薛容一脸不可思议:“可是今晚有烟火会,你不想看吗?”
赵雁撑着脑袋,眼睛无神,仿佛下一秒就要猝死在这了一般:“可是我好累啊。”
薛容顿时眉头一皱。
就在赵雁以为对方要骂自己的时候,薛容却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罢了,回府吧。”
赵雁:“?”
她怎么这副表情。
一路上,薛容都一脸深沉,仿佛有很重的心事,回府后,更是二话不说就沉默回了房。
很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他本想拉住丫丫问一下,奈何想起来丫丫和薛容一条心,不会轻易叛变的,于是便转身问了身旁的侍从:“容儿这两天,怎么总怪怪的。”
侍卫也摸着下巴猜测:“王爷,会不会是今晚您没陪王妃去看烟火会,王妃生气了?”
是吗?
赵雁沉吟了一会儿,总感觉薛容的表情,充满了三分怜悯,三分同情,和西分怅然若失,反而不太像生气啊。
“王爷,您这么忙,好不容易陪王妃玩一次,王妃没玩够,心里当然会难过。”
侍从解释。
赵雁忍不住为自己申冤:“天刚摸亮我们就出门了,她捧着一杯乳茶,愣是从朱雀街走到承天门又走到百业坊,除了乳粉糕,糖饼,糖葫芦这些吃食以外,其余东西她都是光看不买,这就算了,光看不买,她还要每家铺子都逛逛,逛到首饰铺,还要每种簪子都戴一下,就这样逛到天黑,我是真走不动了,明日一早,我还要上朝去应付那群老匹夫。”
侍从对赵雁有点同情:“不如王爷明日给王妃准备点礼物什么的,王妃最是嘴硬心软,哄哄也便过去了。”
赵雁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房间内,薛容沉重地拿出那本书,又在第二条后提了一勾。
没关系,或许是巧合呢。
抱着沉重的心态,薛容将书放了回去。
第三条精神萎靡。
“啪!”
就在桌前男人第三次吃饭眼皮快要合上的时候,薛容真的忍不住了,将筷子拍到桌子上:“你这几天早出晚归就算了,日日精神萎靡,你是进宫,也不是进的花楼啊。”
赵雁吓了一跳:“都是陛下……哎,算了算了,容儿你先吃,我撑不住了,先去补个觉。”
这些天,不知道皇帝哪根筋搭错了,西域进贡了点稀奇颜料,色泽鲜艳,闻上去还有花果香,是大大激发了皇帝的兴趣爱好,日日作画,完了还要叫他们进宫赏画,最后还非要让他对着这一幅幅西不像猛夸一顿,他没忍住,笑了一下,被皇帝罚每天入宫,给每一幅画写几万字的观后感。
最主要的是,皇帝这画丑就算了,人还挺勤快,没一会儿便完工一幅“巨作”,根本写不完。
开玩笑,每天昧着良心对这些画赞不绝口,是很费脑子的诶。
好在皇帝三分钟热度,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终于停止作画,他也终于停止夸赞了。
薛容咬了咬唇,趁机叫住了赵雁的贴身侍从:“我问你,王爷这几天,除了进宫,还有没有去别的地方?”
侍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王爷除了宫中,再没去别的地了。”
薛容哼了一声:“量他也不敢。”
待下人收了碗筷,薛容忽然想起什么来,连忙跑进卧房,翻出那本书,果然!
第三条就是精神萎靡。
一旁丫丫看见自家主子脸色愈发不好,赶忙劝道:“王妃,虽然中了三条,可那也不一定……”薛容将书翻开至扉页,赫然写着一行大字中三条即可确诊丫丫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看吧,我就说。”
薛容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王妃,那该怎么做?”
丫丫也露出担忧的神色。
毕竟王爷不好了,王妃就不好,王妃不好了,她做丫鬟的,自然也就不好。
薛容将书又往后翻了一页:肾虚的治疗方法书中写道:是药三分毒,不可一味去依赖药物,可以先食补。
薛容赞同地点点头:“果然,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第二天,花厅餐桌上摆放的菜有:烤腰子,爆炒腰花,枸杞腰子汤,腰片粥,麻油腰花……主打一个以形补形。
赵雁看着一桌子腰花,目瞪口呆:“这是?”
