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市缉毒支队的表彰大会气氛热烈。镁光灯闪烁,掌声雷动。陈默站在主席台中央,
肩章上的银色星徽在聚光灯下折射出锐利的光芒。他刚满三十岁,身形挺拔如标枪,
眼神像淬了火的钢刀,干净、锐利,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台下,他的师父林国栋,
支队的老资格刑警,鬓角已染霜雪,但腰杆依旧笔直,望着爱徒,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慰与自豪。“陈默同志在此次‘清源行动’中,
凭借过人的胆识、敏锐的洞察力和无畏的牺牲精神,
成功捣毁以‘毒蝎’为首的跨境贩毒集团,缴获高纯度***两百公斤,
抓获骨干成员十七名,为南江市的禁毒事业立下了赫赫战功!”张副局长,
一个面容儒雅、声音沉稳的中年男人,正慷慨激昂地宣读着表彰词,
亲自将一枚二等功勋章别在陈默胸前。勋章冰凉的触感贴在皮肤上,陈默却感到一阵灼热。
这灼热源于荣誉,更源于他胸中那团永不熄灭的正义之火。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胸口袋内侧,
那里紧贴着肌肤的,是一枚磨损得边缘都有些模糊的旧警徽。那是他入警时,
师父林国栋亲手交给他的。“小子,警徽不是挂在胸前的装饰,是烙在心里的镜子。
它照着你,也照着你的路。别让它蒙尘。”师父的话犹在耳边。表彰大会结束,
这次‘清源行动’行动确实大获成功,但陈默心头却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疑云。太顺利了。
毒蝎是条老狐狸,藏匿地点极其隐秘,交易时间更是频繁变更。最后锁定那个废弃船厂,
是源于一个匿名线报,精准得令人难以置信。更奇怪的是,现场缴获的毒品包装异常统一,
是一种市面上极少见的特殊防水油纸,印着一个模糊的、像某种徽记的暗纹。
而在清点缴获的现金时,发现与线报提及的巨额毒资相差甚远,至少有两千万不翼而飞。
行动中,一个负责外围接应的关键小头目“刀疤强”,在包围圈合拢前一刻,
竟诡异地从警方布控的死角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或许是被同伙灭口了?
或者提前嗅到风声跑了?”行动总结会上,有人提出猜测。张副局长点点头:“穷寇莫追,
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这次行动成果斐然,瑕不掩瑜。”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小陈,
干得漂亮,好好休息,后面还有硬仗等着你。”陈默看着张副局长温和的笑容,
又想起船厂角落里那堆使用过的、印着特殊暗纹的防水油纸,
以及刀疤强消失前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那个死角,
理论上只有内部行动人员才知道布控的薄弱点。这是来自警员的直觉,一股寒意,
悄无声息地爬上他的脊背。这不是瑕不掩瑜,这是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警徽在胸口内袋里微微发烫,像无声的催促。陈默没有休息,
他违背了张副局长“好好休息”的命令,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孤狼,
独自潜入了那片废弃船厂。他重新勘察现场,走访外围,调取所有能调取的监控,
甚至动用了师父林国栋私下留给他的一条极其隐秘的线人渠道。线索断断续续,
却都若有若无地指向同一个方向——警局内部。而这一次的‘清源行动’,
知道内幕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他,他的师父林国栋,以及张副局长!
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名字,逐渐在拼图的碎片中清晰起来:张副局长。陈默如芒在背,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他没有轻举妄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继续朝着这个方向调查!
在一个雨夜,陈默找到了师父林国栋。地点是林国栋家附近一个不起眼的馄饨摊。
雨水敲打着简陋的塑料雨棚,发出沉闷的声响。“师父,”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
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清源行动’…有问题。刀疤强的消失,消失的现金,
还有那种特殊的包装纸…线报来源也蹊跷。我怀疑…内部有人。
”他没有直接说出张副局长的名字,但林国栋浑浊却锐利的眼神瞬间凝固了。他放下筷子,
馄饨汤的热气氤氲在他严肃的脸上。“小默,”林国栋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
“你查到什么了?
