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和法拉利先生分手。他的分手理由是：林溪，我不年轻了。五年后，

在国际舞蹈赛事上重逢，他对我嘘寒问暖，难忘旧爱的样子。我问他：要不要复合？

他还是摇摇头：林溪，我不年轻了。当晚的酒店里，我喘着粗气：谁说你不年轻，

明明……很行。01我被派到圣彼得堡，给一场顶级的国际舞蹈赛事做俄语翻译。

赛事方的欢迎晚宴上，水晶吊灯下，我看见了他。卫东。我的伊戈尔。他四十八岁，

中俄混血，是这次赛事的总裁判长。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西装，银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还和以前一样，是那个九头身舞者，法拉利先生。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颓唐，

只添了风度。他的目光扫过来，在我脸上停了一瞬，很快像被烫到一样移开。再抬眼时，

他已经是那个不苟言笑的总裁判长，得体地冲我举杯。林溪姐！你怎么了？我看得发怔，

跟我一块来的周一哲碰了碰我手臂。周一哲，我的实习助理翻译，

一个比我小几岁的重庆男孩。他替我拿着包，低声用中文问我晚宴的流程。那份殷勤，

明晃晃的，藏不住。卫东的视线落在我，又落在我身边的周一哲身上。那双曾只看我的眼睛，

已经不再如当年一样充满爱意。我看见卫东举杯的手，在半空顿住。五年前的罗马广场，

也是这样一双手，替我擦掉眼泪。他温柔又残忍地告诉我：我们该分开了。

他说：林溪，我已经不年轻了。他说他没办法陪我去跳伞，没办法给我一个家，

他会比我先死。无数个分手理由。这些我都知道。从我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知道。

我们在一起时，像偷时间的贼，快乐，却绝口不提未来。直到那天在罗马广场的夕阳下，

他说他要走了。我只记得我拽着他的袖口，哭着求他别走。他不理会我的哭泣，

决绝地离开我的世界。我回了国，再没踏足罗马，也刻意避开了他的故乡，俄罗斯。

我以为此生我都不会再见到他。02晚宴次日，赛事正式拉开帷幕。巨大的场馆里，

我坐在翻译席，耳麦里传来快速的高密度俄语，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的声音。他站在裁判位，

身形笔挺，拿着计分器一丝不苟的给选手打分。偶尔的空闲时间，我能感到一道视线，

穿过喧嚣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我没有抬头，只是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圣彼得堡太过寒冷，上飞机前我竟然忘了戴围巾。我总是丢三落四，和卫东在一起时就这样。

那时他总是为我兜底，我不需要刻意提醒我自己，他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在。

第二天早起工作，睡眼朦胧走出酒店。酒店房间门口的把手上，

安静地挂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纸袋。我打开它，里面是一条羊绒围巾，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我突然想起在罗马那个落日余晖的傍晚，我和卫东走在广场上。路过一棵大树，

牛头不对马嘴地，我说：我最喜欢秋天的枫叶红。我把围巾拿在手里，羊绒的触感很软，

围上围巾走去工作的路上，总算不那么冷。当天赛事工作结束，所有工作人员一起聚餐，

菜品流水般端上来。周一哲拿过一盘微辣的宫保鸡丁放到我面前，林溪姐，这个好吃。

全程他没吃多少 ，殷勤的为我服务。我受宠若惊，却不能接受。我是沿海城市的人，

不吃辣。鸵鸟般低头吃着眼前唯一能吃的一盘炒时蔬，服务生突然过来，

特意将一盅温热的鸡汤放在我面前。

не ест острух, поэтому я вам это принес.

翻译小姐不吃辛辣的食物，所以给您拿了这个我抬眼望向卫东，

他正在大方桌与身旁的官员交谈，侧脸的线条冷峻，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03周一哲还不明白，只觉得这家餐厅服务太好，连客人的喜好都逐一调查。

他兴奋天真的和我交谈，人群嘈杂，我们只能靠近才听得到对方说话。他是活泼烂漫的人，

时不时蹦出来冷笑话，逗得我发笑。卫东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交谈，他端着红酒放在胸前，

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我的方向。他眼神很深，我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情绪，

他已经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他若有若无的视线，让我胸口发闷。我走出门口透气，

任风雪飘到我身上，也不去清理。寒风让我发懵的脑子清醒了些。

卫东悄无声息的跟着我出来：你看起来过得很好。他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身边那个年轻人，很有活力，很适合你。我手指露在外面，没有任何防护 ，