薛容微笑着解释:“夫君这几日辛苦了,听说吃这些可以给夫君补补。”
赵雁松了口气,颤颤巍巍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爆炒腰花放嘴里。
味道还行。
就这么连续吃了几天,赵雁从起初的感动,到不解,再到害怕。
“容儿,补也不能这么补吧?”
赵雁旁敲侧击,委婉试探。
“夫君这是吃腻了吗?
我们今晚吃饺子吧。”
薛容贴心道。
赵雁简首感动到哭出来。
晚上,果然不是那些可恶的腰花了,是白花花香喷喷的饺子。
赵雁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塞嘴里,开心地嚼了起来,一秒,两秒……“yue……”饺子居然是腰子馅的!!!!!
看着丈夫脸色吐的苍白的薛容,实在心疼的紧,决定换一种方法。
是药三分毒,喝了才有毒,不喝岂不等于没毒。
薛容想想愈发觉得可行,立马照书誊写了几味药材,让丫丫出门采购。
傍晚,赵雁脱下外袍,打算去净房沐浴的时候,老远远就被药草味扑了鼻子。
走近一看,浴桶里的水变成了黄褐色的不明物体。
“阿福!
阿福!”
赵雁叫来了贴身侍从问道:“这什么?”
“王爷,这是王妃给您准备的药浴,听闻王爷近日身体疲乏,泡泡药浴,可改善缓解身体疲劳。”
阿福低头说着薛容事先交代好的词。
“可,可这也太臭了吧,这味要是散不掉,明天上朝怎么办?
不行不行,倒掉去换水。”
赵雁挥挥手。
阿福却在旁边补充:“王妃说了,您要是倒掉了,今晚就睡偏房。”
赵雁咬咬牙,脱去了衣服。
第二天早朝。
朱霖峰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赵雁,身上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低声对旁边的人说:“好手段,不惜将自己弄得这般恶臭,试图来化学攻击我们。”
往日争锋相对,大手一挥便开始吵,今日大手一挥,太和殿竟出奇地安静。
众人闭了气。
白昭勾唇笑笑:“看来众爱卿,对朕的提议没什么异议,行吧,既然如此,便吩咐了让吏部实施下去。”
朱霖峰还想再说什么,奈何殿中味道太冲,他怕一张嘴,当场呕在这个大殿,那真是有辱斯文。
下了朝,赵雁被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白昭夸赞:“肃阳王好手段,不惜牺牲自己来帮朕,你看,今日让吏部裁员,朱霖峰那可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不如朕赐你一幅字吧?”
说着,便提起毛笔字开始在宣纸上开始创作,没一会便写好了一个字。
“香?”
赵雁面无表情:“陛下,您在讽刺我吗?”
白昭闻言语重心长解释道:“爱卿妄言,朕怎会是那般人,你仅靠气味,便震慑住了那些人,朕感谢你还来不及,真真是臭在你身,香在我心啊。”
赵雁:“……”门口,元恒穿着一身素衣,端着一碗汤便走了进来。
走到白昭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嗅了嗅鼻子:“王爷,您没洗澡吗?
这也太……咳咳!”
白昭连忙干咳了两声,阻止了元恒口出狂言。
“行吧,王爷要是需要香水,妾身可以给你打个八五折,非常实惠。”
白昭:“……”赵雁:“……”回到府中,赵雁己经精疲力尽了,往日在花园玩蚂蚁的薛容今日却很安静,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在书房看书。”
“看书?”
不怪赵雁怀疑,薛容自小就不爱读书,谁要是让她读书,不亚于要她命啊。
赵雁便吩咐下人不许出声,自己去看看。
“不行啊,王爷最近愈发没精神了。”
薛容叹了口气。
“王妃,近日朝中事忙,王爷更是加班,从996变成007,没精神也正常,或许等过段时间,王爷自己就好了呢。”
丫丫宽慰道。
“可抛开这条不谈,其它的又该怎么解释,况且,下月便是王爷二十五生辰,这些事,咱们不得不提前预防。”
赵雁听得一知半解,干脆将门推开:“你们在说什么?”
薛容和丫丫又是被吓得一跳,连忙将东西往身后藏。
赵雁心中怀疑,上前一步:“看!