”陈默将几张***的模糊照片和一份手写的分析记录推过去:“包装纸的暗纹,
我找人比对过,很像十几年前一家已经倒闭的安保公司的内部标记,
而那家公司…张副局长早年参过股。刀疤强消失的死角,
当天布控图只有行动指挥核心小组有完整版。还有线报…来源指向一个加密的虚拟号码,
技术科说无法追踪,但我用…自己的办法,查到一次微弱信号跳转,指向市局家属院区域。
”那是张副局长住的地方。林国栋拿起照片和记录,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沉默了许久,雨水顺着雨棚边缘滴落,在积水中砸出小小的涟漪。
“水深啊…”他长长叹了口气,眼中是深切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事,不能急。
牵一发动全身。你不能再查了,交给我。”“师父!太危险了!他们…”“正因为危险,
才不能让你这棵好苗子折进去!”林国栋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是老骨头了,有些事,
我来做。你记住,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证据。这事,没完。”陈默拗不过师父。
他带着满心的不安和师父的嘱托离开。“你这些天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这是师父林国栋最后的叮嘱。他不知道,这竟是与师父见的最后一面。
陈默根据师父的意思,藏了起来,但是仅仅过去三天,一场惊天巨变降临。
南江市发生一起恶性谋杀案。一名与缉毒队有过合作的资深线人“老鬼”,被发现惨死家中,
身中数刀。现场勘查结果令人窒息:门锁完好,无明显打斗痕迹,熟人作案可能性极高。
而在老鬼紧握的手心里,发现了一枚染血的、属于陈默的警用制式纽扣。紧接着,
技术部门“恢复”了一段关键监控录像:案发时间段,一个模糊但身形酷似陈默的身影,
戴着兜帽,匆匆离开了老鬼所住的单元楼。更致命的是,
陈默的配枪——那把编号唯一的92式手枪,被匿名举报藏在他公寓的地板夹层里,
枪膛内残留的火药成分与杀害老鬼的子弹完全吻合。
个“完美”的证据链瞬间形成:陈默因担心老鬼泄露其与毒贩勾结的秘密指向消失的毒资?
,杀人灭口!通缉令以惊人的速度签发。陈默,警队的明日之星,
瞬间沦为全城通缉的杀人犯。追捕来得更快,更凶猛。刚离开一个临时藏身处,
身后就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和爆豆般的枪声。对方根本不留活口!
他凭借对城市巷道的熟悉和过硬的军事素养,在枪林弹雨中狼狈逃窜,左臂被流弹擦过,
***辣地疼。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
他接到了师父林国栋手下唯一还信得过的小兄弟阿杰的紧急电话,
电话那头只有绝望的哭喊:“默哥!师父…师父他出事了!
车祸…在去市局路上…说是意外…人…人不行了!”轰!陈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师父!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是警告!是灭口!
因为他把怀疑告诉了师父!悲痛和愤怒几乎将他撕裂,但求生的本能和复仇的火焰支撑着他。
陈默甩掉了一波追兵,却陷入了更深的绝境。他被逼到了东港废弃的七号码头。
身后是冰冷漆黑、吞噬一切的大海,身前是围拢上来的、闪烁着致命红点的枪口,
还有几辆明显不是警车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堵死了所有退路,无路可逃。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材高大的光头男人,在几名气息剽悍的手下簇拥下,
从黑色轿车里走出,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笑容。他是“龙爷”手下的头号打手,
外号“丧彪”。“陈警官,哦不,现在该叫你…陈默?”丧彪的声音沙哑难听,
“龙爷很欣赏你。两条路:要么,现在就沉海喂鱼。要么…跟我们走。”陈默浑身浴血,
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看着丧彪那张残忍的脸,
又仿佛看到师父躺在血泊中的样子,看到张副局长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死?他不怕。
但就这样死了,师父的仇谁来报?那些藏在警徽下的蛆虫谁来挖?警徽在胸口滚烫,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眼中最后一点属于警察的光泽彻底熄灭,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缓缓举起双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路。
”他被蒙上眼睛带上车。在龙爷那间奢华却阴森的办公室,
他见到了传说中的“龙爷”——一个六十岁上下,穿着中式绸衫,面容清癯,
眼神却像淬了毒的蛇的老人。“欢迎加入,陈默。”龙爷的声音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过去的陈默已经死了。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
规矩很简单:听话,做事。你的命,我给的。明白吗?”陈默沉默地点点头。龙爷挥挥手,
有人递过来一套崭新的黑色西装和一个打火机。“穿上它。然后…烧掉过去。
”龙爷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陈默沾满血污的旧警服。陈默面无表情地脱下破烂的警服外套,
露出里面被汗水和血浸透的衬衫。他拿起打火机,啪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
他将警服凑近火焰。羊毛混纺的布料迅速卷曲、焦黑、燃烧,警衔、警号在火焰中扭曲变形,
散发出刺鼻的气味。火光映照着他冰冷的脸,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死寂的深渊。警服化为灰烬。他换上了黑西装,像套上了一层新的、沉重的枷锁。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手,极其隐蔽地、死死地按在了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
隔着薄薄的衬衫,那枚磨损的旧警徽,依旧紧贴着他的皮肤,滚烫。
时间在南江市的地下世界悄然流逝。陈默的名字渐渐被另一个称呼取代——“默阎王”。
在龙爷的麾下,陈默像一把出鞘的妖刀。他沉默寡言,出手却狠辣无情。收债?