指尖被冻得没有知觉。心中闷堵，堵得我说不出话。我深吸一口寒风，

迟迟不愿意开口解释我和周一哲的关系。我们已经分手，明明那么多年都不来往，

为什么要解释，无论我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骄傲不允许我开口向卫东解释，

显得像在乞求。我垂下眼，声音很淡。谢谢您的关心，伊戈尔先生。

我倔强地守着工作的界限，在所有需要沟通的工作场合，我都称呼他伊戈尔先生。

听上去严谨，不带个人情感。您也是，过得很好，我顿了顿，抬起头直视他，

那一晚的舞，我看见了。那位女士和您很般配。我说的是第一天的晚宴上，

与他共舞的那位俄罗斯舞蹈家女士。他们身姿优雅，配合默契，宛然一对艺术品。他沉默了。

空气仿佛凝滞住，只剩下远处传来风雪呼啸声。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和他没话说，

准备回去时。他的声音很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问：怎么不叫我卫东了？

04圣彼得堡的空气的寒冷，无孔不入。我的闺蜜江琳冒着风雪，扛着摄像机，

也来了这场舞蹈界的盛会。她是作为官方媒体来对这场盛会进行报道。

她在赛场上见到卫东时，惊讶缘分竟这样奇妙。晚上和我聊天时，聊起卫东，

她问我：心里没点想法？能有什么想法，我摇摇头 ，挺好的，各自安好。

他有新欢，我也有。谁？周一哲？江琳的眉毛挑了起来，你少来，他那殷勤劲儿，

你躲都来不及。我笑了笑。他和那个女舞者，天生一对。我和周一哲，也许也能试试。

我说得轻描淡写。卫东问我为什么不叫他名字，我没作声，我不愿意承认，还没放下他。

我不愿意承认，看到别人在他身边，我平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

江琳看我这副故作轻松的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她知道我在装坚强，

知道我明明已经难过到快死掉。江琳有些火气：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五年前你从罗马回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月，不吃不喝。是我撬开你的门，

把你拖去医院挂营养针。那段尘封的记忆被猛地揭开，血肉模糊。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前几天，也采访了卫东。江琳看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她说，

采访结束，她以老熟人的身份和他闲聊，问他这几年如何？卫东只是笑，

依旧说：舞蹈就是我的一切。他没有结婚，没有新欢。江琳状似无意地提起我，

提起我当年回国后如何狼狈。如何在醉酒后，抱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过去的照片，

无声地流泪。她说：卫东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僵住了。但很快，他调整好状态，

儒雅地道歉。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但是……幸好她现在走出来了。

那个叫周一哲的对她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江琳奇怪地看他，

说出我未曾说出口的解释：周一哲只是林溪带的实习翻译，五年了，她没走出来。

江琳绘声绘色地描述完那场采访，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阳台。风越吹越大，吹得我有些站不稳。

手机在手心震动了一下，打断我的思绪。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来自一个五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号码。卫东：酒店大堂，我们谈谈。05命运的玩笑，

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我坐在酒店大堂地软榻上，远远地看着他从电梯口的方向朝我走来。

一步，又一步，和过去一样，他在走向我。我等待着他。就在这时，

一抹艳丽的红色身影从旁边的休息区闪了出来。安娜极其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是那个共舞的女舞者。卫东的脚步顿住了。他皱了皱眉，似乎想挣脱，

但出于公共场合的礼貌，动作终究是迟疑了。我欲站起身迎接他的动作停住。还是算了，

别上去打扰他们交流感情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陈陆两个字。

看着依旧和安娜亲密交谈的卫东，我转身走到一旁。不想看到那刺眼的一幕，

我按下了接听键。喂，陈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林溪，

我到酒店门口了，你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陈陆温和的声音。我在大堂。

陈陆喜欢我很多年，年轻的外交官，前途无量。挂断电话后不过两分钟，

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停在酒店门前。车门打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了下来。

陈陆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五官俊朗，眉眼间带着一种常年身处外交场合的从容与锐利。

他径直穿过大堂，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我。好久不见。他走到我面前，张开双臂，

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这个拥抱，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隔着陈陆的肩膀，

我看到卫东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们身上。他身边的安娜，依旧巧笑倩兮。而他，

只是静静地看着。最终，他朝我这边，极其克制地，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过身，

带着身边的女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被陈陆抱着，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卫东，

再一次离开。06陈陆的手臂很有力，隔着厚重的冬衣，依然能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

雪松的气味，干净，清冽。像他这个人。我轻轻推开他，拉开一点距离。你怎么来了？

我问。过来开个会，顺便看看你。陈陆的视线越过我，望向卫东和安娜消失的方向，

刚才那位是……赛事总裁判长。我回答得很快，不留一丝余地。陈陆没有追问。

他总是这样，体贴，知进退。他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我肩上。外面冷，先进去再说。

酒店的西餐厅里，灯光昏黄。陈陆替我点了不加冰的柠檬水，还有一份奶油蘑菇汤。

他记得我所有饮食习惯。工作还顺利吗？他切着牛排，动作优雅。挺好的。

我低头喝汤，胃里暖了一些。那就好。他笑了笑，你还是老样子，

一忙起来就忘了自己。我没说话。一顿饭吃得沉默。我心里装着事，陈陆看出来了，

但他不说。他只是安静地陪着我，把切好的牛排推到我面前。吃完饭，他送我到房间门口。

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工作。他揉了揉我的头发。陈陆。我叫住他。他回头，

目光温和。谢谢你。我说。他好像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摇头，傻瓜。关上门，

我靠在门板上，陈陆那件带着他体温和雪松香气的大衣，从肩上滑落。我弯腰捡起来，

抱在怀里。很温暖。可我的心，还是像被圣彼得堡的冰雪冻住了。07赛事的最后一天，

闭幕式和颁奖典礼。所有流程都应该顺理成章。意外偏偏在这种时候发生。

闭幕式开始前一个小时，俄方主持人突然递给我一份全新的串词。林，抱歉，

这是赞助商那边刚刚发来的最终稿，加了很多内容。我接过那几页密密麻麻的俄文，

头皮发麻。里面不仅有大量的专业舞蹈术语，还夹杂着赞助商品牌历史和拗口的创始人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