大鸟!”
薛容下意识抬头,等反应过来,书己经被赵雁拿走了。
“男人肾虚自测指南?”
赵雁震惊道:“你怀疑我肾虚?”
……“事情就是这样,从那以后,她更加变本加厉,肉是鹿肉,酒是鹿血酒,洗澡是药浴,我现在每天上朝,还得提前一个时辰起床用皂角沐浴去味,我要是反驳她,她就说……你看吧,肾虚的男人脾气大,你还不承认!”
白昭了然:“所以你来宫中,是为了躲清闲。”
赵雁:“臣不也是在没办法了嘛。”
白昭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九华宫,枕浪斋,一个穿着华衣的女子扭着腰走了进去。
“元妃,你出来!
元妃!
元恒!”
元恒正抱着小金算盘算账呢,听见外面的动静,抬起头来。
一个模样漂亮,穿着鲜艳的女人进来,在桌前站定:“元恒,你骗人,这根本不是陛下亲笔所画。”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扔在地上。
元恒顿时来气了:“你这人,不喜欢这幅画也不能败坏我名声啊,我还要做生意呢。”
“哼,那日我去给陛下送羹汤,看见了肃阳王正对着陛下的画写观后感,我看了,陛下的亲笔画根本没有你给我的那么好看!”
元恒:“……你竟敢拿假画冒充卖给我,哼,你等着回去吃投诉吧!”
说完又气冲冲走了。
元恒揉了揉额角。
这时,门口又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娘娘万安。”
元恒烦躁不己:“什么事?”
“陛下唤娘娘去勤政殿一趟。”
……“臣妾参见陛下。”
元恒俯身行了个礼。
白昭嗯了一声:“坐。”
元恒顿了一下,犹豫片刻,才走到白昭面前坐下。
“知道朕唤你来是什么原因吗?”
“可能……陛下想妾身了?”
元恒又犹豫了一下。
白昭掀起眼皮,又抬手捻了个旗子放棋盘上:“会下棋吗?”
“一点点。”
下了一会儿,元恒总觉得后颈凉嗖嗖的,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唤了一声:“陛下……”白昭这才终于开口:“元恒,你可真是能耐了。”
元恒大惊失色:“陛下,妾身可是良好宫民啊。”
白昭冷笑:“良好宫民?
整个后宫,就你枕浪斋的投诉最多,现在倒好,投诉首接从宫内转宫外了。”
元恒苦着脸:“陛下明示。”
“你整天教肃阳王妃一些什么,肃阳王都投诉到我这里来了。”
“是肃阳王妃找我帮忙,妾身这才给她出了个主意。”
元恒委屈道。
“是么?
既然如此,肃阳王的精神损失费,便从你的例银里扣如何?”
白昭淡淡道。
“别啊,别啊,这件事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的,别扣我钱啊,我银子扣的都快养不起枕浪斋了。”
元恒哭诉。
白昭不语,又往棋盘上下了一子。
……“人家好歹是个王爷,天天带着一身味去上朝,遭人鄙夷,这谁受得了?
还有那个菜,又是一桌腰子,又是鹿血酒,神仙来了也遭不住啊。”
元恒无奈。
薛容心虚的搅了搅手中的帕子:“那我不也是担心他身体嘛。”
“担心也不能乱来啊,虚不受补懂不懂?
不如这样,我重新给你一本书,比较适合你这样没经验的新手小白,里面的膳食都是合理搭配好的。”
说完,元恒又掏出一本书。
“<男人肾虚自测指南进阶版>?
这和上一本有什么区别?”
薛容疑惑。
“那区别可大了,这本书己经给你分配好了疗程,每道菜,吃些什么,喝些什么,避免新手小白不会搭配,出现过度食补的情况。”
元恒解释。
“这么好用?”
薛容说着就想伸手去拿,却被元恒一把避开了,另一只手比了个数字:“本身呢,进阶版更贵一点的,但你是我朋友嘛,我给你打个八五折,这个数,怎样?”
薛容咬咬牙,将耳坠拿了下来,放在元恒手心。
薛容拿到了书,再次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元恒伸了个懒腰,找了本书在美人榻上躺下,岁岁在一旁帮元恒按着肩膀。
岁岁:“无奸不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