他能让最顽固的老赖在见到他的瞬间就尿裤子。抢地盘?
他单枪匹马就能将对方最能打的头目送进ICU。清场?他如同冰冷的机器,高效而致命。
他精通格斗、枪械、追踪与反追踪,更可怕的是他那种近乎非人的冷静和精准的计算能力。
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所到之处,留下的只有恐惧和血腥。“阎王叫你三更死,
谁敢留人到五更。”道上的人如此形容他。龙爷对这把锋利的刀非常满意,赏赐丰厚,
信任也在逐步增加,让他接触一些核心的事务。但陈默知道,这份“信任”背后,
是无时无刻不在的监视和试探。丧彪那双阴鸷的眼睛,总是如影随形。
陈默完美地扮演着这个角色。白天,他是西装革履、沉默寡言的龙爷心腹;夜晚,
他是行走在黑暗边缘、双手沾满污秽的“默阎王”。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一次执行那些肮脏的任务,每一次将拳头或刀刃挥向别人即使对方罪有应得,
他的灵魂都在承受着怎样的鞭挞。旧警徽时刻贴着心口,像一颗烧红的子弹,
灼烧着他的良知。他在深渊中艰难地维持着一丝微光。利用黑帮的身份和资源,
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重建着极其脆弱的情报网络。他不敢联系任何旧日同僚,
那等于把他们推向死路。他只能寻找那些被黑暗吞噬、却还保留一丝人性挣扎的边缘人。
阿May就是其中之一。阿May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曾经在龙爷控制的一家夜总会工作,
因目睹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而被威胁控制,父母和一个年幼的弟弟是她唯一的软肋。
陈默在一次处理夜总会纠纷时,无意中帮阿May解了围,没有多余的话,
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想对她动手动脚的混混。那一眼,
让阿May看到了深渊中的一丝异样。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在一次极度危险的境地下,
鼓起勇气向陈默传递了一个关于龙爷手下另一个头目“疯狗”私吞货款的模糊信息。
陈默利用这个信息,在龙爷面前不动声色地给疯狗上了眼药,让疯狗吃了大亏。作为回报,
也是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隐秘保护欲,陈默匿名给阿May的弟弟汇了一笔钱,
让他得以继续上学。这个举动极其冒险,但他无法对那双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睛视而不见。
阿May成了他埋在龙爷势力外围的一只眼睛,一只极其脆弱却异常珍贵的眼睛。
她提供的信息大多是零碎的、外围的,但陈默凭借超强的信息整合能力,如同拼图般,
一点一点勾勒着龙爷与警方保护伞之间勾结的脉络。交易的日期、地点、金额的蛛丝马迹,
保护伞层级的结构……这些信息被他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密码记录,
最终存储在一个不起眼的廉价U盘里。U盘的外壳,被他伪装成一个普通的金属打火机,
时刻带在身上。收集证据的过程漫长而危险。每一次传递信息都像在雷区行走。
陈默的精神始终紧绷如弓弦,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唯一的慰藉,
就是在夜深人静时,拿出那枚磨损的警徽,在黑暗中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的国徽图案。
冰凉的金属触感,是他与那个已经死去的“陈默警官”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联系。
命运的残酷远超想象。
陈默刚刚拿到一份关于张副局长利用其亲属账户进行巨额资金异常流动的关键证据链片段,
还没来得及消化,噩耗便如同晴天霹雳般砸下。起因是一次看似偶然的盘查。
阿May在替陈默传递一个微型存储卡时,被疯狗的手下撞见。
虽然她反应极快将存储卡丢进了下水道,但疯狗本就是条疯狗,
对上次栽在陈默手里怀恨在心,加上阿May曾经“多嘴”的旧怨,
他立刻将事情添油加醋捅给了龙爷,并暗示阿May是警方的卧底。
龙爷的疑心病瞬间被点燃。他不需要确凿证据,只需要“可能”的风险。
一条冷酷的命令直接下达到了张副局长那里:清理干净。悲剧在雨夜发生。
阿May和她的父母、年仅十岁的弟弟,在租住的廉价公寓里被灭门。
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杀人,但手法极其残忍专业,老人和孩子都没放过。
消息是丧彪以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告诉陈默的,像是在欣赏他的反应。“那妞儿,
还有她全家,啧啧,真惨。听说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龙爷说了,吃里扒外的,就是这个下场。
默哥,你说是吧?”陈默当时正坐在龙爷会所的包厢里,手里端着一杯烈酒。